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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善战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2)

运途4 何常在 20106 2024-11-16 10:06

  还是出事了

  出了车祸倒没什么,只不过出车祸的时机太巧了,关允不由为之一惊——到底是普通的车祸事故,还是人为制造的车祸?

  如果是前者倒没什么,如果是后者就麻烦了!

  郑天则遗留的庞大资产,不但黄梁有人惦记,省里也有人想据为己有。在昨晚那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由于事发突然,省里有人就算想介入的话,也是鞭长莫及。

  郑天则坐拥五亿财富,别说放到黄梁,即使放到全省乃至全国,也是一块超级肥美的蛋糕,省里对蛋糕垂涎三尺的人,自然不甘心蛋糕落入关允之手,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红颜馨抢到手中。

  而红颜馨此时正好来到了省城,等于是一块鲜美的蛋糕送到了嘴边,再不吃下,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这般一想,关允立刻精神一振,冷喝一声:“朝晖,注意保护红颜馨!”

  说话间,情形已然大变。

  撞击的力道并不大,充其量也就是时速三四十公里,而且又是在行驶之中,并没有对车内人员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楚朝晖是特种兵出身,车祸一发生,他马上意识到了可能引发的一系列严重后果,就迅速采取了措施。

  本来发生车祸,应该原地停车,保护第一现场,以便警察或保险公司来现场取证。通常情况下发生追尾事故,都由后车负全责。楚朝晖却没有原地停车,而是一打方向盘,汽车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六缸3.0排量的发动机爆发出最大扭矩,瞬间前轮打滑,冒出一股青烟,转眼间就驶离了现场。

  后车似乎愣了愣,在原地停了片刻,随后也发出一阵怒吼,后轮打滑,一阵青烟过后,急速地向楚朝晖的汽车追去。

  许多人都惊呆了,受害汽车逃逸现场,肇事汽车紧追不舍,这演的是哪一出?一般情形下,前车不追究,后车都会乘机逃走,难道后车还要发扬雷锋精神,非要追上去认错并且主动赔钱不成?

  楚朝晖迅速驶离现场,见后车不逃反追,心中更是亮如明镜,知道刚才的一撞不是普通车祸,而是蓄意为之。回想起刚才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可疑车辆,怎么就突然被人追尾了?陈乔不在后面断后,去了哪里?

  刚才通过收费站的时候,车队顺序被打乱了,陈楠和陈乔相继跑到了后面断后。过了收费站之后,各个收费口的车辆重新汇聚在一起,楚朝晖也就没有特意等候陈楠陈乔兄弟二人,也是他一时大意,认为在高速公路上没有出现状况,在出站口就更不会有事了。

  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楚朝晖迅速驶离现场,目光向后视镜一扫,见后车急速逼近,不远处,陈楠和陈乔的汽车一辆被堵在收费口,一辆被两辆汽车并排压在后面……不好,他心中一惊,对方摆出了志在必得的阵势,而且早有精心准备,甚至还查明了自己一方一共三辆汽车同行,并且采取了各个击破的手法,可见此战十分凶险。

  最关键的还有一点,后面紧追而来的不止刚才那辆追尾的汽车,至少有三辆汽车呼啸而至,对方确实是下足了本钱,准备得十分充分,务求一击必中。

  楚朝晖一咬牙,拼了,只有背水一战了。

  关允瞬间也看清了场中的情形,一时摇头,失策,真是失策,只顾一心防范黄梁的势力,没想到省里也有一张天罗地网在等他和红颜馨跳进来,到底还是年轻,经验少,以为他借齐昂洋的车来省城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觉,不承想还是走漏了风声,更没想到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从他手中强抢红颜馨!

  他和齐昂洋联手,也没能防住对方精心设计的陷阱,确实郁闷之极!关允当机立断拨通了齐昂洋的电话:“昂洋,我在高速公路出站口遇到拦截,对方至少出动了四五辆汽车,这一关,不好过了。”

  齐昂洋似乎正在吃东西,一听关允的话,大吃一惊:“这么狂?在出站口就敢下手?你尽量多撑一会儿,我马上派人过去。”

  关允还能笑得出来:“只能这样了……”

  话未说完,后面的汽车追了上来,二话不说又直接撞上车尾。

  轰的一声巨响,这一撞比上一次力道大了不少,显然对方的用心是想撞坏关允的汽车,不让关允几人有逃跑的机会。由于力度过大,车身晃动几下,红颜馨啊的一声惊叫,花容失色,再也顾不上矜持,一头扑进了关允的怀中。

  美女在怀本是人生美事,况且红颜馨娇弱如柳体香如菊,只不过关允心中此时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他将红颜馨压倒在后座上,冷静地说道:“馨姐,你在车上别下车,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记住一点,先保护好自己。有我和朝晖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红颜馨昨晚才遭横祸,今日又遇车祸,自然惊慌失措,几乎失控。不过听关允一说,心境瞬间平静了许多,她一拢头发,紧咬嘴唇:“放心吧关弟,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说话间,她重新坐好,对刚才投怀送抱的举动也没有羞涩之态,从包中拿出一个东西,紧咬牙关,“大不了同归于尽!”

  关允一看,不由哑然失笑,他还以为红颜馨视死如归,手中肯定拿着一个可以杀人夺命的凶器,不料却是一把长不过一寸的水果刀,拿一把水果刀和穷凶极恶的对手拼命,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关允从随身物品中拿出一个东西塞到红颜馨手中:“拿好这个,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是一根高压电棍,不是警用,而是国安专用,电压极高,可以瞬间让人休克。红颜馨接过电棍,双眼冒火:“谁敢碰我,我,我电死他。”

  说话间,汽车停了下来。后面的三辆汽车成犄角之势包围了过来,前后各一辆,左边有一辆,而右边是路沟,等于是说,关允几人被逼到了墙角,无路可退了。

  关允和楚朝晖对视一眼,二人心意相通,各自抄起家伙,沉默地推门下车。

  三辆车上面下来了九个人,都是一色的打扮——黑大衣,黑裤子,黑皮鞋。九个人都是一脸冷峻,气势非凡,一看就知道受过专业训练。当前一人年约三十出头,平头,方脸,向前一步,冷冰冰地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们只要红颜馨。交出红颜馨,你们可以平安离去。”

  关允和楚朝晖并肩而立,他本想站在楚朝晖前面,但楚朝晖担心关允的安全,不肯。关允无奈,只能和楚朝晖并排站在一起,摆出了并肩作战的姿态。

  听了对方不带感*彩的话,关允不慌不忙,微微一笑:“这么说,你是奉命行事,我就是想和你通融通融也不行了?”

