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算计秦笑笑需要冒极大的风险,算计胡晴晴却是轻而易举。
胡晴晴和李昭互赠过礼物,张记烤鸭的人也见过胡晴晴,其掌柜更是李母的亲戚。有这些物证人证,就算真正的李昭跑了,胡晴晴与也有私情便成了不容辩驳的事实。
到时候李家会拿着李昭的户籍和生辰八字跟胡家结亲,实则真正和胡晴晴拜堂洞房的却是吃喝嫖赌的烂人李明。
如此一来,胡晴晴便是真正落入了李家的火坑,这辈子都难以爬出来了。
“遭瘟的东西,他骗李家是他的事,竟然雇人冒充笑笑,坏笑笑的名声!那姑娘能答应,肯定也不是好人家的姑娘!”
林秋娘气得不行,一时无处发泄忍不住揪住秦山骂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有眼无珠,瞧上了这么个骗子,就不会有今日这出!”
她不知道胡晴晴和李昭的事,也就不知道她误会了胡晴晴,把自个儿的外甥女给骂了。
秦山本来就懊恼的不行,被媳妇儿这么一骂心里更难受了。只是在二房面前,他需要维护一家之主的尊严,于是瞪大眼睛反驳道:“这能全怪我?当初你不是也点头了?”
见丈夫还在狡辩,林秋娘的火气直冲头顶,把赵草儿惯用的招数用在了他的身上,恨恨的在他腰眼上拧了一把。
秦山脸色一变,死死咬牙忍住了叫唤,只余一双眼睛倔强的盯着她,表达他对林秋娘无理取闹的愤慨。
“爹、娘,您们别吵了,连爷爷都被李昭的表象骗了,要怪只能怪他太狡猾。”秦笑笑赶紧出声劝解,不想爹娘为这事儿闹不和。
“哼,还是闺女明事理。”秦山找到了台阶顺坡下驴,暗示媳妇儿赶紧松手,他快要忍不住了。
林秋娘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给他面子,悄悄收回了手:“要不是笑笑看出不妥,让你跟媒婆拒了李昭,这事儿还不知道要怎样收场。”
秦山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再也不会为了没能招赘李昭而可惜了。
“好了,李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都不许再提了。”秦老爷子再次发话,心里同样为没能看清李昭的真面目,差点给孙女招来一头恶狼而懊恼。
不管李昭有怎样的苦衷,他欺骗了外孙女? 又差点毁去孙女的名声是事实,着实算不得良善之人。
“对了爹,您还没说李家人的下场呢? 县太爷到底是咋判的?”赵草儿迫不及待的问道,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了。
“老二? 你来说。”秦老爷子身累心累不想多说话? 给自己倒了杯茶让秦川来说。
“那两个偷笑笑宝贝的家伙判了十年囚刑,每日去城外的石场上采石。”秦川笑容满面? 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听说他们俩还没媳妇儿,十年后怕是只能当后爷爷给别人养孙子。”
这跟秦笑笑预料的差不离? 众人听的格外解气? 催促他继续说。
“两个老不死的不老实,在公堂上还在狡辩说认错了人,被打了十几板才说实话。”
秦川想到李父李母的嘴脸? 手脚又开始痒痒了:“这种败坏姑娘名声的罪名可大可小? 鉴于他们没能得逞,所以才判了三年? 每日掌嘴一次。”
这个惩罚对众人而言着实太轻了? 秦山猛一锤桌子骂道:“明明两个老不死的是主谋,判的却比两个偷东西的还轻? 这还有没有个公道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 觉得县太爷太不会判案了? 这么判哪能服众。
“这判案不是县太爷一个人说了算,事后案卷要上报至刑部? 刑部会复核一遍。万一判重让刑部看出来,会认为县太爷无能不会判案,这会影响到县太爷今年的考绩。”
秦笑笑细细的解释了一番,倒是觉得这个量刑还算合理:“县太爷这么判已然冒了风险,这恐怕是看在三叔的面子上,咱们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众人听罢,心里对县太爷的怨气就没有了:“那确实不能怪人家,要怪就怪写刑律的人,都是他胡编乱写才会这样。”
秦笑笑无奈极了,却知道有些事解释了他们也不一定能理解,索性没有多说什么。
除了两个窃贼和李父李母,剩下的十来人是受李父李母所骗,并不是恶意要败坏秦笑笑的名声,所以县太爷命人打了他们二十板子就把人放了。
别看二十板子不多,真正打下去没有个把月根本好不了。若是护理不当,很容易落下伤残。如此寻医问药一番,就得花去不少银子。
对于家境不富裕的他们来说,这比让他们坐牢更痛苦。想必日后不会再这样轻易被人蛊惑,助纣为虐了。
吃过晚饭,秦老爷子就回房歇息了。
秦笑笑洗净碗筷悄悄摸到房里,见爷爷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就以为爷爷睡着了,准备悄悄退出去,等明天早上爷爷醒来了再说。
“鬼鬼祟祟的干啥?”
秦老爷子突然出声,把手已经搭在门把上的秦笑笑吓了一跳:“爷、爷爷,您还没睡着啊!”
