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nbsp;nbsp;阵转阴阳困猛虎
呼啦啦,挡在刘縯战马前的莽军兵卒,再一次像退潮般溃散。
对方有西楚霸王之勇,而他们今天早晨却只吃了个半饱,下顿饭还没有着落。没能力,也没理由,明知道冲上去必死,还前仆后继,誓不旋踵。
“跟上我!”nbsp;又一次将拦路敌军冲垮后的刘縯,举起染满了鲜血的长槊大声高呼。紧跟着,槊锋前指,再度加速扑向飘着莽军帅旗的革车。已经没多远了,甄阜老贼就在上面,只要冲过去砍断旗杆,然后再将此人斩于马下,就可彻底倒转乾坤。
“别恋战,跟着我!”nbsp;与刘縯的位置遥遥相对,大新朝偏将军岑鹏挥刀斩一名义军将领于马下,咆哮着举起了血淋淋的刀身,“拔了反贼的旗子,摆酒庆功!”
“杀贼——”nbsp;“杀贼——”nbsp;“杀贼——”nbsp;跟在他身后的莽军骑兵只剩下了两百出头,发出来的呐喊声却宛若惊雷滚滚。正冲上来准备阻挡岑鹏去路的李秩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用手拉紧了战马的缰绳。而岑鹏却连拿正眼看他的兴趣都没有,策马从距离他马头三丈远的位置急冲而过,手中钩镶和钢刀交替挥舞,将躲避不及的义军将士接连砍翻在地。
“岑彭小儿,休得张狂,马子张在此!”眼看着岑鹏就要扑倒傅俊的旗下,斜刺里,猛然杀出一员古铜脸大汉。锯齿飞镰三星刀就像一面巨大的门板般,横着朝岑鹏的胸口猛拍。
这一下如果拍重,岑鹏身上的盔甲即便再结实,整个人也得变成肉饼。不敢对威胁掉以轻心,他果断示意坐骑放慢速度,用右手刀尖儿顶住左手的钩镶内侧,奋力外推。耳畔只听“轰隆”nbsp;一声巨响,火星飞溅,锯齿飞镰三星刀被弹开,岑鹏左手中的钩镶,也瞬间碎成了四瓣。
“去死!”nbsp;完全凭着多年征战养成的本能,岑鹏强忍酸麻,将握在左手中的钩镶柄朝马武面门砸了过去。后者立刻回刀格挡,“砀!”的一声,将钩镶柄击落于地。旋即,右手横推,左手发力,门板大的刀头,又朝着岑鹏的腰杆砍了过来。
“嘿!”nbsp;岑鹏果断将身体向后仰去,躲开马武的致命一击。紧跟着反手一刀,劈向马武的脊梁骨。“当啷”nbsp;清脆的金铁交鸣声迅速响起,火星再度飞溅。二人全都没伤到对方分毫,被各自胯下的坐骑带着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二人麾下的弟兄,也纷纷策马对冲,以命换命。转眼间,就杀得难解难分。摆脱了马武纠缠的岑鹏没时间再管麾下弟兄的死活,继续单手挥刀,向前硬闯。本以为这次,无论如何也能杀到义军帅旗三尺之内,却不料,许渝、屈杨、刘伯姬等人,竟不要命般扑上来,硬生生挡住了他的去路。
“找死!”nbsp;岑鹏冷笑着挥刀,将三人杀得汗流浃背。正打算继续策马前冲,身后却又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断喝,“狗贼岑鹏,马子张在此,你休得张狂!”nbsp;却是马武及时拨转的坐骑,冲破了岑鹏麾下弟兄的阻拦,又杀到了他近前。
“岑鹏,李季文在此,你休得张狂!”nbsp;李秩顿时也来了精神,策动坐骑横插而至,挡在了岑鹏的必经之路上。
“等会儿杀你!”nbsp;不敢将后背长时间暴露在马武的刀下,岑鸥朝李秩撇了下嘴,转身迎战马武。而后者,这次也彻底发了狠,居然从坐骑上一跃而下,徒步与岑鹏展开了厮杀。“叮叮当当”nbsp;双方的兵器,在短时间内,就碰撞了无数次,声势之大,逼得周围敌我双方的战马不断后退。
骑兵的优势在于高度和速度,徒步持刀与坐在马背上的岑鹏厮杀,马武肯定吃了不小的亏。然而,放弃了战马所带来的高度和速度优势之后,他同时也获得了更大的灵活性。再也不会因为双方的坐骑拉开距离,而不得不停止对岑鸥的进攻。更不会因为来不及将马头拨回,放任岑鹏去威胁义军的指挥中枢。
“吹角,请求下江军对伯升进行支援!”nbsp;终于缓过一口气来的傅俊,果断下达命令。要求王常、张卯等人,承担起右军的责任。
“呜呜――呜呜――呜呜!”nbsp;焦躁的号角声响起,瞬间传遍整个战场。掌握着整个联军当中最强一支队伍的王常闻听,先是骤了皱眉,随即,咬着牙下达命令,“老三,老四,你们俩各自带领两千弟兄,给我去砍了莽军的帅旗。舂陵军急眼了,先前率队逆冲的,有可能是刘伯升本人!”