  “你是聪明人,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方脸脸上的表情如石头一样僵硬,眼神冰冷得如同死人一样。

  关允一眼就看出对方出动的只是打手,没有谈判人士,就是说,对方只想武力抢人,不想智取。而且眼前一帮人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角色,不是大兵就是特警,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当然关允也不是想和对方讲理,而是想拖延时间,不过对方显然看出了他的意图,不等他再说话,右手举起,伸出了三根手指:“我数到三,再不主动放人,就对不起了……”

  不想对方还先礼后兵,倒有一套,关允不等对方开始数数,忙举起双手,赔着笑脸说道:“好,放人,放人。”

  一边说,他一边来到车前,伸手拉开了后备箱。后备箱被撞扁了,费了不少力气才拉开,拉开后,他从里面伸手拿出了一把手枪!

  对方在关允拉后备箱时,一下没反应过来,应该是没想到关允怎么会这么■,才一句话就缴枪投降了,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放人就放人好了,开后备箱干什么,难道说红颜馨藏在后备箱里?

  怎么可能?

  是没可能,后备箱里确实没有红颜馨,却有一把手枪!

  这一下可把众人吓得不轻,本以为自己一方光天化日之下敢抢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关允更牛,大白天敢拿枪吓人。

  九人整齐的队形在关允拿出手枪之后,顿时一阵躁动,险些四散分开,不过定睛一看,不由都气笑了,原来关允手中拿的哪里是什么手枪,分明只是一把小孩子玩的水枪。

  赫赫有名的关允关大秘书,原来就这智商?敢情他当现在的对峙是小孩子过家家,拿一把水枪吓人?之前传闻关允在黄梁运筹帷幄,似乎多有本事一样,闻名不如见面,一见之下,不过如此。

  方脸笑过之后,恼羞成怒,伸出手就朝关允抓去:“敬酒不吃吃罚酒,蠢驴!”

  楚朝晖本想向前一步迎战,却被关允伸手制止,关允用水枪对准方脸:“你再敢向上一步,我就真的开枪了。”

  缠斗

  “开你×个头!”方脸由恼羞成怒变成勃然大怒,一拳就朝关允的面门打来。关允古怪地一笑,手扣动了扳机。

  “噗!”一股水喷射而出,正射中方脸的胸前,瞬间方脸的胸前湿了一片。

  水枪就是水枪,一股水能有什么威力?所有人都被关允的举动逗笑了,就连方脸也失声大笑,觉得关允不但是蠢驴,还是傻瓜。

  “哈哈……”

  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笑声中全是嘲弄、讥讽。楚朝晖脸上发烫,主辱臣死,他也不知道关允为什么拿一把水枪吓人,在笑声中,他几乎无地自容,如果不是关允的眼光制止,他早就暴起了。

  正当众人笑得得意时,异变陡生!

  都说水火不相容,但方脸今天却见识到了什么叫水火相容——胸前湿了一片虽不雅观,但并不妨碍他出手伤人。在同伴的笑声中,他斗志高昂,准备狠狠教训关允一番。原先听说堂堂的黄梁一秘虽然年轻,但为人极有心机,而且听说还心狠手辣,就连黄梁的南霸天郑天则也栽在他手中,现在看来,传说就是传说,小小的黄梁能出什么厉害人物?而且关允拿着一把水枪当手枪的滑稽一幕,等他传扬出去,肯定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不料方脸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似乎有一股焦糊味儿传来,难道是刚才急刹车时轮胎摩擦之后的气味?不是,味道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准确地讲,是从他的胸口发出的。

  低头一看,方脸顿时大骇,胸口的一片水渍——姑且称之为水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透衬衣渗进毛衣,只要是湿透的地方,瞬间变得焦黄,然后焦黑,再然后就是衬衣被腐蚀成灰,然后衬衣里面的毛衣也变成了灰。

  不是火胜似火,腐蚀的力量比燃烧的力量更强大,让人魂飞魄散!

  弹指间,胸前的衣服灰飞烟灭,正当方脸吓得脸色惨白之际,有一滴液体穿透毛衣,接触到了他的皮肤。

  疼,如剥皮噬骨一样的剧痛从胸口传来,只一眨眼的工夫,方脸就惊骇地亲眼目睹了自己皮肤被硫酸腐蚀的全过程。硫酸有很强的吸水性和脱水性,凡是含有氢元素和氧元素的物质都可能被吸出水,硫酸腐蚀的过程,就是向物质强行夺取水分并且释放出大量热量的过程。

  恰恰人体中含有大量的水分,硫酸一接触皮肤,就会迅速吸水,将皮肤中的水分全部夺走,被夺走水分的皮肤就会炭化。如果一个人亲眼见到自己的皮肤脱水并且炭化,会是一生之中最恐怖的事情。

  生理的疼痛或许可以抚平,心理上的创伤,却是一辈子的阴影。方脸哪里还顾得上再冲关允下手,疼得又跳又叫。

  “疼死我了!快来帮忙!”

  跳了几下之后,方脸扯掉了西装,脱掉了衬衣,又脱下毛衣,在大街上光着膀子跳舞。

  方脸的举动,震惊了所有人!

  跟随方脸一起前来的一帮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大概一分钟之后,才清醒过来,有机灵的人拿来水泼在方脸的胸前,还有人拿来布替方脸擦拭,一时乱成一团。

  关允收起水枪,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帮人表演。楚朝晖又惊又喜,惊的是,没想到关允早有准备,居然有一把硫酸水枪;喜的是,关允够狠够阴险,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让对方蒙上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两军交锋,勇者胜,现在敌众我寡,必要的心理战术可以赢得宝贵的时间,否则对方一哄而上,以他和关允两个人,绝对不是对方九个人的对手。而且楚朝晖也看出来了,对方九个人,个个有几下子。

  “你……”方脸受伤并不重,还没有腐蚀到骨头,他气急败坏地冲关允破口大骂,“你真他娘的阴险无耻,你是浑蛋,你是……”

  “行了,再难听的话我也听过,你就是骂上一天一夜,我也不会掉一根头发。”关允一扬手中的水枪,以半是无赖半是威胁的口吻说道,“现在还有半斤硫酸,你们谁想试试就尽管放马过来,我可不保证下一次射到谁身上。现在是冬天,身上穿得厚,中两枪没事,但问题是,脸都露在外面,除非不要脸了用衣服蒙住,否则万一脸上中了一枪,可就麻烦大了,一辈子没脸见人了。”

  话一说完,围攻的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了惧怕之色。好嘛,谁也没想到会遇到如关允一样无赖的货色,怎么办,难道就被关允一把水枪吓倒?

