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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事发突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2)

运途4 何常在 13443 2024-11-16 10:06

  联合阵线初步形成

  来人脸色阴沉如水,大步流星,每走一步,脚步声似乎正好敲在心跳的节奏上,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压抑感。陈恒峰和齐全还好,位高权重,多年养成的官威不至于被来人的脚步声打乱,木果法也能勉强维持镇静,夏德长和李逸风却心中一阵乱跳,心神大乱!

  按说以夏德长和李逸风的级别,在省委虽然不是举足轻重的重量级人物,但由于二人都在省委组织部担任要职,组织部的官员往来是见官大一级,所以即使李逸风只是干部二处的处长,但在省委之中,许多副厅甚至厅级干部见到他,也要恭敬三分。

  只因李逸风负责全省厅级以下干部的考核!

  夏德长更是自不用说,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更是让人仰视的存在,甚至部分副省级高官见到夏德长,也要客气三分,毕竟就算副省长想要重用自己人,也必然要经过组织部的程序。而夏德长就是每一个由正处到副厅,或是由副厅到正厅的官员,必然不可绕道而行的高山,再加上夏德长为人十分自傲,又是从京城空降而来,他在省委虽然受到了冷遇,却依然眼高过顶,轻易不会向谁低头。

  能让夏德长和李逸风同时心跳加快的人物,整个省委不过三人,一是章系峰,二是陈恒峰,来人肯定不会是章系峰,也不会是陈恒峰,那么只能是在省委除了书记和省长之外最有官威的一人——胡峻议!

  没错,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胡峻议。

  胡峻议为人不像一般的省委组织部长那样低调和沉稳,而是气势过人,他的省委排名在五六名之间,给人的感觉却比排名第三的齐全还要强势,所以省委不少人都暗中称他为三书记。

  胡峻议本人对三书记的称呼十分反感,只因二书记是如过街老鼠一般的代家,他虽然高傲,却不是张狂,才不屑于和代家一类的货色相提并论。

  不过,三书记的称呼也确实真实地反映了胡峻议在省委举足轻重的地位!

  身为省委组织部长,绝对是一等一的大权在握,况且胡峻议为人又十分强势,在多次升迁考核中,他敢于顶住章系峰的压力和陈恒峰的暗示,力排众议,凡是不符合条件的任人唯亲的干部一律拿下,必须是德才兼备的干部才能经他之手升迁。正是因为他的原则和六亲不认,甚至连章系峰和陈恒峰的面子也不卖,省委无数人暗中都对胡峻议交口称赞。

  据说有一次章系峰要提拔一名市委书记,被胡峻议拦下了。章系峰很不高兴,叫来胡峻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要让胡峻议妥协,结果浪费了半天口舌,胡峻议油盐不进。若是换了别人,章系峰才没这么耐心,直接就拍板定了,但胡峻议反对,他必须做通胡峻议的工作,原因在于别人不直管干部工作,胡峻议却是组织部一把手,他要提拔的市委书记被胡峻议直接评定为政治不合格,不够资格担任市委书记。

  如果胡峻议不更改他的评定,章系峰权力再大,也不可能绕过组织部直接任命,所以必须要让胡峻议让步。政治生活中的官场程序必须遵守,章系峰再在燕省只手遮天,也不敢以一人之力挑战整个官场规则。

  章系峰的用人原则有两条,一是在政治上是否完全跟他一致,是否对他言听计从,二是在经济上是否支持他唯一的儿子章羡太。做到以上两条者,才能再平庸,政治再无能,也会受到重用,用他的话讲,这样的干部有良心,必须得到提拔。

  所谓良心,其实是对他的忠心。

  章系峰苦口婆心说了半天,见胡峻议丝毫不为所动,终于恼羞成怒,威胁胡峻议说道:“不就是提拔一个市委书记,用不着上纲上线,峻议同志,你不要太不讲人情了。”

  胡峻议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我严格按照干部提拔条件办事,任用干部是原则性大事,原则问题,不讲人情。”

  章系峰怒道:“我已经定好了,你为什么要从中阻挠?”

  胡峻议寸步不让地回应:“考核不通过,我没法放行。”

  “你马上放行,我不想再听任何理由!”章系峰近乎咆哮了。

  章系峰以为他雷霆一怒,胡峻议必然会胆战心惊,不料胡峻义勃然而起,啪的一声一拍桌子:“章书记,除非我不再负责省委组织部的工作,否则,你别想让我改变主意!”

