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隘乾胡须一抖,嘴角差点抽筋了。
他额头青筋一鼓,几乎是立马就开骂上了,“格老子的……刚才饭点叫你吃饭咋个不吃?!啊?现在又要重新烧火做饭,多麻烦啊!我发现你最近臭毛病是越来越多了!好的不学,学什么文人玩‘悲春伤秋’?你以为你是谢瑜啊?”
他话音未落,坐在外间圆桌旁的谢瑜眉尖一抖,忍不住朝这厢望来。
刘戎虚弱不已地伸出手去,想抓史隘乾的衣服撒娇,“我没有玩明媚忧伤啦……我是真饿了……老死,求你给我煮碗面条……”
史隘乾极度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开刘戎的手,指着她挑眉挤兑,“人家谢瑜是斯文人,经得住饿,就算不吃饭,也会有人喂。你一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满嘴粗口的大老俗,也跟人玩绝食?找削么?”
“我没有……”刘戎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我是心里有事儿,没有胃口……
但感觉自己横竖是说不清楚了,有些事又不好开口。
这会儿她整个人蔫不拉几地趴在椅子扶手上,眼前一阵阵发黑,背心直冒虚汗。
完了……低血糖了……
耳边听到谢瑜的声音,出现在卧房内,“她饿了,你就给她去煮嘛,你老说她干什么?”
嗯?他几时进来的?
刘戎又忍不住抬头看人。
却见史隘乾脸色很黑地对谢瑜抱怨,“哦,你说得轻松,你怎么不去煮?我每天多少事儿啊?买菜做饭全是我一个人,完了还要伺候你和苟胜两个病号!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她现在又要我去重新生火做夜宵?
我都洗过澡了!柴火多熏人啊!现在天气又热,搞完了,我又是一身汗,还得再洗一遍,完了还得洗衣服,这么一折腾,我几更天才能睡觉啊?”
刘戎晓得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这段时日,自己一直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但家里杵着这么几个大活人,要吃饭,要打扫卫生,古代又不像现代这么方便,煤气炉一打,热水器一开,吃饭洗澡分分钟的事,完了浴缸塞子一拔,水就自己流走了。
古代生火都要烧柴,菜也不像现在超市里卖的那么干净,都是淋大粪种出来的,吃起来好吃,洗菜要洗好久。完了水还得从井里一桶一桶地往上打,又费力气,又费时间。
自己白天都在睡觉,苟胜和谢瑜又有伤在身,家里一大堆琐事,都需要人去做,毫无疑问,这些责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史隘乾肩上。
他一个大男人,每天做着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心里早就憋着火,而且这些零碎,听起来好像没多少,做起来却都是很累人的。
更何况一日三餐,天天这么做,不停重复,甭提有多烦人了,也难怪他脾气不好。
刘戎知道他这段时日功不可没,也不太敢得罪他,否则要她一个连生火都不会的现代人,独自照顾谢瑜和苟胜两个病人,她自己首先就得饿死。
但这会儿她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心头都有些发慌,手脚也逐渐冰凉,甚至开始发抖,“老死……算我求你……我真的好饿……”
谢瑜是个菩萨心肠,头一个看不下去。
他好声好气地对史隘乾说:“我的手还没好,要不就不求你了。你看她脸色都白了,你还是赶紧弄点东西给她吃吧。”
史隘乾一听这话,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我虐待他似的?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嘴皮子厉害,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最后累的还不是我?”
“啪!”坐在圆桌旁,听了许久的苟胜,这时一拍桌子站起来,“格老子的!这厮最近稍微做了点事,鼻子都快翘上天了,好像咱们无论如何都要受他的鸟气!”
他身形健硕,几步就跨进了拱门,来到卧室,首先看了一眼摊在椅子内的刘戎,瞪着史隘乾,对谢瑜道:
“谢大夫,你别理他!这厮就是越理他,越得意!我去外边给主公买碗馄饨回来。”
“馄饨……”刘戎一听见有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我跟你去……”说着,就想起身,结果没走几步,腿就软了,眼看就要栽倒在地,谢瑜眼疾手快地一把托住其腋下,总算没让她摔着。
旁边的史隘乾见状,很快收回伸在空中原本也想去扶刘戎的手,嘴里头犹在骂骂咧咧,“吃什么馄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出去吃?吃完这顿,今后都不用过了是不是啊?!”
“呜……”他此话一出,无意又戳中了刘戎的痛处。她脑袋还趴在谢瑜怀里,看不到脸,这会儿却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地呜咽,像是要哭了。
史隘乾顿时收了声,脸色依旧十分不好地吼出一句,“都别折腾了!下个面条又不是很难,出去吃什么呀?大半夜的,外面的东西又贵又不干净!”
半个小时后,刘戎心满意足地舔了舔油乎乎的嘴唇,盘腿坐在罗汉榻上。
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一只空碗,一双筷子。
她双手捏着那块上好的玉佩,眼睛贼亮地看向桌子对面的史隘乾。
“哪来的?”
史隘乾这会儿仅穿一件薄薄的单衣,袖子捞起,前襟微微敞开着,身材看上去精瘦有力,像是长期消耗很大,但身体素质极好之人。
他手中拿着一条湿帕子,正在给颈脖擦汗,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追悔莫及。
“唉……该啊……一把年纪了,还中计……”他不停地摇头叹息,揩完了胸膛,又开始擦拭手臂,“你这娃娃,不好……太过鬼机灵!”
刘戎抿嘴一笑,心知他是误会了自己刚才是装的,却不想同他争辩,凑近身子,手肘撑在碗筷旁边,低声问他,“你偷的?”
“瞎扯!这是老朽的传家宝!”史隘乾摸扒胡须,一副:‘我是正经人,不要把我跟你化为一谈’的表情。
刘戎喜滋滋地用袖子擦了擦那块玉佩,又张大嘴巴,放在口边哈了哈气,然后再上袖子不停擦拭,一副爱不释手,宝贝得不得了的样子。
“传家宝你也舍得给我拿去当?哎,老死啊……我发现,你这人其实优点蛮多嘛!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一直低估了你的觉悟……好人呐,你是……思想比谢瑜更崇高,行为比苟胜更伟大,而且你的脾气性格,比他俩都好相处!”
她此话一出,坐在拱门外,圆桌旁的二人,忍不住都朝她侧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