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元元、小棋儿三个挥舞着勺子对付面前的菜,尤其是他们自己点的那一道。他们如今已经能够比较熟练使用勺子了。球球看得眼热,也想自个动手却是没得到允许。这和让元元扎马步,不让小棋儿和团子在一边看一样的。真要让他们去了,就没这个积极性了。
萧允给皇帝盛了一碗鱼汤,"爹,尝尝,儿子熬的。琰儿说我随了娘,厨艺上极有天赋呢。"
皇帝看他两眼,接到手上慢慢喝着。这种气氛下他也懒得训斥儿子男人家家的进厨房了。他这鱼汤的确熬得很不错。而且,看着儿子的眉眼,听到说到'娘';,很自然就想起了当年很难得为他洗手做一次羹汤的佳人...
球球也张口大口大口的喝着,笑得眉眼弯弯,眼睛都眯上了。
承曦喝了一口道:"爹,你好厉害!"
"那是,爹这叫一招鲜吃遍天。"
团子道:"爹,你会切头发丝那么细的土豆丝么?"
"应该练练也可以吧。"
元元问明晖,"师爷,我以后也可以么?"
明晖点头,"嗯,好好练吧。你们都大有希望的。"他筷子下得不慢,瞄准的对象是顾琰特地做给他的两道菜。
如此热热闹闹的吃过晚饭,萧允送了帝后等人回返紫檀精舍回来,东宫四个娃都在屋外遛弯消食。他走到屋檐下顾琰身边站着,"这皇宫其实也可以像一个家吧?"
顾琰点点头,"嗯,今晚的气氛是很好。"
"如果,国师不在宫中,你还会这么认为吗?"
顾琰一愣,"你在说什么啊?"明晖离开,那肯定是老爷子龙归大海之后的事啊。到时候老爷子是永远离去,明晖还能够再见到。那会儿更难受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
萧允伸手握住顾琰的手,"琰儿,我知道你更向往外面的天空。可是你要相信,这皇宫也是一个家。我会让你在这个家里过得尽可能的自在的。"
顾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今天这是怎么了。下午还进厨房和她一起做饭,这会儿也温情脉脉的不行。这是受什么刺激了不成?
院子里的团子四兄妹看过来都偷笑不已。
晚间并肩躺在床上,顾琰实在是忍不住了,"阿允,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没有啊,就是觉得平时陪你的时间比较少。而且,这样的天伦之乐,想必老头子也会很喜欢吧。"他才不会说是因为看到她和国师无比和谐的相处,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呢。
顾琰释然,原来如此啊。事出反常即为妖,是这样她就能睡得着了。
"我没事儿,我知道你刚全面接手政务,忙得很。不过老爷子的感受的确是要照顾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的确是至大的悲哀。与其将来后悔,不如趁着人还在多尽些孝心。
三日后便是顾琰准备的家宴,邀集了近支的皇室成员在东宫参与。只不过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家就心照不宣的不会在承曦面前提及了。承曦到东宫大半年,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东宫的人了。
晋王府来的代表依然是承悦以及安侧妃、刘侧妃和承灏、承湛几人。晋王妃与顾珏都没有露面。顾珏如今活着唯一的念头就是承治能够成为世子,将来知道了真相接她出那座小院。再寻个更高明的大夫解除她的病痛。晋王妃则只想要恢复健康、抢回女儿。她们二人如今都是不好不坏的用药拖着,当然不能露面。至于承治,一向病弱的他,是从来不轻易露面的。原本明晖打算等晋王回来,就替他减少药的分量做伐经洗髓。如今晋王不归,这件事也就暂时搁置了。
萧允得知晋王病倒滞留洛阳,那是老鹰送回的消息。所以直到今天,正式的消息才传到京城,在家宴前传开。承等人悦甚至是在进宫的马车上才得知。对这个消息,众人感受都是挺复杂的。
晋王府的人不用说了。秦王府胜出晋王府败落之后,晋王就更加是一大家子的主心骨。这个时候自然是感觉十分的不美好。原本来出席这个家宴,就挺不是个滋味的。承曦在晋王府的时候,真娘假娘对她关注度都不高,就不要说其他人了。可她被太子妃名正言顺的抢走,大家心头还是感觉很不好的。可是感觉再不好,却是不能不出席,更加不能掉头回去的。
旁的人对此就讳莫如深了。晋王因何滞留,又意欲何为,或者就是单纯的生病了,这些都不好说。就像今晚到底是为什么办这个家宴,回头还是不说好。
元元借着承曦的东风,今晚又可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这会儿在东宫门口帮着团子、承曦迎客。小棋儿自然也不会不来凑热闹,再加上球球小哥俩,门口也是排了一排。东宫托儿所的即视感!
