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英杰越说越得意,讲到最后,还不忘挑衅地将身边几个男人都各瞟一眼。
郭搏雄坐在那儿,边听,边笑,也不吭声,只顾闷头吃饭。
史隘乾挺不服气,“啧啧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哪个女的愿意嫁给你呀?脾气那么臭!急起来,说不定要打人的。哪家老丈人想钱想疯了吧,才会把漂亮闺女嫁给你做媳妇,来年就等着收尸了!你还是继续做你的白日梦,奢想刘十七那个病怏怏的小妞吧!”
刘戎听到史隘乾说的最后那句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太过露骨,赶紧用手捂住嘴。
史隘乾立即扭头,看向她道:“主公,你害羞的样子好可爱哦……看得老朽肝疼!”说话时,语气肉麻得要命,嘴唇还高高嘟起,可劲地往刘戎脸上凑。
刘戎吓坏了,手脚并用地往旁边爬,结果正好躲到了谢瑜和庄贤之间。
谢瑜嘴里嚼着东西,面色阴沉。他缄默了许久,此时见到刘戎跑来,突然开口道:“我家没落败以前,家中姐妹也是这样生活的。”
刘戎一愣,张大嘴巴望着他,好半天没弄明白他在说什么。
只见他又补充道:“我有一个同母姐姐,她未出阁前,光在闺房内,就有八名丫鬟随侍。这还不算她出门行走,或有其他礼节性交往时的仆众配置。”
除了刘戎,所有人都十分震惊地望向谢瑜。
苟胜更是惊叹出声,“八个丫鬟?”他用手肘拱了拱同样震惊的江英杰,“哎,他好像比你多嘿?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卧房才摆四个?你还是少爷呢……大户人家一向重男轻女,人家家闺女都有八个丫鬟伺候,搞不好谢瑜以前是世代贵族家的长子嫡孙哦……”
刘戎一个现代人,听完苟胜的话,才闹明白,原来古人还有这么闷骚的攀比方法,这也太装丨丨逼了吧?
不过她忽然觉得……同样是装丨丨逼,为毛庄贤装丨丨逼的样子,好欠扁!
谢瑜装丨丨逼起来……居然这么有腔调?这么有范儿?还很带感是怎么回事啊?
刘戎望着谢瑜完美的侧脸,正出神呢,旁边冷不丁传来庄贤的一声叹息。
刘戎即刻回神,扭头朝身后望去。
只见庄贤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靠在木屋的墙根处,眼神孤寂地望着刘戎,“有现成的,区区都吃不着啊……”
刘戎这才发觉,他是用左手拿着筷子,右手和右手腕已经被纱布和夹板包成了粽子,根本不能动了。
刘戎正想站起来,去厨房给他拿汤勺,庄贤又适时开口。
“区区好歹也是为了你留下的,如今连口热汤饭都吃不上,区区都不指望你能喂我了,好歹听区区说几句话,排解排解区区心中的烦闷也好……怎知你竟如此狠心,区区才说一句,你就要弃我而去啊……”
刘戎听他文绉绉地说了一番凄楚悲凉、感人至深的话,听得是满头黑线、浑身发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嗯?敢情这厮,想叫我喂他……?
须臾之后,败给自己内疚感的刘戎,当真捧起碗筷,开始喂庄贤吃饭。
“呵呵呵呵……”在一旁‘观战’许久的郭搏雄,摇头出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呐……还是庄先生最有办法,你们都略逊一筹。”
大家纷纷朝郭搏雄望来。
郭搏雄笑出眼角的鱼尾纹,总结道:“你们都还太嫩了!”
庄贤张口接过刘戎夹来的一片山药,听闻郭搏雄的话,淡淡微笑着,不置可否。
刘戎听得额头都黑了一圈,头顶好似乌云密布。
其他几人也都板着脸,好像庄贤欠了他们每人八百万似的!
吃饱了,就要睡觉!