  敢和省委书记拍桌子的干部有不少,但大多是和省委书记级别相等背景相当的省长,如胡峻议一般身为省委组织部长,作为省委机关一个部门的负责人,虽是省委常委,原则上还是在书记的领导下工作,却敢当面冲书记拍桌子,胡峻议也许不是空前绝后的唯一一人,但肯定是极少数之一。

  关键还有,胡峻议的话没有留下回旋的余地,直接告诉章系峰,除非他调离燕省,否则章系峰别想以权压人。如果说还有更深一层的讽刺意味的话,也是告诫章系峰,别以为谁都和木果法一样可以任由你随意摆布,他胡峻议有足够深厚的背景让章系峰奈何不了半分!

  章系峰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用手一指办公室的门:“出去!”

  胡峻议居然还能笑得出去,淡然一笑,转身出门而去。

  事后,章系峰提名的市委书记最终被组织部以不符合条件为由拿下,此事,让章系峰大为不快,足足生了一个月闷气。

  本来胡峻议和章系峰的一次交锋是绝密事件,不应该流传出去,后来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传得人人皆知,就有好事者又送了胡峻议一个外号——铁肩胡峻议。

  更有人送了胡峻议一副对联:铁肩担道义,硬气对霸权。从此,铁肩胡峻议的名声就叫响了。

  胡峻议的背后到底有谁,许多人不得而知,但在章系峰的霸权和强势之下,仍然啃不下胡峻议这块硬骨头就可以得出结论,胡峻议极有背景。

  虽然胡峻议为人强势,但他的原则性和不畏权势的性格,也赢得了无数人的欣赏,就连自傲的夏德长也十分佩服胡峻议的气度。

  胡峻议意外现身,不仅夏德长和李逸风一时震惊,就连陈恒峰和齐全也不免惊讶,对视一眼,心中疑窦丛生,不解为什么胡峻议也来了。

  胡峻议在省委立场居中,和章系峰关系一般,和陈恒峰也没什么交集,就是和齐全,虽然工作上的接触不少,私交也是淡如水。就是说,胡峻议就如省委的异类,在省委独来独往,真正做到了群而不党。

  和齐全温和中立的立场相比,胡峻议敢于和章系峰叫板的强硬作风,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并且接受,但至少让他在省委成为一个人人敬畏的角色。如果说齐全深不可测还让人愿意接近的话,那么胡峻议独来独往就让人敬而远之了。

  就连陈恒峰也一直摸不透胡峻议的路数,如果胡峻议能和他统一战线的话,他在省委的分量将会大增,就足以抗衡章系峰的重压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和胡峻议坐在一起,不承想,关允和齐昂洋一住院,居然引发了省委各方势力的异动。

  胡峻议现身医院,到底是为关允而来,还是为齐昂洋?

  众人的疑问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胡峻议来到陈恒峰面前——本着老大优先制原则,在场众人陈恒峰为尊,就先由陈恒峰和胡峻议握手。握住陈恒峰的手之后,胡峻议第一句话就是:“关允有事没有?”

  关允,又是关允,陈恒峰的眼睛微微一眯,心思大动,关允肩膀上挨了一砖,似乎受伤不小,但实际上他和齐昂洋双双住院,等于是踹了代家一个窝心脚,再加上省委几位大员同时惊动,引发了省委的大动荡,由此带来的严重后果,相当于对上升过快并且炙手可热的代家当头一击。

  “关允还在昏迷之中。”陈恒峰淡淡地说道,“峻议,你的消息也挺灵通嘛?”

  不只陈恒峰不解胡峻议前来探望关允的用意是什么,就连齐全和夏德长也不是十分清楚,胡峻议为什么对关允如此关心,没听说胡峻议和关允有什么交集,怎么一向冷峻的胡峻议也变得热心了?原因何在?

  莫非……夏德长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心中怦然而惊,不知不觉间,关允原来真的成为了一个无可替代的关键支点,当年,他怎么就看走了眼?悔不该当初呀,否则现在关允就是他的乘龙快婿,他还何愁在燕省打不开局面?