  九个人拿不下两个人,太丢人了。

  还是方脸聪明,或许是受了奇耻大辱的原因,再加上光了膀子,冻得头脑清醒,他大喊一声:“后备箱有伞。”

  楚朝晖暗叹一声,方脸还算聪明,在雨伞面前,关允的硫酸水枪将会没有用武之地。

  方脸话一说完,几人就从后备箱中拿出五六把伞,然后一齐打开。蔚为壮观的一幕出现了,五六把伞,还全是黑伞,将九个人挡得严严实实。在伞的掩护下,九人步步逼近,眼见就逼到了关允和楚朝晖的身前。

  “领导,你开车走,我挡一挡。”见形势不妙,楚朝晖急了,一把从关允手中抢过水枪,朝伞上开了几枪。

  黑伞是布伞,硫酸一落在上面,就开始腐蚀伞面,但毕竟有黑伞的阻挡,落不到人身上,还是阻止不了众人的脚步。

  关允的车虽然被围困在中间,但如果强行突破,也可以撞开前面的汽车逃之夭夭,但关允不是临阵脱逃的人,也不是一遇到危险就赶紧溜之大吉的怕死的领导,他哈哈一笑:“朝晖,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差不多了?”楚朝晖已经急红了眼,他断定如果对方冲过来之后,不但红颜馨会被抢走,关允肯定还少不了挨一顿暴打,因为关允已经惹怒了对方,他用力一推关允,“领导快走!”

  关允却还是不走:“朝晖,你舍命救我,我要是扔下你就跑,我还是一个男人吗?”话一说完,他用手一指前方,“来了,终于来了。”

  楚朝晖手中水枪的硫酸已经射完,他将枪一扔,声嘶力竭地喊道:“领导,再不走就晚了。”

  “不晚。”关允反倒轻松地笑了,“时穷节乃现,朝晖,你的表现,我很满意。”

  都什么时候了,关允还有心情夸他,楚朝晖几乎要发疯了,他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想保护关允周全,必要时,哪怕牺牲了红颜馨也不能让关允受到一丝伤害。但现在关允不但不听从他的安排,还故作轻松,以现在的阵势,除非神兵天降,否则肯定不可能脱围……

  才这么一想,耳边猛然传来一阵发动机怒吼的轰鸣声,楚朝晖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抬头一看,陈楠和陈乔的两辆汽车风驰电掣一般冲了过来,怪不得关允镇静自若,连说“终于来了”,原来他拖延时间,是为了等陈楠和陈乔前来救驾。

  可问题是,陈楠和陈乔也只有两个人,加上他,也不过是三个人,对方却有九人之多,而且很明显,陈楠和陈乔刚才被缠住,肯定也是对方的人,对方既然有备而来,显然不会只出动九个人,说不定会是十多个甚至更多!

  陈楠和陈乔助阵,也无济于事,最后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正当楚朝晖下定决心,不管陈楠和陈乔会不会舍命保下关允,他都抱定了必死之心,拼死也要让关允脱险时,却见陈楠和陈乔的两辆汽车横冲直撞地飞了过来,没有采取任何刹车措施,直接冲到了人群之中!

  够狠,够干脆,楚朝晖心中大赞陈氏兄弟的狠手,要是他,绝对没有这样的威武。

  一阵扑通的碰撞声音响起,陈氏兄弟的汽车如虎入羊群,没有采取丝毫刹车的动作,顿时将九个人撞得七零八落,其中有一人甚至被卷进了车轮之下,被车轮从身上直接碾压而过。

  汽车撞人之后,刹车不及,又砰的一声撞在了对方的汽车上,速度够快,力道够大,又是撞在汽车防护最薄弱的侧面,顿时将对方的汽车撞得凹了一个大洞。

  不过陈氏兄弟二人的汽车也是车头凹陷,热气升腾,眼见是水箱破裂,当场撞坏,开不动了。

  两辆汽车冲击之后,对方九个人的队伍被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了三五人还能站立。站立的三五人中,也只有一两人能站得稳,饶是对方曾经自诩为燕市道上最强悍最无敌的帮派,也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车还没有停稳,陈楠和陈乔就从车上跳了下来,一人手中拎了一根警棍。陈楠又扔给楚朝晖一根,他双眼血红,状若疯狂,一个箭步向前,朝方脸头上扬手就是一棍。

  “方大脸,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敢碰我的人,是不是活腻味了?”

  三大帮

  方脸名叫方大脸,还真是名如其人,他冷不防被陈楠砸了一棍,差点没被砸晕,顿时火冒三丈,正要发作,定睛一看,不由顿时矮了三分。

  “陈哥……怎么是您老人家?”

  “怎么是我?怎么就不能是我?”陈楠气得七窍生烟,一抬脚踢在方大脸的腿上,“你的眼睛长裤裆里了,也不打听清楚就下手,你的年龄活狗身上了?你的菜刀帮不想在燕市混下去了?”

  方大脸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气焰,眼神躲闪,神情慌张,点头哈腰地连连说道:“陈哥,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是您,我也是奉命行事……”

  菜刀帮是燕市三大帮派之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主要人员二十多人,分散人员三十多人,主要分布在燕市西部的兴顶村一带,又称兴顶帮。由于兴顶帮一伙人出动时,人人拎一把菜刀,曾经十把菜刀大闹燕市,所以又被人称为菜刀帮。

  燕市是新兴城市,号称火车拉出来的城市,建国后才初露头角,成为省会前经济产值在全省十几个城市中还排不上名,成为省会后才飞速发展,直到今天城市规模也不大,人口也不多,在全国的省会中排名靠后。

  不过作为新兴城市,虽然比历史悠久的古城遗留问题少,但在大规模的扩张中,遇到的问题也不少。黄梁的症结在于市民过于守旧,思想落后,得少为足,并且土著居民多,形成了团体和宗姓。燕市虽然因距离京津较近,市民思想还算开放,有进取精神,但由于是移民城市,大多数居民是外来人员。

  外来居民无根无底,而且又没有亲戚或是同乡观念,就不抱团,一盘散沙。

  在燕市不断扩张的过程中,周围许多村落被燕市吞并形成了城中村。由于城市扩张的速度过快,村民摇身一变成了市民,而且拆迁补偿的金额颇丰,导致许多村民一夜暴富,从年收入不足一万元的破落户一跃成为坐拥百万财富的暴发户,由此,问题也就接踵而至。