秦老爷子坐起来,拣起放在里侧的外衫披在身上:“找我干啥?”
秦笑笑连忙走过来,拿起桌子上的捶背给爷爷捶起来:“没啥,就是想跟爷爷说说话。”
秦老爷子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哼道:“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儿。”
“爷爷,我真的想跟您说说话,保证不会气着你,真的!”秦笑笑清楚爷爷还在为自己先前隐瞒晴晴姐姐和李昭的事儿生气,一脸讨好的跟他老人家下保证。
秦老爷子勉强相信了,转了转身子方便她捶背:“说罢,我听着。”
秦笑笑琢磨了一下说辞,才小心翼翼道:“爷爷,晴晴姐不知道李昭利用她哄骗李家人的事,左右事情已经解决了,要不还是别告诉晴晴姐真相了。”
秦老爷子睁开眼睛,盯着她问道:“吃一堑长一智,让她吃个教训没啥不好。”
秦笑笑知道爷爷说的有道理,却不忍心为情所伤的表姐再受打击,就解释道:“事发之前晴晴姐就和李昭断了,如今李昭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以后不大可能回来找晴晴姐,若是告诉晴晴姐真相,她肯定难以释怀,兴许还想找李昭问个究竟,这……”
秦老爷子摇了摇头:“笑笑,人这辈子要经历风风雨雨太多了,这些小儿女的事根本不算啥,你也没必要这般着紧处处护着晴晴,她该长大了。”
说罢,他揉了揉孙女的脑瓜:“你也一样,以前你还小,有啥事大人们会冲到你前面挡着,可是你要知道,一直长在大树底下的小幼苗,不会有成材的一天。”
秦笑笑被说服了,选择听从秦老爷子的话,把整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胡晴晴。
这一天,乌云遮顶。知晓真相的胡晴晴什么也没说,在强行送走满心担忧的秦笑笑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三天三夜,任凭秦桂花和六斤如何叫喊都没有开门。
要不是透过窗户缝看到她好好躺在床上,母子俩急的差点就要拿斧子劈门了。
“你姐咋了,你姐到底咋了,这是要急死人啊!”秦桂花急得团团转,不知所措的问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女儿的儿子。
“我、我也不知道,指不定是和表姐吵架了,您就别多问了。”六斤十分烦躁的敷衍道,让她不要瞎想:“等姐出来了,我和她去外公家找表姐,让她们俩和好。”
他心里清楚他姐变成这样肯定跟外面的野男人有关,但是他不能说出来,让娘知道了肯定不好收场。
第四天上午,胡晴晴终于打开了房门。六斤第一个扑上去,抱着她嚎啕大哭:“姐,我长大了,会对你很好很好,谁敢欺负你我就揍死谁,你别想不开!”
胡晴晴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整个人憔悴的不像样,仿佛风一吹就能像风筝一样飞起来。她无力挣开弟弟的单薄的怀抱,虚弱的笑道:“好,你说的话,姐记住了。”
六斤重重点头,哽咽道:“你别难过,我来给你找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做丈夫,他要是敢让你哭,我就把他揍到哭!”
这番幼稚又认真的话,把眼泪快要流干的胡晴晴再次弄哭了:“瘦的跟猴子一样,天天嚷着揍别人,就这副小身板能揍的过谁。”
六斤抬起头,用力的抹了一把眼睛,发誓般说道:“你等着吧,我会多吃多喝努力长壮,变得很厉害很厉害!”
胡晴晴摸了摸他的头,含泪而笑:“姐等着。”
收拾了一番,她坐在桌前慢慢吃光了六斤留的粥饭。恢复些许力气后,她换了身衣裳就出门了。
六斤犹不放心,碗筷都顾不得上,悄摸摸的坠在她后面,怕他姐想不开干傻事。
胡晴晴察觉到了,并没有赶他回去,就这样慢慢走到了秦家。
秦笑笑也惦记着她,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这会儿看到瘦得脱形的表姐,她鼻头一酸,一下子红了眼眶:“晴晴姐……”
“好了,我都不哭了,你也别哭。”胡晴晴拉着她的手,笑容恬淡:“不是啥迈不过去的坎儿,我没事,你别为我担心了。”
秦笑笑不知道她是真的想通了,还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这么说,眼下也只能当她说的是真话:“嗯嗯,你好好的我就不哭了。”
胡晴晴又是一笑,眼中却没了曾让人心动的光芒。
这一次她没有在秦家停留多久,吃过午饭就和六斤一起回去了。
期间秦老爷子把她单独叫到外面说了会儿话,也没人知道祖孙俩说了什么。只是等姐弟俩走后,秦老爷子对秦笑笑说道:“平日无事你多去找你表姐说说话,我担心她钻牛角尖。”
秦笑笑心下一沉,点了点头:“爷爷,我知道了。”
到了九月底,冬小麦全部种完了,这一年田间地头的活儿算是了结了。
庄户人家闲不住,男人们带着扁担绳索到城里打短工,想挣回来年全家的油盐酱醋钱;女人们开始缝缝补补,将破旧的不能再穿的衣裳拆了,添点碎布头啥的整一件新衣裳出来给孩子穿;老人们也结伴到山上捡柴火,好暖暖和和的熬过将要到来的寒冬。
秦笑笑除了去胡家村找胡晴晴玩,大半的时间都在钓鱼,只因寒冬快要到了,黑野狸们需要消耗大量的食物让自己长肉长毛,连村里的小猫们也不例外。
这天傍晚,在喂饱了近百只大猫小猫后,她拎着一条大草鱼回到家,就对上了秦山纠结万分的目光。
“爹,您这是怎么了?遇到啥为难的事了?”秦笑笑把鱼交给娘亲,关切的问起父亲。
起先秦山还不好意思说,等林秋娘拎着大草鱼去了灶屋,他吭哧了老半天才纠结的说道:“咱们八月三十去的京城,今天都九月二十七了。”
秦笑笑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说道:“爹想去京城逛逛了?”