  不提夏德长的小心思,胡峻议和众人分别握手之后,又向医生简单地问了一下关允和齐昂洋的情况,他脸色冷峻如窗外浓浓的夜色,似乎是在思索什么,随后他又冲陈恒峰、齐全、木果法三人微一点头,转身就走。

  走到楼道口,胡峻议蓦然又停下了脚步,回身说了一句让几人既惊又喜的话。

  “这事儿,没完!”

  有因必有果

  是呀,肯定没完,关允昏迷,齐昂洋昏迷,陈恒峰和齐全出动,木果法和夏德长现身,到最后连胡峻议也意外出现,事情能就此完事才怪了。

  胡峻议和齐全一样,轻易不会对一件事情发表意见,一旦开口,就是不会更改的定论。齐全性格虽然看似温和,却如海洋一般,蕴藏了深厚的底蕴,而胡峻议则是刚强坚定,性格如火。

  都说水火不相容,在平常的工作中,齐全和胡峻议却合作多过分岐,主要是二人在许多事情上看法相近,立场接近一致,虽说行事手法大不相同,但许多时候往往目标相同。只不过二人因为性格相差太多,在省委各行其是,几乎没有默契合作的时候。

  不过今天,由于关允和齐昂洋的事情,胡峻议和齐全之间第一次的正面合作,正式拉开了序幕。

  胡峻议走后,陈恒峰也告辞而去,随后木果法和李逸风也回去了,只留下齐全和夏德长守护在关允和齐昂洋身边。

  要是以前,以夏德长自傲的身份,才不会自降身份守护关允,但现在不同了,现在他爱护关允如家人一般。虽说关允成为他家人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但如果从金家女婿的身份算起,关允和他也算是沾亲带故的亲戚。

  当然,更让夏德长兴奋莫名的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私下和齐全坐在一起。以前,多少次他想接近齐全而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得太突然,就如一下被幸福砸中,他激动得手心出汗心跳加快。

  说来还得感谢关允,如果不是关允住院为他制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和齐全面对面坐在一起守夜?尽管关允和齐昂洋其实并无大碍,二人早就醒来,现在只是假装昏迷罢了,不过既然演戏就得演到底,齐全为齐昂洋守夜,他为关允守夜,守的是夜,其实也是在守候一个酝酿中的机会。

  是夜,不提夏德长如何尽心尽力向齐全靠拢,也不提夏德长和齐全如何借此时机终于握手,只说在漆黑的暮色之中,燕市和省委发生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件。

  先是代家。

  在关允和齐昂洋被接走之后,代家一个人如凶神恶煞一般在场中站立了片刻,在众人的围观下,他大脑一片空白,平常的耀武扬威和不可一世,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觉得浑身发冷,站立不稳,差点虚脱。

  经此一事,代家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比起仗势欺人和嚣张,有时候适当地退让反而是以退为进的高明手段。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众人的嘲笑和围观中,想通了今天的事情是一个陷阱,他被关允和齐昂洋联手设计陷害了!

  实际上受伤最重的人是他,他撞得头破血流不说,还被齐昂洋飞来的一只皮鞋当众打中了面门,不但身体受到了伤害,丢人还丢大了。但他只顾张狂了,却远不如关允和齐昂洋阴险,关允和齐昂洋屁事没有,却昏迷不醒,在众人眼中是受害者,而他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却成了施暴者。

  并且还是在省委大门门口,在无数省委高官的眼皮底下!

  代家虽然张狂,但他不是没有政治头脑的人,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他就知道,关允这个搅乱了黄梁局势的恶魔,在来到省委一个月后,终于再次出手,要打破省委现在的平衡局势了。

  代家顾不上擦脸上的血渍,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半天,直到感觉手心发木,低头一看,原来手中还拿着沾着鲜血的板砖。在外人眼中,板砖上的鲜血是关允的血,其实不是,是他的手流的血。但问题是,现在他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了,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穷凶极恶的行凶者。

  代家仰天长叹一声,扔掉手中的板砖,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代家当众行凶,砖砸关允脚踢齐昂洋的消息,如一阵旋风一样,半个小时内就传遍了省委。

  正在家中喂食金鱼的章系峰,喂完心爱的金鱼后,正要喂他的袖珍狗,电话突兀地响了。

  由于喜欢养名贵的观赏鱼和价值不菲的袖珍狗,章系峰刚到燕省之时,还和一名副省长闹过不愉快。当时副省长到他家中串门,一进门就被他的袖珍狗吓了一跳,副省长说,养狗养鱼是闲人的事情,没想到日理万机的章省长也有闲情雅致养鱼养狗。

