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主峰,高耸入云,宛若通天。
峰巅之上,揽清主殿,高阁耸立。
辽阔殿内,中央首座上的青玄掌教,凝聚着苍老的双目,静静的看着殿下的陈明夜。
随着掌教出声,原本因为柳长老稍显混乱的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陈明夜镇定对视,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平静开口:“北州,陈明夜。”
他的话音一出口,登时间,整个殿内的所有紫袍道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就连一直关注着彩灵儿的柳长老也投来了一缕目光。
饶是陈明夜表面依旧镇定,一时间却觉得头皮发麻,身上汗毛几乎根根竖起。
掌教点了点头:“贫道清微,恬为青玄掌教。”
“见过掌教真人!”陈明夜抱拳道。
“既来此处,可有信物?”清微掌教开口问道。
陈明夜掏出一直贴身收着的信笺,递了过去:“家父早已修书一封,还请掌教过目。”
“好。”清微伸手一招,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信笺径直收揽了过去。
陈明夜见识过彩灵儿隔空控刀搏杀的场面,自然知道这便是灵气的妙用。
清微扫了一眼信封,点了点头:“确有灵息无疑。”
“师兄可看出是谁留下的灵息?”左侧一个蓝袍道人开口问道,脸上却是满满的担忧之色。
清微微微闭目,淡淡道:“是我当年所留。”
堂下顿时又是肃然一静。
“数十年前,我曾与你祖父有一面之缘,想不到今日能见到他的后人。”清微掌教微微一笑,看向陈明夜的目光淡泊如水,“多大年纪了?”
陈明夜答得干脆:“一十九。”
“略微早了些,却也算是时候了。”清微真人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迈步而下。
陈明夜愣愣地看着这位身着紫袍的青玄掌教就这么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师兄!”高位上一个蓝袍道人忍不住出声道。
“无妨,早有约定之事,了却了也早点省心。”清微摆了摆手,示意莫再多言,只是看了一眼身前的陈明夜,“跟我走吧。”
陈明夜点点头,一回头却看到彩灵儿正巴眨着大眼睛紧紧看着自己,冲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陈明夜转身跟上了清微真人的步子。
“师傅,大胡子他不会有事吧?”彩灵儿抬起略微泛起红圈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抱着自己的美妇人。
“没事,对他来说,或许会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机缘吧。”柳长老看着自己那位掌教师兄的背影,微微一声叹息。
陈明夜跟着清微真人走至大殿左侧,才发现有一道向上的阶梯。
“真人,我还以为你们上楼都是直接飞上去的。”
“青玄诸峰有大阵运转,不可飞行。”清微真人走在前头,一步一步异常坚实。
“你们也太奇怪了,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山门大阵,镇守之用,不方便一点,又算什么。”
陈明夜不可思议道:“你们堂堂青玄,难道还有谁敢来欺负你们吗?”
清微却是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小子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啊。”
陈明夜干笑了两声,若有所思。
两人一步一步拾阶而上,陈明夜看着前面的那个背影,开口问道:“真人,莫非早已预料到我要来?”
“是,”清微没有回头,反是踏步一停。
陈明夜这才注意到,自己跟着这位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登上了一个空旷的平台。四面透风,冷风阵阵,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清微转过身来看着他淡淡道:“这里是揽清殿的最高处,灵气浓郁,乃是我平日里的修习之处。”
“风景不错。”陈明夜看下去,周身云雾缭绕,根本看不真切。
“坐吧。”清微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先走到平台的一座凉亭下坐了下来。
凉亭内唯有两席,陈明夜自然就坐在了这位掌教真人的对面。
“喝茶吗?”清微伸手拎起桌上茶壶问道。
“喝,青玄掌教的茶当然要讨要一杯的。”陈明夜笑呵呵道。
清微替他沏好茶,慢慢放下茶壶,目中澄净:“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单独带你来这里?”
“应该是和我陈氏祖上有关吧。”陈明夜拿起杯子,微呷一口。
清微眼中透出透出回忆的神色:“我青玄欠你祖父一个人情。”
“?”陈明夜摆出洗耳恭听的神色。
“浩明中原一统后携不败之势横扫南疆,我青玄又如何能幸免。”清微叹了口气。
“长生仙人不敌凡夫?”陈明夜嘴角玩味。
清微看了他一眼,眸光深邃:“纵借天地之力,拼死一搏不过堪堪抵抗千百人的攻势,浩明数十万铁骑,马踏河山,又岂是所谓的长生仙人就能挡得住的。”
“所以他放过了你们,你们那就欠了他一个人情?”陈明夜摸了摸下巴,“所以我现在可以跟你随便开条件呗?”
“你陈氏祖剑,锋锐无匹,为一统五国作了莫大的贡献,却也杀伐过度,内藏剑气,伤人也伤己。”清微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淡淡道,“那道剑气被你解开了一次封印,已如脱缰之马,现在不过在积蕴气势力图完全崩解封印,以你目前的情况若再不加以控制,一年之内必死。”
陈明夜默然。
片刻后,他抬起头,无奈地耸了耸肩:“真人你别吓我啊。”
清微一直在看着他,突然手捋长须笑了笑:“少年,陪我下局棋吧。”
陈明夜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
两人执子博弈,落子飞快,往来厮杀,棋盘之上一片惨烈。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清微真人笑着投子于盘中:“我输了,再来。”
“好。”陈明夜诧异地看了一眼对方,却也没有拒绝。
又是一局博弈,这一次清微明显稳重了很多,落子慢上了不少,陈明夜则是一如既往的下法,步步紧逼,战况依旧惨烈。
不久清微再度投子认输:“略输一目,再来。”
陈明夜无奈,心道这位老道修道多年这棋艺也一般啊。
第三局清微更为持重,陈明夜因为不耐的原因稍显急躁,棋至中盘,已显劣势。行至收官,陈明夜放下手中的棋子,抬头看着清微坦然道:“我输了。”
“挺好,”清微笑了笑,“这是我二十岁、四十岁和八十岁的下棋方式,可有什么领悟?”
陈明夜默默地看了他一会,说道:“不能跟一个人死磕,占了便宜就得跑。”
清微抚掌而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