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苦涩
事实上,慕郗城很困倦,已经疲惫到了一种极限,可是他睡不着。
太了解自己的失眠征兆,最难熬的就是,明明想睡,却丝毫睡意都没有。
一如多年前陈嘉渔死了,他每天夜里就是这么难熬。
吃过多年安眠药,慕郗城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已经对那种药物产生了抗拒。
没用的。
穿着衣服躺在牀上好一会儿,他在下牀,看到丢在地上的带回来的行李箱。
慕郗城俯下身,取出一袋一袋五彩斑斓的全是糖果。
阿汕爱吃甜食,走之前他开玩笑说,“要把世界各地的糖果都买给他太太。”
这一次到美国纽约,慕企董事不买房地产项目,不要珠宝,他给阿汕买她喜欢的糖果。
装满了整整一个行李箱。
一袋一袋掏了半天,失了耐性,索性直接将行李箱翻转过来,刹那倾倒在了他和她相依相偎的牀上。
灯光下,五彩斑斓的糖果占了牀的大半,糖纸闪耀熠熠生辉。
绚丽的,童心未泯的味道。
可,时汕消失不见。
慕郗城就躺在牀的另一侧,缄默着剥开糖纸吃糖,最厌恶甜食的他,整晚上,剥糖纸,吃糖。
吃不出甜,满是苦涩。
7月7号晚,慕郗城是真的失眠,姜时汕一个人失踪,慕家庄园上上下下不得安宁。
灯火通明到天亮,只等姜小姐一个人的消息。
慕先生回来,可慕家还有人在外面继续找。
这一晚,慕郗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入睡的,也许是因为他躺的位置是阿汕经常入眠的位置。
他和她的那牀薄被里,染着清冷的冷栀子香。
是他未婚妻的体香。
可,失眠的人就算真的入睡,也逃不过噩梦连连。
凌晨4点0分入睡,早上6点就醒了,太久他没有入睡。
睡着后,竟然也只是睡了1个小时多一点。
慕郗城再一次梦到了,四年前他回国的那场火灾,几乎是下意识地摸索身边的人。
半晌都没有摸索到,所以他出了一身冷汗,完全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早上,六点。
牀头的闹钟正在响,慕郗城伸手过去,竟然迟疑了半晌,一直听着闹钟的响动,却没有半点关上它的意思。
只因为,这早上6点整的闹铃,是阿汕调好的。
她是那么一个作息安排合理的人,闹铃响了,势必会起来,就算腿伤了不能跑步,她也按照合理的生物钟,规划自己的作息时间。
慕郗城就那么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过去将闹铃拨了过去。
起身下牀,女管家吴岚上来敲门,想要喊先生用早餐。
却见卧室内,双人牀上,满满地都是五彩斑斓糖的糖果。
这么富有童心的五彩包装,散落在暖色调的牀单上,别提多梦幻。
可唯独,地上拆了包装,凌乱在地毯上的糖纸,显得有些落寞。
罕见先生吃糖,吴岚是惊讶的。
慕先生的口味她一直知道,最不爱吃甜的,买这么些糖果势必是想讨姜小姐欢心吧。
只是,可惜。
哎!
叹了口气,她说,“先生,您先用过早餐。”
“嗯,放着吧。”
听他说话的语调,吴岚就知道他有些心不在焉。
早餐哪儿能放着?
