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真不知道这人喝了多少
有人恶劣使坏,时汕完全猝不及防,在摔倒的时候下意识攀附,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软玉温香在怀,她瞪他,慕郗城得逞地轻笑。
贴得太近,时汕因为他身上浓烈的拉菲干红味道蹙了眉,真不知道这人喝了多少。
她想都没想地推开他,却被对方一把抱了起来,刹那间,时汕的脸色更难看了。好在很快让她坐在了沙发上,两人还是无话,慕郗城俯身给她脱鞋,倒没有想象中的尴尬,他动作那么自然就像是曾经做过无数次一样。他们有这么熟?
时汕想:一个如此精通‘讨好’女人伎俩的男人,必定阅女无数,而她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戏弄对象。
在她臆想的时候,鞋子已经换好,“起来,去吃晚饭。”慕郗城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还是没离开那双白嫩的小脚。
藏蓝色的男士拖鞋,显得她的脚更加娇小了,尤其是走动的时候,说不出的滑稽,再配上一张十足冷漠别扭的小脸,他走在她身后,兀自感叹了句,“可爱。”
两人一起向餐厅走,鞋不合适,时汕懊恼走得很慢,而慕郗城也不急就在她的身后,一前一后看似不亲近的陌生距离。时汕一定想不到身后的人看向她的时候眼眸有多深沉。
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一刻,吃晚饭已经很晚了,时汕来到餐厅,桌上的餐点已经准备好了,很丰盛,荤素搭配营养,午饭是在陆家吃得因为触景生情半点胃口都没有。
用晚餐,吴岚帮她盛了一碗蔬菜汤,冰冰凉凉很舒爽,她难得多喝了点。看得出她食欲好了很多,慕郗城给她夹菜,可她有些不习惯。
国外分餐制,很少有夹菜的习惯,但国内的传统习俗,时汕还是礼貌道,“谢谢。”
但,对方夹过来的虾仁,她没吃。
一桌苏州小菜,清爽开胃,漂亮女孩儿文雅吃相,秀色可餐,可慕郗城却没了胃口。
抿了一口红酒,再次给她夹菜,是陈渔最喜欢的‘松鼠桂鱼’,时汕看了他一眼,“我自己可以。”客套话说了,可还是没吃。
可他像是没听到一样,‘清炒虾仁’‘金玉满堂’‘荷叶粉蒸鱼’……所有地道的苏菜都给她夹了个遍。
结果还是一样,只要他夹的菜,一口不吃。
放下筷子,慕郗城变了脸色。
看着眼前已经夹满菜的餐碟,时汕再不关注慕郗城,还是觉察到了不对劲。
忖度了一下,她说,“抱歉,我不太喜欢鱼虾。”
脸色没有和缓多少,慕郗城不解:苏州,鱼米之乡,苏州人怎么能不喜欢吃鱼虾?
只听时汕又说,“其实,四年前我生过一场大病,病好了就再也不沾荤腥。”
关于那场病,她没过多描述,可慕郗城看向她的眼神倒是和缓了很多。
怪不得,她动筷子吃得就那盘全素的‘花色菜卷’。原来——想到原因,他的眼眸暗了暗,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时汕见他一直看着她,莫名,“吃素很奇怪?”
“不奇怪。”想到‘花色菜卷’不过是胡萝卜、蘑菇和卷芯白菜做得,喜欢吃这些,他突然笑道,“真像小白兔。”
对于慕郗城的调侃她当没听见,谁料他又接了句,“只吃素,真是好养啊。”
“咳——”时汕被汤呛住了。
将那盘‘花色菜卷’和时汕面前的‘熏鱼’调换位置,端到离她最近的地方,慕郗城说,“慢慢吃。”
“谢谢。”
倒酒的人手顿了顿,只一顿饭她道谢了三次,太见外,仰头喝酒,他的酒杯又空了。
于是,这天晚上,时汕吃晚餐,坐在她对面的人不停得喝酒,像是永远喝不醉一样,慕郗城的酒量好到惊人。
晚餐用过后已经很晚,吴岚收拾餐桌,客厅里电视开着,慕郗城坐在沙发上和说苏州话的吴峥谈着什么,时汕拿着一本医学类的书坐在慕郗城身边翻阅,仿佛周围不论环境怎样都打扰不到她。
良久后,时汕眼前一暗,面前的光被人遮去了大半,她抬头看了一眼慕郗城,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吴峥和吴岚已经不在了,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早早休息吧。”不由分说地合上了她的书,完全自作主张。
这本翻了很多页的书还没有压书签,时汕顿时拧眉,要是以前打搅她阅读的是陆时逸她一早任性翻脸,可对方是慕郗城,她选择了忍耐。
陌路夫妻,不过是随意拼凑的陌生人。
向前走了几步,时汕问他,“我睡哪儿?”