  时任省长的章系峰初来燕省,立足未稳,虽对副省长的话十分反感,却又不好流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是呵呵一笑置之。不想此后,养鱼养狗成了章系峰和燕省本土势力之间发生矛盾的源头。燕省本土势力保守而稳健,看不惯章系峰身为省长还养鱼养狗的事实,副省长散播了章系峰养鱼养狗的事情,结果省委不少人对章系峰有了看法,认为章系峰为人浮夸,和燕省保守的作风格格不入,不是一路人。

  章系峰听到传言后,心中很不舒服,对副省长恨之入骨,只是他根基不稳,还没有掌控大局,只能忍而不发。

  等章系峰坐到省委书记的宝座之后,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的他终于发作了,找了一个住房超标的问题,暗示纪委拿下不听话的建委主任。

  时任建委主任袁祝江刚从牛城调来不久,建委为他分配住房时,按照规定,副厅级是“2+2”,建委主任是正厅级,应该是“3+2”,比副厅多一间。下面的人一报,袁祝江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当时北城一建已经进军燕省,有一项省里的重点工程,章系峰要求袁祝江将工程交给北城一建,袁祝江觉得为难,就没有同意,章系峰记恨在心,就以多占住房为由,授意纪委给袁祝江来了个“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党内严重警告”的处分。

  处分决定公布后,在建委引发了轩然大波,建委有正直者不服,直接跑到省纪委为袁祝江鸣不平:“有些干部房子都住上了,比袁祝江超标还多,袁主任的房子只是分配方案,还没有住上,怎么能算住房超标呢?”

  纪委某领导回答说:“我们就是要处分他!你管不着,纪委想处分谁就处分谁!”

  袁祝江被章系峰拿下后,受到的精神打击十分巨大,他后来流泪对朋友掏心说道:“他们叫我说,我一个字也不说。说出来,谁知道是福是祸?章系峰!”

  建委主任袁祝江被搬开后,章系峰就安插了自己人在建委主任的位置上,从此北城一建在燕省才开始顺水顺风。而袁祝江一倒,当年提拔他的副省长也受到了牵连,旧事重提,无中生有,在副省长退下前夕,也被章系峰弄了一个罪名,最终背了一个黑锅黯然收场。

  当年副省长的一句话,埋下了如此长远的祸根,由此可见章系峰为人睚眦必报。

  现在的章系峰如日中天,在燕省的地位至高无上,他依然不改当年喂鱼喂狗的习惯,而且还有意炫耀一样,每天下班都要亲自喂鱼喂狗,仿佛在喂鱼喂狗中又重温了一遍他在燕省排除一个又一个异己的光辉岁月。

  电话一响,章系峰放下狗食,接听了电话。

  “章书记,出事了。”楚一天急促地说道,“代家被人打了。”

  “什么?”章系峰手中还拿着一个狗盆,一听代家被打,狗盆失手落地,哐当一声脆响,差点砸在他的脚面上,“谁敢打代家?”

  说话的技巧有时确实很重要,如果楚一天说是代家打人,或许章系峰的怒火还没有那么冲天,但他偏偏说是代家被人打了,就一下激怒了章系峰,让章系峰失去了理智的判断力。

  也不怪楚一天说话带有严重的倾向性,比起他的前任,楚一天很清楚他在章系峰的心目中,远不如代家有分量。而章系峰对代家的维护,向来是不遗余力,他必须站在章系峰的立场上说话。

  “被关允和齐昂洋打了……”楚一天说出了在省委大院门口发生的一幕,又添油加醋说到了代家的惨状。

  “反了,反了!”章系峰怒不可遏,“关允算个什么东西?啊?齐昂洋又算个什么东西?敢打代家,一天,你马上通知省公安厅,立刻抓人。”

  章系峰对代家的维护,早在几年前就因为一件大案而闹得人尽皆知,正是因此那件案件,代家才在燕省日益猖狂起来。

  当年代家伙同章系峰的前任秘书以及省投资公司总经理等人,将一笔五千万的贷款转嫁到了章程市卷烟厂,让卷烟厂为他们承担债务,他们又利用卷烟厂的雄厚资金倒卖美金,大赚了二千多万。