  人生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任何突然的转折或是暴发都有可能带来不可预期的严重后果。暴发之后的村民,既没有文化知识的修养,又没有高尚的人生追求,除了收房租,打麻将,吹牛,遛狗,逗鸟之外,成天无所事事,反倒滋生出许多社会治安问题。

  老一辈村民还好,人老了,心气也不高,除了打打麻将之外,充其量就是玩玩风流,弥补一下失去的青春。但年轻一代就不行了,有钱没文化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而且钱又来得太容易,就以为钱就是一切,只要手中有钱,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老天老大他老二。于是,经过十几年的飞速发展,到今天,燕市过度扩张的后遗症初步显现……

  新兴城市的好处是没有历史包袱,一切都可以推倒重来,没有传统势力的约束,所以燕市的街道上,别说十几年的大树了,连三五年的大树都没有,全是粗不过小孩胳膊的小树,城市显得光秃秃而没有生机。正如城中村那些已经长大的村二代一样,躺在父辈卖地暴富的财富上,从小享受了丰厚的物质生活,却没有受到知识和文化上的教育,最终长大后,忽然发现人生是如此迷茫,既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又不知道人生有什么乐趣。

  人活的是感受,换言之,活的就是思想,没有思想的人,就是行尸走肉。如果一个人没有身为人类应有的道德规范和思想高度,就如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吃睡到死的动物没有区别。村二代们长大后,眼中的世界充满了诱惑,但他们身无长技,双手空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想要追求新生活奔向新时代,靠出卖一身力气,对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村二代们来说,显然不现实,他们也不屑于去扛大包当小工。

  那么对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来说,什么活计最赚钱也最省事?只有一个选择了,混黑社会。

  混黑社会的村二代中,有的是经过十几年的挥霍,家中坐吃山空家产耗尽,有的是家中还有积蓄,却不够再花天酒地,还有的是家产被父辈败尽,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外债。总之,有着共同迫切发财想法的村二代们聚在一起,一拍即合,就成立了所谓的治安联合队,向外地来燕市经商的小商小贩们收取一定额度的保护费,美其名曰,为了保护商贩的利益不受侵犯。

  外地来燕市经商的商贩们,不管来自哪里,天南地北也好,*也罢,都是才来燕市几年的外来者,立足不稳,在燕市又没有根基。再加上燕市扩张的速度过快,警力不够,治安跟不上,而且作为新兴的城市,燕市处处是城中村,几乎每一条街道十几年前就是某个村庄所在地,游手好闲的村二代们,打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此处是家祖宗三代”的口号来收取保护费,没人敢不交。

  村二代们本来是想试水,抱着“收上钱就干,收不上钱就算”的心态来混黑社会,没想到事情顺利得让人做梦都能笑醒。于是,无数村二代们开始纷纷投身到收取保护费的行动中去,一时之间,混黑社会的村二代们如过江之鲫,充斥着燕市的大街小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黑社会的地方就有争斗,久而久之,黑社会团伙多得如蜈蚣的脚,数都数不清。商贩们苦不堪言,东家收了西家收,南家要了北家还要,一份保护费交四五家还不算完,到底谁是老大?

  对呀,到底谁是老大?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黑社会也要分一个三六九等出来,要不长期无序竞争下去,商贩们赚的钱还不够交保护费,用不了多久,商贩们都不做生意了,到时大家都活不了。

  正是在这种忧患意识的警醒下,在燕市纷立的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山头,开始了一系列的重组运动。当然,重组的过程血腥而惨烈,远不是和风细雨式的谈判或彬彬有礼式的握手,而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然后你砍我一斧,我切你一刀,你断我一根手指,我断你一根肋骨。

  经过一系列此起彼伏的争斗、较量加磨合,燕市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山头,有的被吞并,有的被消灭,有的主动投降,还有的改邪归正。总之,重组的过程并不漫长,不到一年时间就尘埃落定,最后的胜利者不是一家,而是三家。

  如果将燕市按照火车道穿市而过进行区域划分的话,铁路以东是桥东,以西是桥西,以铁路为中心,向东向西各留出三公里的地带,作为缓冲地带或是楚河汉界,出于渴望长治久安的美好愿望,被命名为久安,由此,三家黑社会团伙就分区而治,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

  桥东的团伙,善使飞斧,领头者一把斧头挥舞得出神入化,人称鬼斧张,团伙成员出动时,人人一把板斧,故称斧头帮。

  久安的团伙,打架喜欢赤手空拳,据说领头者是少林俗家弟子,武艺高强,铁臂铜拳,信奉拳头里出地盘的理论,谓之拳头帮。

  桥西的团伙,人人持一把锃亮的菜刀,而且骨干所配的菜刀全是来自日本的名牌关孙六,为首者的菜刀更是特制的大号菜刀,挥舞起来寒光闪闪,让人不寒而栗,是名菜刀帮。

  三大帮虽说劣迹斑斑、为非作歹并且无法无天,但由于和普通百姓交集不多,也不怎么为害乡里,甚至一度不被燕市市民所知,除了被迫上交保护费的商贩们之外,最对三大帮恨之入骨的就是从事非法生意的小姐和鸡头们。

  但近年来,三大帮逐渐被市民所知,原因无他,只因三大帮形成气候之后,开始作威作福并且横行乡里。再加上胃口越来越大,渗透到了市民的生活之中,而且经常犯事,动不动就在大街上动刀动枪,民怨渐深。

  不过三大帮始终屹立不倒,公安机关似乎并不知道三大帮的存在一样,市民就私下议论,三大帮的背后,不一定是谁在撑腰。

  方大脸在菜刀帮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帮主兄弟二人之外,他能排到第三,但尽管他是三号人物,见到陈楠,也不敢放肆。

  说来也是,所谓道儿上混的,终究不过是一些城中村的村民和社会最底层人员组成的乌合之众,和陈楠、陈乔久经沙场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况且陈楠和陈乔自恃后台强硬,又奉命保护关允的安危,哪怕是出了人命也在所不惜,再加上刚才被堵在出站口半天,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方大脸正不知该怎么收场时,忽然后面又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一辆汽车携带风雷之势冲了过来,朝陈楠、陈乔兄弟二人直直撞来!