秦山曲指崩她的脑瓜:“逛啥逛,你不是说一个月后那臭小子就会上门提亲,这一个月都快过去了,他到现在连个屁都没放,肯定是耍你玩的!”
秦笑笑捂着脑门子,幽怨道:“爹,您不待见鲤哥哥,他不来提亲不是更好么?您这么心急,我还以为您突然很满意鲤哥哥做您女婿呢。”
秦山嘴角抽了抽,又想崩这个不省心的闺女:“我待不待见他不重要,他不来提亲就该说一声,别耽搁我自己找女婿!”
秦笑笑面上看不出丝毫着急,还怂恿道:“还不到一个月呢,等过两天鲤哥哥还没来,您就自己去找吧。”
秦山一听,心情有些烦躁:“那哪儿成,万一我找到了,他后边儿又冒出来,我要把你许给谁。”
秦笑笑噗嗤一声笑了,故意说道:“爹,看来您也不是很讨厌鲤哥哥嘛,都琢磨过要不要把我许给鲤哥哥了。”
秦山被揭了老底,瞪着她粗声道:“还不是你个妮子闹的,但凡你省点心,没跟那个臭小子搅和到一块,我老早给自己找好女婿了。”
怕把父亲惹毛了,秦笑笑不敢再调侃了,正色道:“爹,依鲤哥哥的性子,就算他没能说服圣上和公主殿下,也会派人知会我一声。眼下那边没有消息,应该还在僵持中,咱们再等等吧。”
秦山心里不爽,又瞪了她一眼:“就你了解他!”
秦笑笑哄道:“我也了解爹啊,爹嘴硬心软,嘴上不喜欢鲤哥哥,心里还是为鲤哥哥担心呢。”
这话可是戳到秦山的心窝上了,站起来骂骂咧咧道:“谁担心他了?我是担心你,要不是怕你伤心,我早就杀到京城,叫那臭小子一辈子别来我家!”
秦笑笑赶紧安抚:“爹,我知道,我都懂!您放心,等鲤哥哥来了,您想怎么教训他就怎么教训他,不比您大老远去京城找省力多了?”
爹舍不得她伤心,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嘴上总是说的凶狠,实际上鲤哥哥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真的对鲤哥哥怎么样,这些话就哄他老人家高兴吧。
秦山果然被哄住了,压着翘起的嘴角,故意板着脸重重一哼,手指头也掰得噼啪作响:“臭最好说话算话,敢拖拖拉拉把咱家当猴耍,我会好好教他做人!”
秦笑笑一本正经的点头,表示支持他对鲤哥哥进行任何“教导”。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处理完最后一件紧急公务,元和帝神色疲倦的揉了揉额角,抬手招来一个宫女,示意她给自己按按头解解乏。
片刻后,恢复些许精神的元和帝睁开眼,看了眼殿外:“几时了?”
大总管立马上前,躬身道:“回皇上,已经戌时三刻了。”他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公子还在殿外跪着呢,滴水未进。”
元和帝眉尾一挑,笑道:“朕都看不到他有没有跪着,你倒是眼尖,还知道他滴水未进。”
大总管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请罪:“满京城都知道皇上心疼公子,若是公子饿出个好歹,最伤心的也是皇上,奴才斗胆才让下面的人看着些。”
元和帝又看了眼殿外,却是看不到什么,哼道:“他要跪就是让他跪着,朕倒要看看是他的膝盖硬,还是地上的金砖硬!”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一阵哭声:“鲤儿,哀家的乖孙,你舅舅怎这般狠心,天寒地冻得让你跪在外面……起来,鲤儿起来,哀家带你找他讨个说法!”
元和帝脸色一变,霍然起身快步往殿外走去。
大总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急忙爬起来追了上去。
“母后,您怎么过来了?”元和帝走到门外,一眼就看到了台阶下搂着外甥哭的仿佛要厥过去的母后和正在安抚母后的皇妹,赶紧走下台阶迎了上去。
“哼,今晚哀家不来,鲤儿就要活生生的跪死在这儿了!”年近古稀的皇太后满头华发,她一脸怒意的瞪着元和帝,要不是一众宫女拦着,她都要上前给他两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