大公主一家来得挺早的,于是又加入了乐乐和小光。再后来,顾玺、聂湛也加入进来。
看到三夫人和秦茵婆媳到来,元元立马跑了过去,"祖母——母亲——"住在宫里,爹还时常能见到。可祖母和母亲却是好多天都没看到了。其实以往元元留宿东宫,也时常几天几天的不回家。可都没有这一次这么牵挂家里,牵挂家人。
到最后人人走进来,都要多看他们两眼。尤其是今天的主角承曦。顾琰只好道:"好了好了,小朋友们来得差不多了。团子赶紧领着进去陪客,别在这儿杵着了。"
团子看看,是差不多来齐了,这才带头往里走。他们几个都不知道今天请客是做什么。不过家宴参加得多了,也不会深究。只有乐乐和顾玺、聂湛知道一些,但是来之前都被长辈叮嘱过,自然不会多嘴。
晋王府的人面色都不大好,承悦表现得格外明显。进来的时候承曦歪头去看她。不过后来人来得多了,她也就忘了这茬事了。
众人差不多都落座了,承悦起身道:"九叔,方才听闻我父王在洛阳病倒。承悦想请旨去侍疾,还望九叔成全。"由她自请去侍疾,当然比两个弟弟开口来得好。两个十来岁的弟弟如果开口,倒有些是要逃出京城的嫌疑了。反正她这会儿心头十分的不顺,总要发泄一下。
承悦这话一出,一时众人也都看了过来。场上的丝竹声也慢一声的都停下了。
萧允放下酒盏,"你这孩子,快起来!你是听到你父王病倒,心急得糊涂了吧。京城离洛阳,走水路要一个月。就是走陆路也得二十天。等你到了,你爹怕是已经动身回来了。再说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九叔哪舍得让你去受一路颠簸的罪?便是承灏他们兄弟,那也是已经入学了的,不能耽误功课。洛阳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好大夫尽有的。你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夫,很快就可以好起来的。"
顾琰让承曦过去扶姐姐。承曦一边口里叫着'姐姐';,一边伸小手去拉人。承悦不得已站了起来,"可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九叔也说了我爹不是病夫,那如果不是实在不好,他肯定不会停下行程的。悦悦听说,从来很少生病的人,这一生起病来才严重呢。体内所有积压的病痛都会一下子发作出来。"
今儿是庆贺承曦正式过继到东宫的家宴,帝后都说了不来参加,就是平辈晚辈这么聚聚。可也容不得承悦就这么来一通,把楼给歪了。顾琰看向刘、安二人,那两人心下其实也在惊惶。要是王爷真的不回来了她们和她们的儿子怎么办?从前只需要看王妃一人的脸色行事,如今王妃病倒了,这太子妃的脸色却是不得不看的。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她们可不像郡主是嫡亲的晚辈,还能借这事儿不大不小的闹腾一下。
承曦今天穿得格外的喜庆,她进东宫之后,顾琰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亏待过她。因为自己没有女儿,平日里打扮起她来完全是不遗余力的。便是进贡的流光锦这样名贵的、一年只出产两匹的布料,也肯拿出来给她一个没定型的小娃娃做衣服。所以她一身穿戴,看着比在场所有的郡主都要来得华贵。这会儿小姑娘便觉得原来悦悦姐姐进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是因为她父王病了啊。
她伸出小胖手握住承悦的手,"姐姐,三伯会很快,好起来的。"
这声'三伯';听得承悦眉毛都跳了跳,差点把承曦的手给甩开了。刘侧妃和安侧妃见状赶紧上前,一个半哄半拉地将承悦带回坐席,一个笑着将承曦送回了东宫的席位。
周遭的人都听若未闻,顾琰已经让场上丝竹重又响起,众人便装作陶醉其中的样子。
团子拉拉顾琰的袖子,"三伯病了啊?"
"嗯,他就住在咱们住过的洛阳别苑里。那儿有好大夫,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团子点点头,扬声对承悦道:"悦悦姐姐,你别这么担心了。三伯母也病着呢,你不给她侍疾么?"
承悦一滞,她早就知道不可能得到允许。所以也只是一说,意在这个场合给九叔九婶添堵而已。这会儿被团子这么问,一时倒有些讪讪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