此时已经后半夜了,刘戎由于性别问题,只能睡阁楼。
但阁楼没有炉火,非常寒冷。
刘戎也不挑,毕竟这是她这一个月来,头一次挨着床。
几个男人虽然粗枝大叶,不拘小节,倒也厚道,翻箱倒柜找了许多很厚的铺盖,给刘戎又铺又垫,尽量弄暖和一点。
庄贤甚至还把土匪婆娘的裘皮大氅也拿了上来,给刘戎盖上。
“这个暖和,盖着吧,就当你喂我吃饭的谢礼。”
“哈哈……好,谢谢。”
刘戎挺满足,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几个男人回到楼下,围着炉火,和衣而卧。
苟胜一倒就着,头一个开始打呼。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天还黑着,江英杰起夜,回来之后,看见躺倒一地的男人们,有的打呼、有的磨牙,还有些睡姿极为不雅。
江英杰一脸嫌弃地踢开史隘乾的腿脚,朝楼梯上方望了一眼。
仅这一眼,他却吓了好大一跳。
只见郭搏雄瞪着两只目光如炬的眼睛,好似门神一般靠坐在楼梯之上,他手中架握着雁翎刀,两条腿脚霸道地横在楼梯中央。
“看什么呀?”
他突然开口,江英杰做贼心虚般地吓出一身冷汗,“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那儿坐着干啥玩意啊?”
“我晚上一向失眠,连谢瑜都看不好,你第一天知道?”
江英杰指着他,小声咒骂:“操!你骗鬼哦!在古墓的时候,情况都危急成那样了,你还睡得打呼!”
“哦,是么?”郭搏雄面不改色,“反正我现在不困。”
江英杰撇撇嘴,一副“跟他没有共同语言”的表情,蔫蔫滚回去睡觉了。
天蒙蒙亮时,史隘乾打着哈欠,起身尿尿,临回来时,灵机一动,手脚并用地也想往楼梯上爬,动作无声无息地,像只老鼠。
爬到一半,路被人堵住了。
史隘乾抬头一看,郭搏雄笑意盎然地瞅着他,“哟,老史,起得可真够早的呀?”
“嘿嘿嘿……”史隘乾干笑,“我梦游,走错方向了。”
“嗯,挺好。”郭搏雄装傻道,“知道错了就赶紧回去睡吧。”
史隘乾撇撇嘴,挺不情愿地爬下了楼梯,期间一步三回头地往阁楼上望,被郭搏雄杵着的刀柄一蹬,霎时间跑得比黄鼠狼还快。
于是,当天色大亮时,其他男人都是一副睡眠很足,精神百倍的模样。
只有郭搏雄,依旧是那种懒洋洋,又萎靡不振的状态。
他领着拿工具的众人,准备出去,在木屋周围布置陷阱。
庄贤右手腕受了伤,不便干活儿。
于是郭搏雄对他道:“你在家帮忙做饭吧。”
他刚说完,史隘乾就挺纳闷地望着阁楼说:“主公今天很奇怪啊……这么晚还不起床?以前她在成都,起得很早的。”
谢瑜接话,“兴许是累了,本来她身体就不舒服,又连日奔波。这些日子,我们这些男人都有些吃不消了,何况她是个姑娘。”
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点了头,像是挺感慨。
“刘戎不容易啊……已经比大多数姑娘都强了……”庄贤道,“让她多睡会儿吧。”
他正说着,忽然发现对面所有人都抬了头。
庄贤也跟着扭头,朝阁楼上望去。
只见刘戎披头撒发,眼神呆滞地出现在楼梯口,面色铁青铁青的,一点表情都没有。
幸好此时是白天,若是大晚上瞧见,还以为见鬼了呢!
“刘戎?”
谢瑜头一个察觉出不对,率先跑到楼梯底下,刚想往上爬。
结果他才踏上第一层台阶,就听见身后传来众人慌乱地喊叫。
谢瑜下意识地回了头,却见其他人都表情紧张地指着楼上。谢瑜又扭头朝楼上望去,只见刘戎仅这一瞬,竟头朝下地,笔挺挺往下栽,眼看就要从楼梯上方翻滚下来。
谢瑜霎时间向前冲了好几步,横跨上好几阶楼梯,终于赶在刘戎脑袋着地之前,接住了她大部分身体,坐倒在楼梯中央。
片刻之后,刘戎已经被人重新抱回了床上,右手腕搁在床沿处。
谢瑜正在为她诊脉,眉头深深皱着,面色很是难看。
史隘乾率先问:“主公她怎么样了?”
