第十一章接待

　　便在文铭正看得入神的时候，皮鞋的鞋底与金属甲板接触时发出的“啪、啪”声响起，那固定的节奏便是木红最好的招牌。在那“啪、啪”声止歇时，木红的声音从文铭左侧传来：“是不是觉得第一阶梯太大了？”

　　文铭并未转过脸去，因为他完全可以从舷窗那厚实的玻璃上看到木红的虚影，直接看着那虚影点了点头，答道：“是啊，如果第一阶梯只是给四度精神进化的火种培训，怎么用得着建这么大？在太空中建这样一个空间站，花费恐怕会让任何一个中级文明感到恐怖吧？”

　　“银河系共有342个人类文明星，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低级文明。而眼前的第一阶梯分部所负责的是包括银河系在内的133个星系，总共有40000多个低级文明星。其中即将毁灭的低级文明大概占千分之一，也就是40多个。长久以来，前来培训的低级文明一直都稳定在40个左右，每个文明的四度精神进化的火种至少在10人以上，如此，也就是400多人。”

　　木红向来都是如此，谈论任何问题都是一丝不苟，简直像一台电脑。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很无趣，但是做为同事的话，一定非常顺心，而文铭现在和木红的关系确实和同事差不多。

　　文铭回忆了一下灾难前的那些中国的大城市，再拿来和眼前的第一阶梯分部做比较，立刻道：“这个空间站至少能容纳40万人吧，可是你刚才也说了，这里接收的火种仅会稳定在400人左右。”

　　“你在此培训期间，我和所有的船员应该也会留在空间站里，同样的，那些来自别的文明的工作人员也会如此。只此一项，就会将400人放大十倍不止。除此之外，空间站消耗的资源大都要从别的星球上运送过来，再加上一些别的原因，这里的流动人口其实很多。最重要的是，空间站里还有更多的常驻人口，绝大多数都是第一阶梯的工作人员和家属，他们才是空间站的人口主体。”

　　“就给400人培训，用得了那么多人？”

　　木红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觉得可能是你的思维还停留在地球人的状态。这个空间站几经扩建才有了现在的规模，若追溯其源头，肯定要比你们地球人的诞生要早得多，在其生命周期里，已经见证了无数文明的降生和灭亡。它的运作不是一天，不是一年，也不是一百年，而是以万年为单位，它所服务的人群，也不是400人，甚至不是400乘以它所存在的年数，而是一个又一个无穷个400人之后的那些文明。你必须站在整个人类文明的角度，用看历史长河的眼光来看它，才能看到它的真正意义所在。”

　　木红简直是一个没有情绪的人，说出那些词句的时候声音一直平平淡淡的。但是，此刻文铭却有些脸热，因为那些结论其实是完全可以靠独自思考得出来的。说到底，他现在仍然处在转变的过程中，还要慢慢适应宇宙人这个新身份。另一方面，大概也和他这一路上都在填鸭式地学习知识有关，根本没时间去细想什么。

　　明显感觉到飞船正在减速，木红道：“马上就要进入空间站了，我要去驾驶室。”

　　了一声之后，文铭也转身跟了去。

　　在飞船上并没有人限制他的自由，到了驾驶室便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飞船是怎么停泊在空间站里的，隐隐地，他竟也升起一丝这样的期待，那便是有朝一日，他也会驾着一艘飞船在某个空间站上停泊。

　　文铭的这种愿望还是在很小的时候看一个叫做《太空堡垒》的动画片才产生的，不过没多久就被他彻底忘记了，毕竟动画片太多了，而且太空战争类的越来越不吃香……

　　飞船上已经有工作人员在和空间站进行交流，双方用的自然是整个人类文明的通用语起源星语，可惜的是，文铭才刚学不到三天，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很快就确定了泊位，飞船竟再次加起速来，从空间站的下方飞了过去，直到来到了环形空间站的两点钟方向。

　　文铭一时竟有目不暇接之感，这是因为，飞船的驾驶室上方也有一个很大的可视窗口，从那里向上望去，完全能看到环形空间站中间的那一条条通道，它们就像自行车的车条一样，一直通向视线尽头。这些通道极细，所以在远处时文铭根本没看清，直到此时才发现它们的存在，最重要的时，文铭分明从那些通道的窗口内看到，里面有人在活动！除此之外，停泊的过程也有些出乎了文铭的预料，当飞船来到空间站两点钟方向的正下方的时候，上面竟是探下来四条机械臂，一看就是和飞船的型号相搭配的，直接把飞船提了上去。

