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上轮“色艺”比试中头一个得了红牌儿的柳娘甫一唱毕,台下立刻又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
柳娘选择了用小曲儿演绎李白这首《春夜洛城闻笛》。用的音调也是凄凉婉转的,算是有点儿夜中伤感的味道。
于是,在众多恩客们的追捧中,柳娘红着一张俏脸,风情万种扫了场下一片,这才又期冀地望了二楼包厢的太守老爷。
与身侧的李白低声说了些什么,太守面色端正地举起了手中的红牌儿。
“啊——”下意识地惊叫出声,柳娘以手掩面,一幅不可置信的惊喜样子。想起自己竟能入了三魁之一,面上涨得通红的同时又用媚眼扫了一片台下诸多支持者,这才缓缓退下了舞台。
一直在后台上方候场的乐欣然自然是看到方才柳娘表演的。说实话,柳娘这样的,算不上绝好,却也很能迎合那些男子的口味。不过即便是入了三魁,想必也难被李白点魁。绕是如此,这个柳娘也算是赚够“艳名”了。
“绿绮,今夜你也不用勉强。歌舞都不是你的擅长,届时尽力即可。”说话间,徐娘来到了乐欣然的身旁,一脸沉静的微笑让人看不出喜怒。
“小姐会尽力的,只盼不丢了添香院的脸面。”一旁的小娥立马上前答话,而扮作绿绮的乐欣然只是浅浅点头,颔首不语。
只当绿绮也在忧心今夜演出,徐娘只是轻轻叹气,摇了摇头,转身上又上舞台去了。
眼看着要比试第七个姑娘了,乐欣然透过纱幔望着二楼包厢斜倚着的李白,见他一开始还算清醒的样子,如今竟又有些醉眼迷离了,心下也有些担心,怕自己的表演不能让他喜欢。
第七个姑娘名唤染香,算是这次添香夺美中的一匹黑马。此女是正是解红院调教出来的新秀,想趁着此次花魁赛为解红院赢得名声。
染香确实有些风致。一袭水红的轻衫裹身,缓缓从后台走出的染香只是在台中央轻轻一站,便让人有种我见尤怜的楚楚之姿。梨花带雨,蝉露秋枝,说得便是此种美人娇羞欲涕的模样。
拿了李白的诗作,竟是一首《秋浦歌》。一抹明显的喜色上了染香的眉梢,对这台下和二楼包厢的太守大人都福了一礼,这才缓缓起唇:
秋浦长似秋,萧条使人愁。
客愁不可度,行上东大楼。
正西望长安,下见江水流。
寄言向江水,汝意忆侬不。
遥传一掬泪,为我达扬州。
为侬,达扬州……
一句“为侬”,染香水般的眸子低抬而上。配上如凄如诉的歌声,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深秋中,一方愁客的思忆之情。加上一张本就楚楚动人的脸,染香的表现为自己顺利得了三魁中的一个位置。
“小姐,该您上场了。”小娥在耳边提醒自己。
点点头,乐欣然将手藏在袖中,紧紧地捏成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缓缓上了舞台。
“相比,各位爷都很期待今夜绿绮的表演吧。”
徐娘端立舞台中央,见乐欣然上台便对着台下众人道:“丑话可说在前头,大家都知道,花盈袖因为私人原因退出了二轮的比试。咱们添香院也只剩下了绿绮姑娘一位来争夺魁首。儿各位爷都清楚,太守老爷改了今年添香夺美的规矩。若等下绿绮的歌舞让大家失望了,也请千万为咱们添香院留个面子,可好?”
徐娘话音一落,便立即有人站起身来,大声嚷道:“绿绮姑娘善琴,这是众人皆知的。如今只能表演歌舞,绿绮姑娘还是早些下去吧,免得破坏了‘二莲’长久以来的名号!”
男子说话竟引来了众人的附和,仿佛大家都不太看好绿绮歌舞,纷纷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徐娘脸上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只是开口尴尬一笑:“各位爷,还没看绿绮表演呢,话可不要说的太前头!”许是有些气花盈袖临时退场,许是气台下看客欺添香院无人,但徐娘只是嘴上如此说说,心里却对绿绮不抱任何希望。
回望了身侧的绿绮一眼,徐娘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经过其身边时丢了句:“千万别丢了添香院的脸面。”这才提裙下台,隐在了舞台侧面。
独立于台上,乐欣然的手心有些发汗了。抬眼不禁望了望二楼包厢的李白,见他只是随意地瞥着自己,眼中有着一丝玩味儿,手里提着酒壶自顾地喝着酒。
又是一口深深地吸气,乐欣然接过小丫头递上的诗作。
缓缓打开,竟是一首《将进酒》!
“奴家拿到的是青莲居士的《将进酒》。”乐欣然压低了声音,拿起诗作,念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乐欣然话音一落,台下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脸上呈现出一种极为惊讶的神色。
“这位太守老爷真没看错人啊。”
“是啊,这样的诗作,实在闻所未闻。”
“如此豪迈大气,风格狂放的诗作,听得我也血脉喷张啦!”
……
而此时站在舞台侧方的徐娘却猛地转头,看着舞台上端立的乐欣然,面上浮起了深深地疑虑之色。
“嬷嬷,小姐昨日偶感风寒。嗓子有些变了。”小娥见徐娘面露异色,赶紧上前解释。
迟疑地看了看绿绮,又看了看小娥,徐娘这才点点头,不再细想其中的不妥。
“奴家想用一曲剑舞来表现青莲居士的这首大作,各位爷见笑了!”乐欣然话音一毕,便从腰间抽出了弹簧剑,一抖手,剑突得便从尺长变到三尺,令得台下众人一惊!
“没想到绿绮姑娘还能舞剑啊!”
“看来我们是小瞧了她啊!”
“那时当然,你们当‘并蒂二莲’名头是假的?”
……
又是一阵喧闹声响起,太守老爷也忍不住皱了皱眉,高声道:“大家安静。绿绮姑娘的表演是最后一个了,三魁的名额也只剩了这一个。你们休要高声喧哗,以免打扰了绿绮的表演。”
太守老爷一开口,众人自然又安静了下来。
乐欣然冲舞台侧方的乐曲师傅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一段极为悠扬的琴声便从后台缓缓传来。
凝神静气,微微闭眼,片刻之后再次睁眼的乐欣然此时眼中已然没有了纷扰和繁杂,平静的双眸印出点点涟漪。
缓缓提剑,突得一个“青蛇吐信”以剑点地,乐欣然侧过腰身便开始了剑舞——《将进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