女管家吴岚转身下楼去,她以为慕郗城还会跟昨天一样,不用早餐,只沉默着喝酒。
所以,今天的餐桌她有意没有给先生摆酒杯。
直到慕郗城下楼,看到桌上的早餐,他拧眉,问了句,“拿只酒杯过来。”
吴岚想了想,拿倒是过去拿了,只是她放下后,还是没有忍住嘱托了一句,“您多吃点早饭,少喝酒。”
慕郗城明白吴岚的意思,他说,“这些我都知道,阿汕没有找到,我是不会任由自己生病了垮了的。只是,睡觉还是个难题,早上不喝一杯,怕是一整天都没有精神了。”
听他这么说,吴岚算是放心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只要先生顾忌自己身体,知道吃饭就好。
看得出来,他对姜家二小姐是真的很上心。
慕郗城一边喝牛奶,一边看得出女管家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于是坦然说道,“阿汕是我太太,结婚证上的慕太太。”
手里刚用来插花的花束散了,这是个大事,吴岚想得到姜时汕的不同。
可还是,有点太快了,让人应接不暇。
“她是慕家的女主人,你应该知道告诉家里人该怎么做。”
慕郗城说话总是漫不经心,语调不紧不慢,可他却真的不是随便的人。
每一句话,掷地有声。
言出必行。
吴岚应了一声,说,“先生放心,您的意思我明白。”
姜时汕对于慕先生的意义不同,吴岚这么精明的女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不过,今天听先生说时汕是慕太太,还是吃了一惊。
毕竟,能真的让他看上,一辈子做妻子的女人,一定不会简单。
可话说回来,找慕太太才是最关键的,重中之重。
7月8号,寻找姜时汕的第二天。
慕家太太失踪,没一个人真的轻松。
尤其是今天慕郗城有意和吴岚说得话,不过就是为了让大家重视起来,找姜家二小姐。
章理事也在查,查不到下落,有些无奈。
慕郗城坐在车上,只冷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找不见就找不见。”
国内。因为姜时汕的不见踪影,慕郗城找人找到了极致,外加慕家找人,兴师动众的,简直是将海城市翻了个底朝天。
可就是如此在慕郗城在慕家宣布了时汕的身份后,当天下午,竟然邮寄回一份律师函。
慕郗城拆开后,当即色变。
只因为律师函里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委托人:姜时汕。
这样的信息,足以将慕郗城完全激怒。
刚得知结婚的人,第一反应竟然是离婚。
让慕郗城勾着唇,突然冷笑起来。
法国,巴黎。
时汕因为来回奔波,有些低热,持续低热最近两天总不见好。
可她留在药研所,只做实验,什么都不想,也很少开口说。
艾文医生见原本就不爱说话的女孩儿,更不愿意说话了。
曾经,一度以为是时汕和陆时逸闹别捏,但陆时逸终究是没有出现在药研所。
一直到时汕亲口告诉他,“陆医生失踪了。”
艾文不相信,“怎么可能?”
时汕说,“我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那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6月8号。”
艾文摇头不可能,7月初我见过陆。
什么?
时汕没有办法镇定了,眼睛凝视着艾文,紧张地问,“是真的吗?”
“我干嘛骗你。我问他为什么不和你一起,他笑笑没有怎么回答,不过看样子他似乎很忙,我也只是匆匆一瞥,因为相遇是在机场。”
“那后来,你还见过他吗?”
“后来就真的再没有了。”
“陆时逸失踪,不联系你了?”艾文医生接着问。时汕却沉吟了半晌。
既然是失踪,又怎么可能联系到她。
看她神情不对,艾文医生只告诉她,“7月份我遇见他,他的行程似乎是前往德国的。也许是行程匆忙,很憔悴。”
“对了,你们两个在巴黎的住宅公寓,曾收到一封信,像是有人有意邮寄的。”艾文和陆时逸和时汕是好友,目前帮他们照看巴黎公寓已经很久。
时汕接过那封信,艾文说,“你看看,似乎是陆的寄来的手记。”
一封再简单不过的信。
外面是法语封面,里面却是汉语:阿汕,如果来法国找不到我,不用担心,替我照料好我母亲,勿念。
陆时逸。
法国人艾文自然看不懂汉语,他说,“陆不是平白无故失踪的人,你一心想找他,就别乱跑,不如回到你和他的国家和城市,有时候等待比较容易出结果。”
艾文说地是很有道理,可时汕这一次来法国巴黎,真是有点一时冲动。
交代了艾文,如果再有陆时逸的行踪,第一时间和她联系。
7月8号下午,时汕订了机票,在一种莫名的情绪中返程回国。
一路上,她想的是,既然离婚协议书已经差不多被委托律师送到慕家,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疲惫的闭了闭眼,她的嘴唇被咬得失了血色。
前些日子,她要人帮她差陈渔的身份。
上飞机前,对方突然有了回复。
——具体资料还在整合,可Amada小姐您要调查的人,确实和您太相像了,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时汕愣了愣,过安检前的脚步停了下来。
又见半晌后,对方继续发讯息给她。
——她的身份有待查证,让我好好调查一番,会尽快给您答复。
时汕没有回复对方,直到一直安检后,搭乘回国的航班,她的脑海里永远是那句。
——你们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时汕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她难得在飞机上入睡。
却诡异地梦到和慕郗城第一次在机场相见,‘阿渔。’她叫的是那个女孩子的名字。
深夜的亲吻,他每晚无意识叫的也是她;
“姜时汕,你可真可怜,不过是被慕郗城一直当做陈嘉渔的替身。”梦里,邹婷的这句话,成了时汕从噩梦中惊醒的刺激性语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