“右部的弟兄们,跟我来!”下江军四当家臧宫早就憋得头上生了犄角,闻听命令,立刻大喝一声,带着麾下两千精锐,从侧翼扑向莽军大阵的正中央。
“左部的弟兄,跟着我!”nbsp;下江军三当家张卯,也不甘心再做壁上观,点起自己的部曲,与臧宫并肩而行。
四千人单独去挑战八万莽军,肯定是飞蛾扑火。然而,此时此刻,突然从斜刺里发起反攻的两支下江兵,却给莽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原本准备去阻挡刘縯的几支队伍,不得不调转身形来阻止臧宫。原本从背后向刘縯发起偷袭的几支队伍,也不得不掉转身,先来解决张卯这个新出现的麻烦!
“弟兄们,跟着我!”nbsp;得到了支援的刘縯精神大振,咆哮着前冲,将一波又一波莽军将士,杀得四分五裂。而奉命上前拦阻他的莽军将士们,则绝望地叫嚷着,连连后退。谁都不愿意靠得这杀星太近,成为下一个倒霉的目标。
“不想死的,全都让开!”nbsp;浑身是血的刘縯,猛地拉住了坐骑,将手中长槊,奋力朝着前方掷去。“呼——”nbsp;长槊带着风,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红色的闪电。“喀嚓!”,闪电落处,前队的旗杆,应声而断。
黑色的帅旗,失去羁绊,缓缓下坠。周围的莽军将士全都愣住了,刹那间,竟然全都忘记了继续厮杀。一击得手的刘縯哈哈大笑,从马鞍后抽出环首刀,放声高呼,“帅旗已倒,甄阜已死,尔等还不……”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一声凄厉的号角,忽然从很远的侧面传来,将他的高呼声瞬间掐断。
另外一面黑色的帅旗,在号角声响处迅速扯起。革车上,帅旗下,前队大夫甄阜须发飞扬,双手捧着一只画角,吹得如醉如痴。
“甄大夫不在这儿!”
“甄大夫没有死!”
“甄大夫……”
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莽军将士,纷纷扭头,热泪盈眶。
甄阜没有死,刘縯在撒谎。他先前用长槊射断的那面帅旗,是甄阜故意抛出来吸引注意力的诱饵。事实上,就在他刚才拼死向帅旗下进攻之时,前队大夫甄阜,已经悄然换了另外一辆革车,远离了他的进攻目标。
“阴阳阵——”nbsp;站在义军的指挥车上,傅俊的眉头瞬间收紧,身背后,瞬间一次冷汗淋漓。“不好,伯升危险!”
上当了,甄阜老贼摆的是阴阳阵!一座军阵当中,同时有一阴一阳两个指挥中枢。抛出一个来引诱刘縯,另外一个,则在关键时刻,突然取代前者,打了刘縯一个措手不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声中充满了得意,站在新的帅旗下的甄阜,果断传出命令,要求分散的军阵合拢。
代价虽然有点儿大,但是非常值。小孟尝刘縯刘伯升,是四支绿林贼中最关键的人物。他没出现之前,王匡也好,陈牧也罢,充其量只能算是大一点儿的贼头儿。所有行为都是小打小闹,对朝廷根本构不成多少威胁。而此人起兵之后,却将新市、平林、下江三路绿林贼,迅速捏合到了一起。转眼间拿下的半个荆州,兵锋直逼宛城。
所以,今天这一仗,刘縯非死不可。只要杀掉了他,前队哪怕折损一半儿,都“有赚不赔”。而此人死后,绿林贼肯定又会变成一盘散沙,朝廷便可以徐徐图之,将他们挨个连根拔除!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nbsp;莽军中,十几支号角,嚣张地发出回应。除了被刘縯真正杀散的队伍外,先前主动为刘縯让开去路莽军将士,又纷纷围拢了回来。像一张巨大的渔网,从四面八方罩向刘縯和他麾下弟兄们的头顶。
“老贼,果然狡猾?”nbsp;挥刀杀散了革车前的最后几名莽军兵卒,刘縯抬眼仰望,英俊的面孔上,写满了不甘。
然而,很快,他脸上的不甘就消散一空,代之的,则是愤怒与骄傲,“那就再来一次!没什么大不了!”
“弟兄们,随我来!”nbsp;猛地将刀锋朝着莽军的新帅旗一指,他高声大吼。随即,策马横冲,扑向帅旗下的革车。宛若一头被激怒的猛虎,扑向了一只躲进羊群里的狐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