“昨天的房间。”
知道那是他的房间,她直接说,“我们没必要一起睡。”不论现在,还是以后。
走在前面的慕郗城停下了脚步,他说,“你睡楼上,我在楼下客房。”
“好。”出于礼貌,时汕说了句,“晚安。”
“晚上很凉,别忘了关窗。”温言叮嘱她一句,倒也显得体贴。
时汕上楼,慕郗城重回到沙发上,窗外月色寂静,他点了一支烟,顺手翻了几页她刚才看得书,德文书《供血的DNA》,即便看得懂德语,他也觉得这本专业知识的书无趣刻板,多年前的陈家书房里倒是很多类似的,陈渔父母一个医药学家和一个生物工程学家,这样的基因组合下阿渔定然异常出色,尤其是医学的杰出天赋。
再翻两页,掉落的两张照片,让慕郗城眸光暗沉,一张时汕近照,另一张不用怀疑,是陈渔十多岁的证件旧照,只因那是他带着她去照的。
一模一样,可不是单一个‘像’能说明白的。
——你就是她吧。
掐灭了烟,将书合上,慕郗城抽走了那两张照片。
楼上,时汕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心思沉重,她梦到陆时逸,梦到那些病痛的夜晚他抱着她哭。
他说,“阿汕,你疼我比你更疼。”
为了给她治病,他变得那么憔悴,苍白着脸看着她那么悲伤。忽然,她眼前一暗陷入失明,她看不见他了。
——十一,你别出事,别离开我。
睡梦中,她流着泪浸湿了脸上的烟灰色纱巾,突然有人抱住了她,那么温暖的怀抱让人沉溺,纱巾滑落,吻掉她脸上的泪水,热烈地亲吻她的嘴唇。
暗哑嗓音,似是在说,“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太久。”
入住慕家第二天,在她所谓未婚夫的房间,时汕做了一个冗长繁复的梦,梦里,一开始是陆时逸抱着她哭,再后来她是真切地感觉有人抱着她,比哭更绝望,紧紧地拥着她,像是要把她揉碎了,揉进那人的骨血。
那样如海浪翻涌而来的沉痛,她任由自己淹没其中,直到开始感到缺氧。
蹙眉,时汕挣扎着苏醒过来,晨曦的光透过窗帘照在她脸上。她环抱着被子坐起来,下意识抬手轻触上自己的唇,与此同时回过头去,看到卧室的那扇门依旧是紧锁着的。
是梦。
6月的天,天亮的很早,慕郗城的卧室采光很好,赤脚下牀她已经没了睡意。遏制自己不去想那个令人窒息的梦,她换了一身运动衣,洗掉满脸泪痕,准备出门晨跑。
5点慕家的侍佣已经开始清扫院落,管家吴峥在庭院里踱着步子,督促他们动作快些。转身迎面碰上时汕,有些意外,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睡懒觉,这小姑娘倒是反常。
“姜小姐,早。”
“早。”淡静的语气。
时汕晨跑已经是多年的习惯,慕家的庭院很深,她慢步跑,直到路过花园心生疑惑,明明有这么多人清扫院落,慕家一定不缺园丁,可像是从不修剪花枝草丛一样,花园里杂草丛生,花怎么能长好?
郁郁葱葱的园子,占地面积不小,也就是因为这样大片荒瘠的园子才使慕家多了很多阴森的色彩。
再走近,时汕望着那些肆无忌惮生长的绿色植物和星点其中的花,骤然停下了脚步,是她想错了吗?
清早,晨光熹微,慕郗城酒量好,多贪杯也不容易醉,可头天过足酒瘾第二天喝酒后的头疼后遗症一点不少。活受罪!
饮酒第二天早上,他多半有起牀气,沉着脸一把推开一楼客房的落地窗,他倚在露台上欲点烟清醒,可打火机没打着,只因为他近似做梦般看到了一个身影。
客房露台外迎上一片荒乱的园子,葱茏生长的植物夏天遮阳蔽日,显得阴森。
任何人都不懂,慕郗城十足讲究,慕家这片园子设计不合常理。
可,慕郗城现在站在露台上,看着时汕置身其中摘芍药花,三七,踮着脚尖嗅白芷、木香,当归,他知道只有她会明白,这本不是杂草丛生,而是一片中药园。
中药园,一般园丁难料理。
此时的中药园里,时汕俯身不停地摘叶片,偶尔闻一闻,由此判断不同草药的品种。
姜家虽然也种几位草药,可和此时的这片药草园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除去一般常见的几位中草药,还有很多时汕也叫不上名字的,罕见品?
在草药花期的芍药,紫丁香,连翘盛开着,时汕一边摘花瓣,一边将这些花瓣放在嘴里嚼。
她在吃花。
不远处,露台上的慕郗城无奈:不吃鱼虾,不占荤腥,吃素,爱吃花。这都哪门子的怪喜好?
原来是爱吃花的小白兔,他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