  其后不久,省纪委接到了举报,时任省纪委书记的文良吉亲自接手此案,查来查去,就查到了代家身上。当时文良吉并不知道章系峰与此案的关系,他哪里知道,五千万的贷款正是章系峰亲笔批示之后放贷的,他还以为章系峰被代家蒙蔽,结果当他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拉上一名省委副书记亲自找到章系峰说明情况时,他不知道,他已经一步迈进了一个大坑。

  一步迈出

  文良吉和省委副书记向章系峰汇报了案件的进展,善意地提出章系峰不要任用代家担任秘书,代家在政治上不是特别可靠。

  文良吉的出发点是,如果章系峰放手代家,将代家从身边调走,他就可以放心地调查代家了,毕竟调查省委书记身边的人,顾忌太多。而且他还天真地以为,章系峰在听到代家涉及了重大案件之后,肯定会和代家划清界限,以彰显身为省委书记的权威和公正。

  但让文良吉失望加震惊的是,章系峰不但没有明确表态要调离代家,而且还要求他谨慎办案,不要误伤任何一个好同志。

  文良吉不愿意屈服在章系峰的淫威下,通知省检察院以挪用公款的罪名拘捕了投资公司总经理王强志,暂时没有对代家采取行动,但此举大大震动了章系峰,章系峰并不认为代家犯事了就应该被查,反而觉得文良吉故意和他过不去,是想借机调查他,于是章系峰在震惊之余还十分震怒,决定千方百计要将案件压下去。

  不久之后,在章系峰的频频施压下,省检察院迫于压力,无奈之下只好放了投资公司总经理。文良吉十分失望,没想到章系峰是这样的人,是非不分,身为省委书记,有承担省委书记的权力,却不愿承担省委书记的权威性和公正性,任人唯亲,以权谋私。

  文良吉只好压下了案件,他以为事件就这样过去了,不想其后不久,在他生病住院期间,章系峰授意有关部门在文良吉这个省纪委书记没有参加的情况下,联合召开了一次案卷分析会,会上作出结论——五千万元公款不属于挪用,对王强志不予追究。

  文良吉完全被章系峰架空了。

  因为要保下代家,章系峰不惜架空一名省纪委书记,其权势滔天,在燕省已经所向披靡了。

  然而,事情还不算完。

  年底,章系峰到京城活动,在未经文良吉同意的情况下,私自编造了文良吉身体不好,多次主动向省委提出退下的谣言,并且做通了上面领导的工作。随后不久,在省委工作会议上,章系峰突然发难,来了一次突然袭击,在会上宣布了对文良吉的免职决定。

  文良吉万万没有想到,为了维护代家,章系峰不惜牺牲他的政治前途,直接将他就地免职,他悲愤难抑,当即拍案而起向章系峰叫板:“章系峰,你这种方法太不正当!我们无非就是在工作中存在不同看法,你这是想堵我的嘴!”

  章系峰冷笑一声回应文良吉:“文良吉同志,我也是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宣布了中央的决定,你如果不服的话,可以到中央去反映问题,不要把正常的人事任免当成个人恩怨。”

  文良吉无奈,最终含恨被章系峰从一名堂堂的省纪委书记罢免成为一介布衣,起因只因他敢于调查章系峰的秘书代家!

  深知此事的楚一天心里再清楚不过,代家就是章系峰的逆鳞,碰不得,谁碰谁死,所以他在事关代家的事情上,一向谨言慎行,唯恐一句话说错触怒了章系峰。

  听了章系峰暴跳如雷的声音,楚一天又说:“抓人恐怕不行,齐全齐副书记、夏德长夏副部长都出动了,事情闹大了。”

  “什么?”章系峰一惊,一惊之后才又冷静下来,知道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想了想又问,“还有谁出面了?”

  “当时在现场的还有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处长李逸风……”楚一天犹豫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该对章系峰如实相告。

  他已经听到了陈恒峰和胡峻议也在医院露面的消息,心中清楚围绕着关允和齐昂洋受伤事件,一个反章系峰联盟正在初步形成。本着秘书的职责,他本该毫不犹豫地通报最新进展,不过不知何故,这件事情让他心中隐隐闪过不好的预感。

  楚一天很清楚章系峰的背景有多强大。

  但代家被打一事是由关允引起,以楚一天对关允的了解,似乎事情只要和关允有关,往往就会有出人意料的转折,从眼下形势的发展之快让他也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可以得知,这件事件不是一个独立的事件,而是一系列连锁事件的开端。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没完。

  楚一天停顿了不到几秒钟,决定还是谨慎为上,说道:“后来谁到医院看望了关允和齐昂洋,暂时还不清楚。”

  “打电话让王智渊来我这里一趟。”章系峰吩咐说道,“马上!”