  打了再说

  陈楠、陈乔兄弟二人的大名,在省城的道儿上,并不怎么响亮,主要也是陈氏兄弟的出身颇为复杂,并不算是道儿上的人。

  但如陈氏兄弟一般的保镖,在省城为数众多,正是因为太多了,能让道儿上人记住的,没有几个。原本陈氏兄弟也不出名,跟了齐昂洋后,出了一档子事件,才让陈氏兄弟威名大震,让省城三大帮都对陈氏兄弟刮目相看!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陈氏兄弟威名赫赫,也不必细说了,总之就是陈楠和陈乔在一次三大帮的聚会上突然发作,当场打了斧头帮的二老板,结果斧头帮的老大还拍手叫好,没敢动陈楠和陈乔一根手指,当时就震惊了许多人。

  三大帮中,谁都知道斧头帮势力最大,菜刀帮最富,拳头帮最狠,陈氏兄弟动了斧头帮的人,斧头帮不敢动他们半根指头,固然和陈氏兄弟是燕省第一公子的人有关,也和陈氏兄弟下手又狠又快有关。还有一点,人人都知道陈氏兄弟是转业军人,在省城的保镖圈子内有许多生死战友,惹了陈氏兄弟,道儿上的一帮乌合之众绝对打不过一帮职业的退伍军人。

  当然,近年来三大帮经过整合、重组,一改以前的一盘散沙式的游击队风格,不但组织严密,而且对入会人员的素质有了严格的要求,有规模化和正规化发展的趋势。经过三年左右的大浪淘沙,实话实说,现在的三大帮不能再说是一帮乌合之众了。

  最主要的是,三大帮明显有洗黑上岸的迹象,开始由只收保护费转向经营洗浴、歌厅等娱乐业,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三大帮的后面有高人指点。洗干净了双腿再上岸,出水没有两腿泥,谁知道谁以前是泥腿子还是什么出身?

  但话又说回来,在陈楠和陈乔眼里,一群由村二代组成的不成气候的涉黑团伙,始终是一群乌合之众,所以陈楠和陈乔摆脱了对方三辆汽车的纠缠之后,冲过来就撞飞了对方几个人,认为三拳两脚就能将对方全部打趴下。

  只不过陈楠和陈乔摆脱了对方的纠缠后,以为刚才围堵他们的三辆汽车不会再跟过来了,没想到,对方不但跟了上来,而且还如法炮制,冲他们撞了过来。

  也是陈楠大意了,他见对方是菜刀帮的方大脸,又见方大脸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以为他一露面,事情必定迎刃而解,而方大脸也会夹着尾巴滚蛋,不承想,对方竟不将他放在眼里,竟是如此丧心病狂!

  猝不及防之下,陈楠和陈乔根本躲闪不及。陈乔还好,离得稍远,向右边一躲,勉强躲过半个身子,但还有半个身子被汽车扫中,顿时原地打十几个转,滚出三米多远,倒在了地上。

  而相比之下,陈楠就惨了,他被汽车正面撞中,一个侧空翻跃到了空中,将要落下的时候,又被车顶带了一下,在空中接连翻了两个滚才重重地摔倒在地。

  扑通一声,陈楠从空中跌落,当场摔得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陈楠再强悍,也不是铁人,任谁也架不住被汽车当场撞到半空。以他的伤势判断,轻则骨折,重则有生命危险。

  汽车撞倒陈乔,撞伤陈楠,余势不减,刹车不止,也不分敌我了,连撞几个方大脸的人,冲破人墙之后,又朝楚朝晖和关允撞去。

  用横冲直撞来形容这辆汽车一点也不夸张,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不管敌我,一连串撞下去,竟然撞了四五人,撞倒的自己人甚至比对手还多。

  楚朝晖见形势危急,猛然一把推开关允,自己却没有躲开,眼见就要被来势汹汹的汽车正面撞上,而他的身后也有一辆汽车,如果被夹在两辆汽车之间,双腿必然被生生截断,形势千钧一发。

  楚朝晖临危不乱,到底是特种兵出身,身手比陈楠敏捷多了,或许是陈楠多年的酒色生涯让他的反应迟钝了许多,总之楚朝晖比躲闪不及被撞到半空的陈楠强大了不少。只见楚朝晖深吸一口气,将身一纵,生生跳起一米多高,一声轰响之后,他正好落在汽车的发动机盖上!

  好险……楚朝晖惊出了一身冷汗,差一点他就失去了双腿。

  这么一想,再一看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的陈楠,以及摇摇晃晃站立起来的陈乔,虽然他和陈氏兄弟初次相识,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毕竟一路同行,也是同盟,不由怒�

  �冲天。

  正好手中还拿着陈楠扔来的警棍,楚朝晖当即挥动警棍,狠狠地砸在汽车的前挡风玻璃上。

  一下,两下,三下,玻璃被他砸开了一个大洞。楚朝晖一脚踹去,洞口扩大,他将警棍伸到洞口之中,横在洞口,然后大喝一声:“开!”

  勇猛无比的楚朝晖,竟然生生将汽车的前挡风玻璃整块拉了下来。

  坐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的二人惊呆了,其实不止是惊呆了,之前因为巨大的撞击力,二人已经被撞得七荤八素,早就晕头转向了,现在又被楚朝晖的神力震撼,基本上半是痴呆半是昏迷了。

  楚朝晖可不管对方是不是晕头转向了,手中警棍一挥,一棍就打在副驾驶员的头顶上,当即打得对方头破血流,连哼都没有哼一句就半死不活了。

  他手腕一翻,又朝驾驶员当头打去,眼见就要落到驾驶员头上的时候,忽然棍子一偏,生生打在了驾驶员的右肩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对方肩骨破裂了。

  对方本来就是半昏迷状态,在剧痛之下,只来得及嘤咛地*一声,就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不错,之所以楚朝晖一时心软没下狠手,是因为对方是一个女人,确切地讲,是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儿。不过她穿了一身黑皮衣服,戴了一顶帽子,头发又短,楚朝晖仓促之间没有看清她的面容,出棍之后,才从她洁白无瑕的脸庞和黑衣之间的鲜明对比意识到她是一个女人,及时手腕一偏,才不至于让她当头一棒。

  否则一棒打在头上,必定让她破相。

  此时场中情景已然大变,虽说刚才的汽车撞晕了陈楠,撞伤了陈乔,但也撞倒了自己一方的几人。现在场中正常站立的除了楚朝晖和关允之外,还有方大脸和对方两个黑衣人,也就是说,对方的有生力量还有三人,而楚朝晖一方,还有二人。

  二对三,胜算很大。

  不过不等楚朝晖再次出手,出人意料的是,方大脸遭逢巨变,竟能迅速调整战略,处变不惊,见形势对自己一方有利,当即挥手说道:“抢人!”

