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真疯了……”
小恶鬼已经听傻了,加之那冰冷的一只手, 掐在自己脖子上,让他完全思考不能。
只觉得见愁这一句话,充满了诡谲的杀意!
奶奶呀,到底谁是恶鬼啊!
已经快要吓蒙了!
小恶鬼哭天抢地起来:“您疯了也别拿小的开刀啊, 放过我吧, 没了我谁给您开门呀……”
见愁听见了,却没理会。
她只是慢慢地想着:疯了?也许吧。既然已经疯了, 又何妨更疯一些呢?
先才佛像已经倒塌,碎石滚落。
正有一截大佛的手指,落到了见愁的脚边。
她垂眸看了一眼, 半点没留情,极其自然地踏了过去,一脚踩了个粉碎, 拽着小恶鬼的脖子, 便直接朝着壁画里走:“放心, 不杀你!”
即便是要“滥杀无辜”, 这也还没到时候呢。
见愁话音落地, 人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整个掌狱司内,一时只剩下了那滚滚弥漫的尘土,堆积成山的一片废墟,还有那一截被踩得粉碎的佛指。
掌狱司外。
一场血腥的屠戮,已经宣告终结。
伴随着“扑通扑通”的倒地声,一名又一名潘鹤寻那边的修士,被终结了生命,躺在了这冰冷的雪地上。
只一眨眼,便化作了无数黑烟飞沙。
从头到尾,司马蓝关都像是一个局外人,袖手旁观。
他只提着那灯笼,顶着那一半清秀、一半狰狞的脸,似俗世雅人观花赏雪一半,带着几分悠然。
掌狱司内那轰然倒塌之声传来的时候,他脸上的漫不经心,才终于往内收了一收。这声音是……
“公子,要不要进去看看?”
一名修士实在是忍不住,看着那半开着的大门,心里实在是不甘心。
司马蓝关,只眯眼看着门内,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里面除了见愁他们,根本没人,怎么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此时此刻,距离他与见愁约定的半个时辰,才过去了一刻而已……
司马蓝关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提着的人皮灯笼,慢慢勾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来:“不急,发生了什么,一会儿我们就能看到了。我的美人皮,又怎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尾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可话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却是更深一重。
方才出言建议的那修士,只觉得自己背嵴骨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一层,一时之间,噤若寒蝉,竟然半句话不敢再说。
倒是司马蓝关回过头来,便对众人道:“还有三刻,你们——”
话说到一半,声音却忽然消失。
一股异样至极的气息,竟然从他们后方峡谷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时有如凤凰轻吟,又好似百鸟啁啾!
“钟兰陵!”
司马蓝关也是酆都城的修士,对这个神秘冒出来的家伙,他哪里能半点不知道?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碰到!
他顿时握紧了手中的人皮灯笼,目中涌现出浓烈的杀意来。
有意思……
都来了。
他们这一行人,就站在寒冰狱掌狱司前。
隔着百丈病员,前面便是他们之前经过的大峡谷,也是见愁他们出来的大峡谷。两侧高高立着的峭壁,垂挂着不少的冰棱,在他们之前的混战之中,有不少都被击落。
地面上一片狼藉的碎冰。
大峡谷弯弯曲曲,一眼根本不可能望到头。
每一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将自己的法器握紧,等待着司马蓝关的命令。
可司马蓝关,却像是没看到。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很快就完全封冻了起来,凝重地注视着那峡谷的出口,似乎这里随时都会钻出来一个怪物。
然而,随即,便是一片的安静。
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们的目光,无法穿透这一片长长的、逶迤的大峡谷,窥知那一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峡谷这边的入口处。
两侧的悬崖,如向着中间环抱,造成了一个恐怖的倾斜角度。数百丈冰棱,像是一批通透的瀑布,从上方垂挂下来。
傅朝生此刻站的位置,就是见愁在这里的时候所站的位置。
一模一样,甚至不差半个脚印。
他听见了后方传来的凤吟之声,只是半点也没有回头的意思,依旧仰视着那挂在悬崖上的云凋鹤信纸符。
这是见愁留给他的。
一封死信。
其实天底下几乎是谁来了都无法查看这一封信的内容,因为见愁根本就没有在里面留下任何的神魂印记。
这是一封本来不应该被人打开的信。
只是……
傅朝生除外。
有宇宙双目在身,即便是他不故意催动,仅仅凭着这两目溢散的气息,他都能轻易看到这一片峡谷内,曾经经过了谁,又各自在这里做了什么。
被人吹得神乎其神的云凋鹤信,在傅朝生看来,是完全不设防的。
就像是一张透明的纸。
她留下一封死信在这里,也就是相信他有本事打开来看。
而这个时候,他是“厉寒”。
看来,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到底是他的“故友”,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
微微眯着眼,傅朝生轻而易举地看到了云凋鹤信上的消息,无非是要他看到之后,尽快跟上他们。
她半点不担心他会跟不上。
作为一只逆天的大妖,他该为她对自己实力的认可,感到高兴吗?
傅朝生一时也说不上来。
他看了那云凋鹤信很久,才像是想起来一样,回头望去——
在那一声凤吟响起的时候,他就知道后面已经来了人。
落拓狂士,赤足凌空,抱琴而来。
钟兰陵的眉眼五官,都带着一股子疏狂的味道,他一路追着见愁的踪迹而来,却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会碰到“厉寒”。
鬼王族中,经常有人提起的厉寒。
因为他的横空出世,原本属于厉寒的那个名额被占去,导致他不得不去十八层地上楼争夺名额,而不是从鬼王最进鼎争。
如今遇到,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冤家路窄。
只是……
钟兰陵深知,若无法在第一层赶上见愁,到了下面,变数也就会越大,那个女修的应变虽然很快,可修为毕竟太低……
他怕,他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桉,见愁便已经毙命于他人手中。
所以,此刻看见厉寒站在原地这许久,他的眉头,便越皱越紧。
他在打量傅朝生,傅朝生也在打量他。
因有宇宙双目力量环绕,混乱的时间和空间组合起来,化作无数的虚影,重叠在了钟兰陵的身上。
这的确是一个怪物。
一个鬼王族生生造出来的怪物。
傅朝生慢慢地皱了眉头,他不知道自己那一位故友,若知道眼前钟兰陵的底细,该有什么反应……
整个峡谷口,一时之间,竟没有半点声音。
钟兰陵的手指,已经按压在了琴弦之上,眼底带着几分忌惮,只问道:“厉寒道友,可否让个道?”
这是出于礼貌。
毕竟傅朝生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没有动作,没道理他不走,别的人都不走。
只是……
傅朝生从不是人。
他抬了那一双藏着沧桑变幻与光影流转的眼眸,琉璃般的深蓝底下,似乎划过一抹隐约的苍青色。
让道……
“若是我说,不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