  王智渊是省公安厅厅长。

  楚一天正打算挂断电话时,章系峰又多说了一句:“再打电话给周智……”话说一半,他又改变了主意,“算了,我直接打电话给赵迒吧。”

  周智是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赵迒的秘书,楚一天明白了章系峰的心思。章系峰在搬开上任省纪委书记文良吉后,继任的省纪委书记赵迒表面上对章系峰言听计从,实际上相比文良吉的耿直,赵迒却是老奸巨猾多了,表面上虚与委蛇,暗中却是自行其是,是一个阳奉阴违的人。

  阳奉阴违的人比凡事都摆到明面的人难对付多了。

  只是现在事情到了必须借助赵迒的时候,章系峰即使不想让赵迒介入事件之中,也不得不让赵迒出面了。上次黄梁市长呼延傲博的立案调查一事,赵迒就是暗中行事,口头说得十分好听,答应章系峰一定会事事先请示汇报,然后才会做出决定,不料最后传出调查呼延傲博的风声之后,章系峰才知道。

  最后呼延傲博意外病发身亡,倒是省了继续调查的麻烦,但呼延傲博之所以突然死亡,赵迒放风要调查他的推动作用功不可没。此事让章系峰十分恼火,却又没有办法指责赵迒什么,赵迒事情做得隐晦而圆润,让他挑不出理儿。

  楚一天心中暗叹一声,关允才来省委不久,就一个打架事件,竟然让章系峰几乎慌了手脚,这个关允,还真是不能小瞧。如果让章书记知道陈恒峰和胡峻议也现身医院——姑且不论陈恒峰和胡峻议的出发点和用意是什么,也不知道章书记会不会更加慌乱几分?

  夜色已深,被紧急召见的王智渊和赵迒前去和章系峰会面,与此同时,在夜色掩盖下,楚朝晖和黄汉在一间面馆的后院,也在商议大事。

  楚朝晖在关允调来省委半个月后,也来到了燕市。他虽是国安工作人员的身份,但行动灵活,不受限制,可以随时以执行秘密任务为由常年驻外。相比之下,刘宝家和雷镔力就只能在黄梁老老实实地上班了。

  戴坚强和屈文林比楚朝晖更先一步来到燕市,二人现在是关允的贴身保镖,保护关允的安全不遗余力,二人现在也认定了一点,关允值得他们追随一生。

  戴坚强和屈文林没有身份限制,二人的工资由红颜馨负责发放,关允对二人也不薄,不但待遇丰厚,还为二人在燕市也安排了住处,并且在黄汉的帮助下,还为二人找了一份用来掩饰身份的工作。

  楚朝晖和黄汉的会面,戴坚强和屈文林二人没有在场,二人已经连夜启程前往章程市,要从章程市卷烟厂打开缺口。

  “黄局,近年来举报代家的材料都汇总整理好了。”楚朝晖将厚厚的一叠资料递给黄汉,“请您过目一下。”

  黄汉接过资料,只简单地翻了翻,说道:“代家的问题,我都能倒背如流了,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拿到最确切的证据。”

  代家的政治生命发生质的变化,是在他担任章系峰的秘书之后,而他大肆捞钱并且堕落的开始,也是从担任章系峰的秘书,并且认定章系峰对他近乎无条件的迁就纵容之后。

  在代家担任省长秘书时,他开的车是00002的省政府二号车,寓意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后,他当上省委书记的秘书即省委一秘后,车牌号换为11111,意为他是天下第一秘,独一无二,在燕省他是老大,他说了算。

  而等代家担任了省国税局长后,他的车牌号又换为00038,意思是他认为在他三十八岁时是他人生的一个坎儿,迈过去,就前途广阔,迈不过去,他以前的种种努力就有可能毁于一旦。