　　被提入空间站后，整艘飞船竟陷入了昏暗中，一时间文铭很难适应那种光线，什么都没看清。

　　等他眯着眼再向外观察时，飞船早已在空间内部走过了一段距离，然后停了下来。

　　“检测完毕，没有危险性物质和生命，准备一下，可以下船了。”木红的声音忽然在文铭脑中响了起来，让文铭不得不收回了目光。

　　他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便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木红略作安排，便到了文铭身边，道：“我们先走吧，可能有不少事情。”

　　而后，他们两人就先到了飞船的舱门前，停了约有两秒钟，舱门这才打开。

　　那一刻文铭还是有些担心的，因为飞船进入空间站后便是一片昏暗，他连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都不知道，真怕舱门一开，外面直接是太空，把他们全都给吸了进去……

　　舱门打开之后，并没有什么狂风飞卷的大场面，但是文铭仍然吃了一惊，他原以为，飞船应该是停在了一个空旷的泊位上，但是舱门打开之后，竟然直接就是另一道门。那道门早已打开，露出后面的水幕来，文铭甚至还能看到水幕后面站了个人影。

　　木红当先向前行去，文铭连忙跟上，很快便穿过了那层水幕，结果，后面还有一层……

　　第二层水幕明显与文铭以前见过的所有的水幕都不一样，因为它是完全纯净的，纯净得甚至有股子圣洁气息。水幕后站着一个第一阶梯的工作人员，很郑重地向刚走出第一层水幕的文铭和木红道：“欢迎来到第一阶梯，为了更好地维护本空间站的环境，希望两位在本空间站的四级活性水中行走时尽量保持正常呼吸。”

　　文铭点了点头，然后先木红一步走进了那层四级活性水，一步，两步……

　　十步之后，仍然没能走出那层水幕，文铭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他又一次先入为主了……

　　这种四级活性水的光学特质绝对很特殊，他原本还以为只有几尺厚，但是现在他都已经走了快十米了，愣是还没穿过去！

　　不过，文铭倒巴不得这条四级活性水通道能更长些，不仅呼吸起来十分舒服，犹为重要的是其洗毛伐髓的作用明显要强于二级文明中的活性水。

　　为此，文铭故意放慢了脚步，直到木红追上他，这才和木红并肩向前走去。

　　便在这时，木红的声音在文铭脑中响起，刚好为文铭解惑：“这种四级活性水仅在高级文明中才会普遍使用，一般的中级文明文铭即使掌握了这种技术，也因为成本的关系而很少使用。”

　　文铭刚“嗯”了一声，一只脚已经迈到了水墙之外，不过也没没出息地赖在里面不走，而是自然而然地走了出去。

　　“我是德索切族的银星舰长木红，专程送我们在地球的火种文铭前来接受培训。”

　　“你们好，我是第一阶梯的接待员怀特，跟我来吧，我先带你们去登记。”

　　怀特看起来约有三十出头，皮肤微紫，脸形和文铭见过的任何人种都不太一样，但是看起来也挺耐看。水墙之后乃是一条横向的长廊，此时怀特就站在了长廊的中段，说完话后在左手腕的小仪器上点了几下，便听走廊的墙上发出了轻微的震颤声，打开了三个小柜子。怀特直接从第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台矩形的带着白色皮垫的仪器，然后又道：“这是空间站里的微型飞行器，用起来很简单，只要手动扣在腰上，然后它自己会进行微调。”

　　文铭见怀特示意他自己去拿，也不露怯，直接将第二个小柜子里的飞行器拿了出来，有样学样地扣在了腰上。

　　“按一下这个按钮，然后放松身体矮身后仰。”

　　没等怀特亲自示范，文铭的手指已经按了上去，然后便能清楚地感觉到，扣在腰上的飞行器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开始向他施加力道。

　　等他顺着飞行器的力道微微后仰并矮身之时，便听几声轻快的响动传来，飞行器上的皮垫已经到了他屁股底下，而且双臂下和背后还多出了金属扶手和靠背。

　　轻微的引擎启动声响起之后，更大的力量从屁股下的垫子上传来，文铭先是缓缓与之相抗，最终把全身的力量都压了上去，下一刻，他便双脚悬空飘在了半空中。

　　怀特点了点头，一边启动自己的飞行器一边道：“飞行器的目的地已经设定好了，而且它自带趋避系统，再按下这个按钮，就可以放心地让它带着你飞行了。”

　　文铭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个按钮，然后便听微声响起，他的整个人便以坐姿在半空中开始加速，越来越快，直接冲向了走廊深处！

　　ps：越写越觉得宇宙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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