谢瑜摆摆手,将刘戎的手腕放回褥子中,又压了压她胸口的裘皮大氅,示意大家一起下楼。
一行人看着担心不已,临下楼时,苟胜等不及,又凑近谢瑜问:“主公没事吧?”
谢瑜摇摇头,仍旧不说话。
等到了楼下,庄贤也开口问:“她到底什么情况?现在可以说了吧。”
谢瑜立即脾气很大地瞪着他,压低声儿吼:“你觉得她会好么?是谁叫她一个姑娘家,三九天里,下冰水里去游泳!”
庄贤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有那么夸张吗?”
“哼,不是你媳妇儿,你当然觉得不严重。”谢瑜冷笑,“现在姑且不说她以后还有没有孩子,就光是这次月事,就得收掉她半条命!”
这下连江英杰也惊愕了,“这么严重?”
郭搏雄叹道:“你们昨晚睡着了不知道,我可是一宿没睡,听得清楚。主公没睡多久,就开始在楼上来回翻身,还不停呻丨丨吟,估计是怕吵醒我们,后来她就用被子捂住嘴低吟。刘戎这姑娘,遇事喜欢硬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告知于人。就这样,我还听了半宿,你们说她得多难受?”
史隘乾听到这里,脸色从未有过地黑。
他突然冲到谢瑜面前,双手抓着他的衣领,白眼球上全是红血丝,“你帮帮她!我求你一定要帮帮她!她还这么年轻,不能没有孩子的……是我害了她呀……要不是为了救我……她现在哪用遭这份罪啊……”
史隘乾说到最后,似乎有些崩溃了。他揪着谢瑜的衣领,双膝慢慢跪了下去,“谢瑜,算我求你……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好歹让她舒服些……这还有五天的时间……若是一直这么疼下去,你可叫她怎么活啊……”
史隘乾说着,声泪俱下地痛哭起来,当真是伤心到极致了。
谢瑜托着他的胳膊,不得已,只得也跟着蹲下去,对他道:“你先冷静点。她现在只是宫寒的症状很严重,还不一定就是真的不孕了。这件事先不要对刘戎说,我怕她接受不了。”
“嗯……”史隘乾抹着眼泪,刚点了点头。
楼上传来一声微弱的话语,“不孕就不孕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我回不了家,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如此也好……我本就不是这里的人……等我死了,也不会留下什么,这样挺好的……”
所有人都抬头朝楼上望去,只见不知几时已经醒来的刘戎,此刻正趴在阁楼的栏杆那儿,像条懒蛇。
“哎,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讲话的。我本来想下楼给你们做吃的,可实在是没力气呀……”
她脑后的长发,有一多半披散在栏杆外,垂了下来,像一道黑色的瀑布,又像一匹凉滑的丝绸,看着很是漂亮。
可惜她说着说着,身体就控制不住地歪倒下去,不到须臾,脑袋就从栏杆后头消失了。
几个男人霎时都往楼道口跑,又争先恐后地上了楼,很快将刘戎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戎被率先上楼的郭搏雄给扶了起来,躺靠在怀里。
刘戎眼帘动了动,又慢慢睁开了,手掌心能感觉到,谢瑜正握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让人安心。
郭搏雄低头看着刘戎问:“你只是觉得没力气吗?你脸色很差……又白又青的。”
刘戎虚弱地笑笑,“你直接说我像鬼不就完了吗?绕什么圈子啊?”
史隘乾红着眼睛吼:“这都什么时候了,主公你还有心情说笑!你也真是的,说你什么好!”
刘戎望着他苦笑,“我肚子很痛啊……而且痛了一晚上,不转移一下注意力,我都快受不了了……”
“你肚子疼?”江英杰不是很懂,听完直接上手,朝刘戎的小腹上摸去。
男人的手,没有轻重。
他刚把手按上去,刘戎就已经皱起眉头,不住地吸气,头颈也跟着后仰起来,轻轻呻丨丨吟了一声。
“啊……”声音听起来十分涟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