  今年,代家三十四岁。

  代家还认为,在三十八岁之前,如果他的00038的专车被拦下超过八次,他就会前半生风光后半生遭殃。

  “00038的专车还没有一次被拦截的记录。”黄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举报代家的事情就交给关秘书和齐昂洋了,拦截代家专车的工作,就由我来负责。”

  “拦截代家的专车,有什么用?”楚朝晖不解。

  “用处大了。”黄汉微微一笑,“这事儿,早晚让洪局长喝一壶。”

  牵一发而动全身

  “洪曦?”楚朝晖惊问。

  “直接让洪局长跳坑,可能性太小了,但如果让洪天阔跳坑,事情就好办多了。”黄汉微微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自信,“关秘书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马上就要风起云涌了。”

  “坚强和文林去章程市,能有多少收获?”楚朝晖问,“真的可以找到代家贪污腐败的证据?”

  “肯定能。”黄汉笃定地说道,“关秘书不打无准备之仗,代家的问题,他基本上已经掌握了大量翔实的一手资料。”

  几年前,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信访局就将一封写给某中央领导的信件转往中纪委办公厅。

  信件署名是“众声”,显然是取群众的心声之意。

  信件十分详细地检举了代家的经济问题——燕省省委书记章系峰同志的秘书代家,利用章系峰在燕省的威望,到处封官许愿,接受巨额贿赂。

  代家得到一部日产凌志400型豪华轿车,车辆为黑色,停放在京城某部。代家经常开着这辆车,频频出入高级宾馆、舞厅及桑拿浴室,挥金如土。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但碍于章系峰的面子,都敢怒不敢言。

  一九九四年三月,代家用极不正常的手段为其妻马某非法办理新加坡移民手续,不日将出国定居,还有部分现金将一同转移。代家的经济收入与其消费水平极不相符,他在燕省的所作所为,在省委及政府大院内民愤极大,人们都敢怒不敢言,我们真诚地希望中央能派工作组彻底查清代家的一系列问题。

  事隔一个月后,全国人大常委会主要领导也收到了和上述反映内容较为一致的举报代家的信件。全国人大对这封信甚为重视,很快,这封信也被转往中纪委。

  一九九五年五月,国家烟草*局收到了一封来自章程市卷烟厂群众的来信,信中举报代家利用权力和职务之便,伙同他人先后拿到章程市卷烟厂各类高档卷烟批条二十六张一万余件,经转手倒卖后,代家分得三十七万余元……随后,国家烟草*局将这封信转交到主管部门室。

  在此后的几年里,有关领导机关的主要领导,也都先后收到了来自燕省对代家经济问题的举报信件。由此,代家问题渐渐浮出水面,相关办公室,关于代家的举报信堆积如山。

  出于对燕省省委的信任,有关部门接到关于代家的如雪片般的举报信后,并没有直接对代家采取相关措施,出于对章系峰本人的信任和负责,以适当的方式将代家的情况向章系峰进行了通报。

  章系峰得知有人举报代家的问题后,不是对代家引起警惕,或是积极配合组织查明代家的问题,反而先后两次致信中央有关部门,为代家竭力进行辩解和庇护!

  章系峰在信中对针对代家的两件事情一一辩解,一告代家用七十万元买了一辆凌志400的汽车,二告代家用一百万元给其妻子在新加坡买了一个移民,并声称其妻子已经到了新加坡,关于这两件事情,纯属造谣。一,关于车的问题,代家同志去京城看病,为了方便借了一辆凌志400在京城跑了几天。告状人说是代家买的车,根本没有这回事。二,代家同志的妻子现在仍在燕市,根本没有移民新加坡。

  由于有身为一省高官的章系峰信誓旦旦地担保,给有关部门的查证工作带来了重重困难和阻力。代家也因为有了支持和庇护,疯狂起来,公开叫嚷:“现在有人告我,真是瞎了眼。要是让我查到是谁告的我,我非得让他倾家荡产!”

