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口袋里掏出钥匙,摁下防盗锁,车子发出闷闷的一声嘟后,胡喜喜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把他扶上车。他一直都很配合,没有一般醉汉发疯般的莽撞。他一直都很听话,从小大到,没有犯过错,也基本不会忤逆老爷子,唯一的一次,就是听从了尤倩儿的话搬了出去。
他在商场上和在生活上是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商场上的他精明细心,运筹帷幄,眼光独到,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接管家族事业短短几年间,便把祥云集团递升上了一个顶尖层次,和欢喜集团并称新市两大集团公司,傲视全国乃至亚洲。
然而这样一个男人,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胡喜喜对他的往事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他过得定然不幸福,和冠军有几分相像,其实住在陈家确实是个好的选择,至少冠军现在星期六日回来,和陈天云玩在一切,人也开朗了许多。
假如时光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胡喜喜会觉得很满意的。
她的车技很好,想起冷大娘的地狱式训练,第一样便是车技,其实冷大娘教的很多东西她都用不上,不过充实了自己罢了。此刻她稳稳地开着车,潇洒自如地走在凌晨的马路上,人迹稀少,偶有车辆呼啸而过,胡喜喜看了看身边的人,觉得欢喜满足,她故意把车速开慢些,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谁说她没有沉迷,她是已经沉迷了而不自觉。身边有他,有球球,有冠军和爷爷,这一切似乎是最美好的!
经过这一晚,两人之间似乎又近了一步。
然而,这不过是假象而已,胡喜喜这日经过珠宝店,看到陈天云一个人在挑选戒指,她的血液忽然凝固了,慌不迭地逃开。
坐在车子上的时候,她的手依旧在颤抖,她深呼吸一口,胡喜喜,不能这样,你和他只是朋友,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你不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吗?刚才不该逃开,应该笑着上前祝福的。
她用了几乎半个小时才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现在这么点儿女私情的小事,焉能打倒她?用颤抖的手打着方向盘,匆忙离开百货公司。
其实胡喜喜误会了,陈天云到珠宝店不过是想挑选一份生日礼物给她,只因听冠军说,下个礼拜天是她的生日,而两人早已经商定在那日给她一个惊喜,胡喜喜是一直不记得自己的生日的,加上这些年除了冠军和湾湾之外,也没有什么人给她庆祝,有时候胡锦明会带着她到亭水镇过。
陈天云回到公司,拿出一只碧玉镯子,这镯子不贵,甚至不是翡翠,他觉得胡喜喜不缺名贵首饰,千挑万选间,他觉得还是这镯子适合他们目前的关系。想象她葱白的手腕上带着这碧绿的镯子,他脸上浮起一丝微笑。
尤倩儿这段时间都很忙,他也没有主动找她,两人的关系陷入瓶颈,其实一直以来他们之间便不温不火的,不会特别好,也没有怎样恶化过,就像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笑的是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心底最真的想法。
其实聪明如他,早已经料到尤倩儿有些不寻常,但是他不想去深究,等她亲自来跟他说。总之这一步,他不能首先跨出去,否则他和死去的父亲有什么不一样?