  好嘛,没看出来方大脸是个厉害角色,见此情景,关允终于不再文质彬彬地装好人了,抢先一步拉开车门,从红颜馨手中拿过电棍:“你别出来,电棍先借我用用。”

  红颜馨在车内早就吓得脸色惨白,别说用电棍了,没有吓得昏迷过去就不错了。

  关允刚拿住电棍,就感觉身后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好,来得真快,他用足力气向后一顶,将对方顶出了汽车,然后头猛地向后一仰——这一手经他多年实践,是对付背后偷袭者的最佳反击手法。果不其然,和他小时候用这一手无数次击中对方的鼻子一样,这一次也准确无误地让他的后脑勺和偷袭者的鼻子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对方哎哟一声惨叫,立刻松开关允,蹲到了地上,鼻子是人体最软弱的部位之一,最不经打。

  关允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方大脸。本来正有火无处发的关允,见方大脸送到手中,岂有不收拾他之理?当即手中电光火花一闪,电棍就结结实实地和方大脸的胸口来了一次过电。

  无巧不巧,电棍两根金属触头接触的地方,正是方大脸被硫酸腐蚀的地方。

  电棍迸发出的高压电流瞬间通遍方大脸的全身,方大脸的身子如筛糠一样极度颤抖,随后全身瘫软倒在地上,又缩成一团,被电得嘴歪眼斜,口吐白沫,眼见是受了大罪了。

  摆平了方大脸,关允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一抬头,好家伙,一人正一脚朝他的肚子踹来,原来是想偷袭。

  关允正心里发狠,陈楠虽不是他的人,但毕竟是为了保护他才被撞得不省人事,盛怒之下,也不要什么市委一秘的风度了,反正他在燕市也没人认识,打了再说。

  这般一想,关允发狠了,身子朝旁边一闪,一伸手就抓住对方的脚踝,随后身子向后一退,用力一拉……对方痛得大叫一声,然后双腿大劈叉坐在了地上。

  关允解决了方大脸和一个偷袭者的同时,楚朝晖也解决了他的对手。二人对视一眼,看着躺在地上七零八落的人群,正要长舒一口气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紧似一声的警笛声。

  三剑客

  警察终于来了,尽管姗姗来迟,但总算出现了。

  原以为警察来了,对方肯定会消停,而且关允也看出来了,对方来路不正,和在黄梁接触到的披着警皮的郑天则的手下不同。郑天则的手下,至少还有所顾忌,会顾及影响,还会躲躲藏藏,而对方完全就是一伙亡命之徒,就是说,对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关允猜测,对方多半是彻头彻尾的黑社会团伙!

  有时候,左手白右手黑的郑天则,行事时还会想想自己的公安身份,但黑社会团伙就是百无禁忌了,反倒比郑天则之流更难对付。

  正是基于这种认识,虽然警察赶到了,但关允并没有放松警惕,相反,还向楚朝晖暗示要加强警备。楚朝晖会意,悄然点头,目光看向了陈乔。

  此时陈乔也恢复了几分力气,他没有去看陈楠的伤势,而是步伐坚定地来到了关允面前,冲关允一点头,目光中多了敬佩之色。刚才关允的勇猛好斗,以及审时度势的出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他对关允的认识上升到了全新的高度。

  关允回应了陈乔,也冲他点头一笑。陈乔不去看望陈楠的伤势而走过来和关允站在一起,是顾全大局没有放松警惕的表现,让关允对陈乔也有了新的认识,似乎陈乔比陈楠更成熟更有大局观。

  陈乔刚走到关允和楚朝晖的身边,不远处警车的警笛声阵阵,距离现场已经不足三百米了,此时此刻,对方应该不会穷凶极恶再出杀招了吧?

  对方一共出动了六辆汽车,到目前为止,有四辆在现场,其中三辆围困住了关允的汽车,一辆撞毁,而另外两辆不知道去了哪里,相信肯定不是逃之夭夭了。

  刚才出站之后,对方的六辆汽车分成两拨,一拨三辆围堵关允的汽车,另一拨也是三辆负责拦截他和陈楠的两辆汽车,可谓分工明确,显然是早有预谋。刚才他和陈楠摆脱了对方的三辆汽车冲了过来,其中一辆跟了过来,现在撞得车头全毁,而另外两辆直到现在还没有现身。以陈乔多年的实战经验,没有现身的两辆汽车,应该是在酝酿最后一波攻击。

  陈乔来到关允身边,对关允说道:“警察来了,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对方还有两辆汽车。”

  陈乔的想法和关允的担心不谋而合,关允点头说道:“保护好红颜馨,不能在最后关头输了。”

  楚朝晖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士为知己者死!”

  陈乔本来看不上楚朝晖,不觉得楚朝晖多有本事,刚才目睹了楚朝晖的英勇,心中对他既敬佩又欣赏。

  三人并肩站在一起,挡在了红颜馨的车前,大有视死如归的豪迈。此时,周围围观的人群足有上百人之多,都对刚才发生的惨烈一幕既震惊又害怕,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关允站在中间,楚朝晖在左,陈乔在右,三人淡然则立,站在东倒西歪的人群之中,又有几辆撞坏的汽车作为陪衬,颇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又有一种“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的豪情。

  也不知是谁多嘴喊了一句:“三剑客!”

  “还真像三剑客!”

  正当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之时,忽然身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由于刹车声过于吓人,不少人差点没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而,比摄人心魄的刹车声更让人心惊肉跳的是,人群背后有两辆汽车紧急刹车之后,还没有停稳,就有四五人从车上跳了下来,都是清一色的灰衣灰裤,除了没有戴墨镜之外,形象和港台片中的黑社会一般无二,而且每人手中都拎着寒光闪闪的凶器……

  一把一尺多长的铁斧!

  “斧头帮!”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斧头帮威名之盛,果然了得,一声惊呼之后,人群立刻哄的一声如鸟兽散。

  关允和楚朝晖并不知道燕市三大帮的存在,更不知道三大帮出动时的特征,其实就连现在不省人事的陈楠也不知道。今天的局,不只出动了一个菜刀帮,其实三大帮同时出动了。

  也是三大帮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联手行动!