  “章系峰对代家太维护了,章系峰不倒,代家就倒不了。”楚朝晖摇了摇头,“只凭章程市卷烟厂的事情,恐怕还是扳不倒代家。”

  黄汉点头:“你说得对,但你显然还是不够了解关允,以关允的性格,他不会只抓代家的一根手指,他要双管齐下。”

  为了核实信中反映代家爱人马某是否取得新加坡国籍一事问题的真实性,有关部门向燕省省委有关领导进行侧面了解,该领�

  �根据掌握的情况,明确地说:“确有此事。”

  “代家要被立案了?”楚朝晖喜形于色。

  “还没有到立案的程度……”黄汉摇了摇头,又笑了笑,“不过,纸已经包不住火了,代家的问题,现在已经摆到了中纪委领导的案头,现在只需要再推动一把,代家就有可能应声落马了。现在关秘书要做的事情,就是临门一脚。章程市卷烟厂的事情,就是压垮代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再加上今天代家在省委大院门口猖狂的形象传到中纪委,身为一名省国税局长却当众行凶,他再不倒,天理难容。”

  如果让关允听到黄汉的话,或许会笑出来,但天理难容从黄汉的嘴中说出,怎么听怎么都有讽刺的意味,因为黄汉行事,似乎也和天理不符。不过好在一点,黄汉是以恶治恶,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代家落马和洪曦又有什么关系?”楚朝晖现在也进入了状态,俨然成了半个政治通,“难道说代家和洪曦也有勾结?”

  “代家和洪曦有没有勾结还不好说,但代家和洪天阔却有经济上的往来。代家手里有两张信用卡,其中一张就是洪天阔给他办理的。”黄汉微微一眯眼睛,他的表情在深夜昏暗的灯光下,有几分阴沉,“既然要查代家,不让洪天阔一起落马,也对不起关秘书精心设计的一出大戏。”

  “动了洪天阔,就动了洪曦,而动了洪曦的利益,三大帮派如果知道背后有领导和黄局推动,会不会对领导和黄局不利?”楚朝晖来到燕市不久就查明了一个事实,三大帮派表面上和洪曦没有直接的利益来往,实际上暗中和洪天阔交往过密,甚至可以说,三大帮和洪天阔有错综复杂的利益交集,说是利益共同点也不为过。

  “会,肯定会。”黄汉十分肯定地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从三大帮到洪天阔,再从洪天阔到洪曦,从洪曦到崔观鱼,再从崔观鱼到省里,只要一开战,就会触动许多人的利益,我和关秘书就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过,为了燕省的明天更美好,一马当先冲锋在前,我不奉献谁奉献?”

  楚朝晖无声地笑了,他为黄汉背后捅人一刀但话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而笑,在黄梁,黄汉是躲在暗处蚕食郑天则的势力,而到了燕市,他一改在黄梁浮在水面之下的策略,直接抛头露面冲锋在前,也确实让人敬佩。不说章系峰和代家为害燕省多年,将燕省的政治气候弄得乌烟瘴气,就是洪曦父子在燕市的为所欲为,一明一暗,和三大帮派狼狈为奸,将燕市经营成自家的后院,民怨沸腾却无人治理,也说明了燕市和燕省确实需要下猛药了。

  也不得不说,以关允的正直和谋略,再加上黄汉的手腕和野心,二人联手,或许还真能为燕市和燕省带来清明的气象。

  当然,楚朝晖眼界有限,并不能看透事情背后的艰难,只凭关允和黄汉想要打破燕省目前的僵局,完全没有可能,还需要借助更多的力量,最终战争会扩大到多大范围,恐怕连关允都不敢确定事态发展到最后,会有多少省部级高官介入。

  “代家的事情,怎么才能和洪天阔扯到一起?”楚朝晖不解地问。

  “呵呵,这就要看个人的手腕了。”黄汉自得地一笑,“事在人为,既然关秘书能巧妙地算计了代家,我为什么就不能利用代家的事情拉洪天阔下水,然后再借机让洪曦也跳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呢?”

  楚朝晖点点头,没再多说,心里却是对关允和黄汉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智商和关允、黄汉相比,差得太多了,毕竟他只会武力,不会充分利用人和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来达到利益最大化,或说达到最佳的收益。

  “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代家倒霉?”楚朝晖对代家恨之入骨,虽说代家砸了关允一砖,伤得不重,关允倒地晕迷是假装,但他依然心里难受,觉得关允被代家动一根手指就是他的奇耻大辱。要是依他的脾气,他恨不得今晚就让代家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

  “快了,快的话,半年,慢的话,一年。”

  “这么久?”

  “这还算快了,如果不是关允出手,代家要倒台的话,说不定还得两三年后。”黄汉不无感慨地说道,“代家和章系峰不用多久就会知道关允和我的计划有多大的威力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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