胡喜喜躲在了龟壳里,这两天频频和楼德华约会,楼德华虽然不是极风趣的人,但见多识广,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十分和谐,至少不会闷场。
这日两人去了西餐厅吃饭,楼德华送了她一束鲜花,虽然是艳俗的红玫瑰,却着实让她开心若狂,毕竟这么多年了,除了母亲节收到冠军的康乃馨之外,还没有男士给她送过花。女人总是需要鲜花肯定的,胡喜喜也不例外。
“你看上去很高兴,是因为我吗?”楼德华凝视着她的笑容,这样的她很迷人,据研究表明,恋爱中的人会不断地傻笑,而她自从收了他的鲜花之后,一直都露出笑容,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温柔。
胡喜喜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问出口,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开心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自己有人送花,不管送花给她的人是谁,这份高兴都一样。
“是啊,当然是因为你。”胡喜喜笑着说,连忙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开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楼德华淡淡一笑,若有深意地看着她。也许是他敏感,总觉得她仿佛有事情瞒着他,但她不说,他也不会问。
胡爷爷即将可以出院了,胡喜喜晚上去看他的时候,跟他商量了一下住处,若是他不愿意住在陈家,那他们便回家住去。
“那陈天云是不是你的男朋友?”胡爷爷问道,经过半个月的治疗,他说话流畅了很多,但是手始终有颤抖的迹象,医生对胡喜喜说他已经有了早期的老人痴呆症,希望家人能多加看顾。陈家人多,聚在一起总有话说,而且和老爷子年纪相仿,那日后即便她没时间陪他,至少两个老东西可以做伴。
但一切还是要尊重爷爷的意愿,所以她才谨慎地问了一次,谁料竟惹来他这么一句问话,她笑着说:“不是,之前和他一起骗冠军的,我有男朋友了,是大学教授,日后带给你见。”
“大学教授?”胡爷爷不甚满意,他是武夫,崇尚武道,对文绉绉的书生一直没什么好感,陈天云在胡家的时候露了一手,是个会家子。虽然不是正宗的中国功夫,但武术无分国界,有容乃大。
胡喜喜本意抬高一些楼德华,所以说他是教授,不过看样子爷爷并不高兴,其实她多少知道爷爷的心思,于是开口道:“爷爷,不管他是做什么的,只要爱我就行了。”
“那也是,”他想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又问:“那陈天云真的不能发展吗?”
“人家又未婚妻的,而且马上要结婚了。”胡喜喜淡淡地说,别过脸拿起一个苹果,“给你洗个水果吧,多吃点水果。”
“不吃,爷爷没有牙齿了。”胡爷爷岂会不知道孙女的心思,不过这些事情外人是干涉不来的,只能顺其自然看他们的缘分了。
胡喜喜张口自己咬了一口,果香四溢,“这医院还有苹果送啊?”胡喜喜有些惊奇,而且还是上好的品种。
“是陈大少爷买来的。”胡爷爷不无惋惜的说,这么好的男子居然不是他的孙女婿,不过世事变迁,今日不知明日事啊。他总觉得他家阿喜和陈大少之间不会这么缘薄的。
“他?”胡喜喜眼神有些变了,“他来过?”
“几乎每天都来。”
胡喜喜有些惊讶,据她所知,他手头上有几个项目都是在赶期中,他按理是很忙的,怎么有时间每天都过来?
“他一般是什么时候过来?”胡喜喜装作不经意地问。
“中午吃饭的时候啊,他带着饭过来跟我一起吃的。”胡爷爷说道,“不过他应该很忙,吃一顿饭接好几个电话,吃完饭然后给我按摩了便匆匆忙忙走了。”
“他帮你按摩?”胡喜喜着实吃了一惊,“你说的可是陈天云?”
“是啊,跟你一起回家的人啊,还有几个陈天云啊?”胡爷爷笑道。
他居然为爷爷按摩?每日抽空不是陪女朋友吃饭,反而是来陪爷爷?他到底在干什么?不是说两人已经有了结婚的念头吗?按理现在该如胶似膝才对啊?
“孙女,他是个好男人。”胡爷爷意味深长地看着胡喜喜道。
胡喜喜沉默了,陈天云,别对我太好,否则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服自己安然退于朋友间。
但感动还是如波浪般往心头上涌。她已经知道爷爷的心意,既然他也想去陈宅,那就去吧,也省得冠军不高兴,冠军现在已经喜欢上陈家了,从某种意义来讲,陈家就是一个温暖的家庭,冠军独缺的就是这一份寻常百姓的温馨,这是她一直愧疚的,她无法给予他一个正常的家。
只是往后,该如何面对他?
出院的日子定在了星期六,冠军星期五晚上便回来了,说得兴高采烈地要去接外祖。吃饭的时候胡喜喜特意加了菜,她知道冠军回来的日子,陈天云一定回来吃饭的,她感谢他把答应过她的事情做得尽善尽美,在冠军面前,他是她的男朋友,而他一直都交足戏份,对冠军也尽了一份父亲似的职责,胡喜喜看着冠军慢慢地开朗和快乐起来,只恨不得把陈天云放置尊位顶礼膜拜。
尤其在得知他在繁忙的日子里,也不忘去看望爷爷,甚至为爷爷按摩,这份情谊岂是一声谢谢能代表的?
接近六点钟,陈天云的车缓缓驶入花园,胡喜喜倚在门边,笑容渐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