  方大脸是菜刀帮,刚才飞车撞昏陈楠撞伤陈乔的女孩儿是拳头帮,现在最后一击公然在警察眼皮底下行凶的是斧头帮,三大帮出动六辆汽车,联手对付关允一行,可谓给足了关允面子,也是对关允威名的敬畏。

  谁能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可以让三大帮联手?不管是谁,肯定是一只无比巨大的黑手。

  四五人手拎斧头,分开人群,沉默,冷酷,目标明确,直朝关允三人杀来,气焰之嚣张,气势之凛人,是关允生平所仅见。

  就连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的楚朝晖和陈乔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省城到底是省城,黑社会都这么有气派,相比之下,郑天则在黄梁半遮半露,算是含蓄多了。

  关允目光收缩,见警车距离场中已经不足两百米了,心想对方再穷凶极恶,难道真敢在警察的眼前行凶?才这么一想,迎面的四五人中,一人突然暴起,手一扬,一只斧头就当面飞来。

  真嚣张!关允向旁一闪,只躲过了要害没躲过肩膀,眼见斧头就要砍中肩膀,危急时刻,楚朝晖右手一伸,铁钳般的右手紧紧握住了斧柄——斧头距离关允的肩膀仅有四指之遥!

  好险,关允险些出了一身冷汗。真牛,完全不当警察存在,这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这么无法无天?

  关允暴怒了,才到燕市,接二连三被人算计不说,还几乎丢了性命,不管对手是谁,也太狂妄了。他也不管是不是有警察在场了,大喝一声:“打!”

  话一出口,关允一脚踢中朝他扔来斧头的家伙的胸口,一脚就将对方踢得横飞出去,随后他又向前一步,手中电光一闪,又电中一个想要朝他下手的愣头青。

  强大的电流启动,顿时将愣头青电得浑身颤抖,犹如跳骑马舞一样。

  关允一动,楚朝晖和陈乔也动了。陈乔手中还是原来的警棍,警棍一甩,就打断一人的胳膊。

  三人之中,楚朝晖身手最好,下手也最准,本来他不想伤人性命,但刚才对方下手太狠,差点要了关允的性命,他就怒火中烧,不再手下留情。左手警棍一甩,正中一人的脑袋,当场打得对方满头鲜血,右手斧头一挥,将一人的五根手指齐齐斩断。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楚朝晖一发狠,一招之内就重创二人,对方的气焰顿时减了大半。

  陈乔见楚朝晖红了眼,他也就不再手下留情——主要是他身为燕市人,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不想把事情做绝。不过一见楚朝晖和关允出手不留余地,他就知道从此以后和三大帮之间的血海深仇算是结上了,再也没有了和解的可能,手下就用出十分的力气,每一次警棍挥出,就会打断对方的一条胳膊或是一条腿。

  关允虽然是三人中最弱的一个,但好歹小时候也经常打架斗殴,经验丰富,先是保证安全,然后再适时偷袭出手,也打伤一个打倒一个。

  半分钟后,战斗结束,关允一方三人无人挂彩,对方四五人全部被打倒在地,其中三人重伤,二人残废,估计几人之中,肯定有生活不能自理者。

  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关允一抬头,警车在磨蹭了一分钟之后,在战斗恰好结束的时候,才姗姗来迟赶到现场。

  真是准时!相信就算他和楚朝晖、陈乔被一帮人打得遍体鳞伤甚至当场丧命,警察估计也不会及时赶到,幸好他身边有楚朝晖和陈乔,否则今天这一关,说不定还真要了他的小命。

  让关允大跌眼镜的是,警车停稳之后,哗啦下来十几名警察,警察围成一个半圆,都举起了手枪,对准了关允三人。

  一个显然是为首之人,他手持高音喇叭喊道:“里面的歹徒听着,你们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则就开枪了!”

  好嘛,姗姗来迟了不说,还不分黑白,要冲他们开枪?关允怒极反笑,几乎出离了愤怒,大喊一声:“我不管你是谁,是什么级别,我警告你,放下枪,你们面前是一名国家干部和一名国安人员!”

  敢用枪指着国家干部,是了不得的大事,而用枪指着国安人员,也不是一般警察能承受得起的严重事件,关允相信他的话会给对方足够的震慑力。

  不料对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继续喊道:“我数到三,再不放下凶器,后果自负!一,二……”

  眼见对方的“三”就要喊出口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信不信你敢喊半个‘三’,我让你立马升天!”

  祸起

  不错,发出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齐昂洋。

  比起警察的姗姗来迟,齐昂洋的出现,可谓晚了太多。不过也不算太晚,至少关允几人没有被警察当成持械拒捕的歹徒当街乱枪打死。

  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关允几人被警察以聚众斗殴为由头当场打死,再加上倒了一地的黑社会,关允死后,还真没地方说理去。

  甚至真有可能成为一桩冤案而最后不了了之!

  关允在刚才形势万分紧急之时心里亮堂如明镜,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深入一想,就推测出了事件背后的精心安排,除了对未知的强大对手几乎算无遗漏的手法表示敬佩之外,他心中更多了深深的担忧。比起郑天则在黄梁称霸的专政加拳头的手法,在省城的对手手法显然更高明更阴毒,也更让人难以对付!

  刚才,关允已从周围人群的惊叫和反应中,大概猜到了围攻他们的人是燕市的黑社会团伙。尽管他还不知道燕市臭名昭著的三大帮同时出动,但从对手穷凶极恶的出手和不死不休的纠缠也清楚了一点,无论对方是哪个黑社会团伙,绝对都是有背景有靠山的黑社会。

  和郑天则亲自披马上阵不同,省城的高人——姑且称之为高人,到底是谁想要染指红颜馨,贪图郑天则的遗留财产,关允还不得而知——高人并不亲自动手,而让黑社会团伙出面抢人的做法,确实高明。不管成功与否,都能以一句黑社会团伙寻衅滋事或是复仇搪塞了事,而将试图争夺红颜馨并且霸占郑天则遗留财产的真正意图掩盖得干干净净,厉害,果然厉害!高明,真是高明!幕后高人不但躲在不知多深的幕后,还将真相掩藏得如此深不见底,是为关允生平仅见的最高深莫测的对手。

  因为一个红颜馨,关允一出高速公路出站口,双脚还没有踏上燕市的土地,就差点一步迈入鬼门关。红颜馨,不,确切地讲是她手中掌握的郑天则的五亿财富,不但是黄梁局势的一个节点,也成了省里个别人垂涎三尺的一块鲜美的肥肉。果然金钱是万恶之源,五亿的巨款就如一股旋风,从黄梁起风,一路北上刮到了燕市,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京城闻风而动?

  先不管京城了,过了省城这一关再说。关允算是切实体会到了省里高人的手腕,不得不承认,如果现在就让他和幕后高人面对面交锋,他没有必胜的信心。还好,他现在只因红颜馨一事而和对方有交集,而且他还会在黄梁再历练几年,几年后,相信他就算正面面对今天布局的高人,也会有一战之力。

  一边想,一边抬头往远处一看,只见齐昂洋施施然来到警察面前,十分气势地推开几名想要拦他的警察,直接来到为首者前面,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你是哪个分局的?”

  为首者年约三十五六,瘦长脸,戴眼镜,下巴上有一颗痣,痣上有一撮毛在顽强地生长。应该说,此人乍一看文质彬彬相貌不错,但脸上的一颗痣却是天大的败笔,好像造物主给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让他本来还算耐看的脸从鼻子以下就急转直下,由青山绿水变成了穷山恶水。

  “我叫宫加动,是桥东分局刑警大队的副队长,你是谁?”宫加动也没有收起手枪,不过没有再指向关允,而是指向了齐昂洋。

  或许是平常嚣张惯了,再加上层次太低,很不幸,宫大队长显然不认识眼前的人是燕省第一公子齐昂洋,他拿枪当手指,冲齐昂洋指指点点,而且他的枪还上了膛……这事儿要是让齐全知道了,不知道市公安局长会不会登门谢罪。

  齐昂洋可是齐全的独子!

  齐昂洋现在摆出的是燕省第一公子的做派,不过他再高高在上,也怕黑洞洞的枪口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就用手一挡宫加动的枪,一脸不悦地说道:“收起你的枪,宫大队长,万一擦枪走火,误伤了我,你全家的命都搭上也赔不起……”

  关允暗笑,这才是齐昂洋在外人面前的嚣张嘴脸,燕省第一公子的名号不是白叫的,确实有仗势欺人的一面。

  宫加动怒了,一推齐昂洋,用枪指着齐昂洋的脑袋:“你算老几?敢威胁老子?老子当年一个人到深山老林追捕杀人犯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滚远点,信不信老子连你也一起崩了?”

  关允乐了,齐昂洋够坏,明显是故意想黑宫加动,不过乐归乐,他对齐昂洋姗姗来迟却小有意见,按说以齐昂洋的风格早就应该提前十分钟到了,怎么拖到现在?差点害他丢了小命。

  回头得好好和齐昂洋说道说道,关允心里不服气地想,尽管他也知道,齐昂洋绝对不会无故迟到。

  “我还真不信你敢动我一根手指。”齐昂洋伸出两根手指夹住枪管,轻轻地将枪管推到一旁,回头指向身后的一辆汽车说道,“我,你得罪不起,而且你信不信,那两辆汽车里面坐着一个,不,是两个你更得罪不起的人物。宫大队长,你一个小小的刑警大队副队长,就敢在燕市的大街上胡闹,你一把年纪真是活到狗身上了!别说我,就是被你用枪指着的几个人,你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在燕市,你不过是一只低贱的蚂蚁,我不用动动脚指头,只需要放个屁,就能用屁打死你。”

  这一番话够嚣张够狂妄,正好击中宫加动的软肋,对于宫加动这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低层干部,最好面子又最喜欢装腔作势,生平最怕的事情就是被人看不起。偏偏又职务不高权力不大,只能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他被齐昂洋一顿夹枪带棍的话一敲打,顿时情绪失控,一扬手就朝天开了一枪。

  ■的一声枪响,惊得周围的人群如惊弓之鸟,发出一阵惊呼。

  随后,宫加动将冒烟的枪口再次指向齐昂洋:“不管你是谁,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妨碍警察执行公务,寻衅滋事,来人,铐上!”

  “你们都看见了……”齐昂洋面无惧色,还一脸微笑冲围观的人群挥手致意,“人民警察就是这样执行公务,就是这样维护社会治安的,你们说,他们是不是人民警察?”

  “不是!”人群中有人高声回应。

  宫加动恼羞成怒,手一扬,用枪把重重地击打在齐昂洋的肩膀上,齐昂洋似乎没有防备,被击中之后,疼得一弯腰蹲到了地上,大喊:“警察打人了……”

  话未说完,有一个警察上前,一把抓住齐昂洋,二话不说就铐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用力一牵,就要带齐昂洋上车。

  齐昂洋很配合地被铐上,还挑衅似的冲宫加动扬了扬手,又回身冲身后不远处的汽车微微一笑。

  齐昂洋来的时候,一共三辆车,他从前车下来,后面两辆汽车停在原地不动,上面也没人下来。虽然车是普通牌照,但贴了深深的膜,看不清里面坐了谁。

  在齐昂洋戏弄了宫加动一番,被戴上手铐要被推到警车上时,后面的两辆汽车终于动了。前车的副驾驶下来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跑到后门恭恭敬敬地打开了车门,车门一开,一个人从车上下来,年约五十,瘦而干练,脸庞冷峻而威严。

  后车的车门自己推开,没有秘书开门,一人自己从车上下来,气宇轩昂,一表人才,长脸浓眉,除了美中不足是单眼皮之外,算是一个帅哥。

  关允离得远,却也一眼看得清楚从前后两车上下来的二人是谁,如果说从前车下来的于繁然还不足以让他吃惊的话——毕竟他早就知道齐昂洋和于繁然关系不错,那么后车下来的人居然是陈天宇,就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陈天宇,怎么会是陈天宇?不是说陈天宇一向和齐昂洋不和吗?

  个中缘由,关允也一时猜测不透,不过此时他多少明白了为什么齐昂洋姗姗来迟,原来是搬来了救兵——省委常委、燕市市委书记于繁然。

  于繁然一露面,围观的群众中立刻有人认了出来,也不知是谁高呼一声:“于书记好。”

  “于书记好!”问好声此起彼伏,由此可见,于繁然在燕市市民的心目中,威望颇高。

  举枪的十几名警察一见市委书记露面了,顿时惊吓得目瞪口呆,手中的枪都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宫加动更是吓得瞠目结舌。平常他别说能见到市委书记了,就是市公安局长,也不是他一个分局刑警大队副队长能高攀的高官,不承想可以一言决定市公安局长命运前途的市委书记亲临现场,他一瞬间脑子短路,当场石化了。

  于繁然迈着坚定的方步,来到了宫加动面前,宫加动,一时惊慌失措要向于繁然敬礼。敬礼也就算了,却忘了放下手中的枪,当他的手举到和眉毛相平的时候,他手中的枪口也对准了于繁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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