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夜色已经笼罩整座山林。
屋里,灯火如豆,映着花香香和司马燕翎的脸。
花香香注视着司马燕翎,忽然道:“翎儿,你以为我想你死吗?”
司马燕翎闻言,怔怔道:“谁是翎儿?”
“你就是我的翎儿。”花香香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司马燕翎跟前。
司马燕翎有些惊恐,但她只有无奈地望着他。
只听花香香说道:“翎儿,你知道我二十年前坠入绝谷,幸好老天保佑我没死,而且还因祸得福,你知道吗?
“二十年来,我除了照石碑上的记载练习逐魂剑法之处,每天夜里想你想了多少回?”
“你……”司马燕翎鄙夷道:“像你这样又阴毒又残忍的人,也会想我?”
花香香阴沉着脸,接道:“是的,我是一个又阴毒又残忍的人,我曾经令许多姑娘失去了清白,她们的痛哭令我兴奋……可是。
“当我二十二年前遇到你之后,我没有再害过一个女人……在我身陷绝谷的二十年,我一直梦见你,我在梦里都叫着翎儿……”
提到二十二年前的事,司马燕翎痛恨不已,她嘶声道:“你这个**盗,你知道你的罪孽有多深吗?”想到儿子的惨死,她更是悲从中来。
“我知道。”花香香低声道:“那一夜,你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痛哭。我明白,你没哭并不是不痛苦,也不是不恨我,可是,你却是唯一令我觉得愧疚的女人……”
司马燕翎无语,她在听。
“正是因为你没有挣扎没有痛哭,才让我觉得自己该遭天打雷劈……在我解开你的穴道时,你已经昏迷了。我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任何印记就走了……”
“什么印记?”司马燕翎茫然道。
“以往,在我离开女人之前,我总是在她们的肚子、乳房和脸上留下三道刀痕。”
花香香直视着司马燕翎:“因为,我曾发誓,我绝不在同一个女人身上第二次做那种事,无论她多么漂亮,多么美丽,这三道刀痕就是留下来让我辨识的印记。”
这真是禽兽的行径,他不仅要伤女人的心,还要伤女人的身。
司马燕翎呆呆地,眼前幻出无数因受辱而痛苦不堪的女人裸躺在床上,她们雪白的肌肤上刀尖划过,鲜红直淌……
花香香还在往下说:“我没有留下印记就匆匆离开了你,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记住了你。
“我自己也很奇怪,我一直以为,任何女人都不会在我心里留下痕迹的。
“于是,我开始远离女人,我不再做伤害女人的事。
“尽管江湖中人还称我为辣手摧花,直到一年以后,我实在无法抗拒想见你的欲望,便又四处找你……
失去贞节又失去儿子,这样的痛苦司马燕翎怎能忘记,所以当她听到这里,忍不住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为什么还来找我!”
花香香这时不敢跟司马燕翎对视,他低头道:“我找了很久,才知道你又去找过白鹰教主,而且,白鹰根本不念旧情,不肯拿出雪莲救我们的孩子……”
“谁是你的孩子!”司马燕翎叫道。
“翎儿,我错了。可是,在之后一年的时间里,你躲到哪里去了。”花香香道:“在九剑将逼我下山崖的一刹那,我还心里想,翎儿,你究竟在哪里?”
见花香香说得真切,司马燕翎的怒气似乎消了许多。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二年。在这二十二年中,司马燕翎的心情也是极其复杂的。
开始,就在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奸污后,她由于一直喜欢白鹰,她对奸污者的恨分外强烈。
随着她的肚子里的胎儿不断长大,她不断地去找白鹰,而离开白鹰半年多后,彻底明白白鹰不会喜欢她,于是,她发誓不再见白鹰,并想生下孩子,让孩子学好武功杀了白鹰。
料不到儿子出生三十天就被毒蛇咬去,不得已,她又去找白鹰,白鹰见死不救使自己多年来对他的爱变成了恨,她决意自己一定要杀了白鹰替儿子报仇。
当她遁入沙漠多年,潜心练剑,以为可以杀得了白鹰时,白鹰早已死在九剑之下。
爱,无所依。
恨,无所倚。
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于是她变得喜怒无常,她随便杀人。
只要她知道哪个女人被男人深爱,她就要去杀了那个女人。
当她去杀小珠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不能放过白鹰的女儿瑾小雾。
可是,面对纯洁而善良的瑾小雾,面对自己曾经喜欢了几十年的男人的女儿,她却心软了。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可怜的人,没想到有人几十年来也一直牵挂她,梦见她……对女人来说,被人牵挂是幸福的。何况,牵挂她的人就是令自己失去贞操又做了三十天母亲的男人……
而且,他是她一生中唯一的男人。
面对花香香,司马燕翎竟有些激动了。
现在,花香香再用手抚摸司马燕翎的脸,她也不再怒目而视了。
她望着他,嘴里说道:“花香香,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翎儿,白鹰是我们的仇人,可是九剑却杀了他,令我们无法替儿子报仇,这笔账,一定要算在九剑的头上。”花香香在司马燕翎的耳边说道。
司马燕翎这时变得很柔顺,应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花香香抱住司马燕翎,将灯吹灭,黑暗中,很快传来两个人的呢喃……不一会,司马燕翎问道:“老爷叫我们做什么?”
“啊呀!”花香香“啪”的一声打在自己的光头上,紧张道:“老爷叫我们赶在无极老人的弟子前面,快走!”
话落,两条人影,极快地掠上树尖,踏风而去。
现在,他们正走在上山的台阶上。
一个接一个。
第一个是道修,道修后面是成风,第三个是成云,成福在成云的身后,而木梨断后,他前面是成康。
尽管成康在路上时就说中毒时的症状已完全消失,并说酒里的毒也许微不足道,作为大师兄,木梨还是在后面照顾他。
这时,上面传来一声呼喝:“快让开,快!”
一道人影,从山上飘下来。
来势之疾,分外惊人。
可是,石道生就这么窄,还能叫人让到哪里去?
走在最前面的道修,眼看黑影将至,双掌平推,也喝了一声:“滚下去吧!”
没想到来人竟在他双掌的力道中间一滑,身子一跃,借力跃过他的头顶。
道修吃了一惊。
他知道自己的双掌之力虽不能说天下无敌,但在江湖中也算一流,岂料此人如此轻易便过了他这一关。
走在第二个的是成风。
眼看来人在道修的一击之下,身子凌空,再无力可借。
不知来者何人。
只知若自己一闪失,便有性命之忧。
左手护住胸前,右手五指曲张,作势准备迎接空中的黑影。
未料到黑影身子并不下坠,反而陡地又拔高数尺,一股劲风,自上而下,生生压将过来。
成风正自凝神,被巨大的罡风一冲,身子摇了摇。
终于站定,未从石阶上掉下去。
空中的黑影,原来并无处借力,只是靠着成风的反弹之力,身子轻飘飘从他头顶飞过。
过人的身法,与前次一模一样。
成云、成福见道修、成风俱无法拦住黑影,好胜之心一时性起。
要知道,他们个个都身怀武功,平日罕逢对手,见来人如此张狂,哪有不性起之理?
成云转身,面对成福。
双手抓紧成福的身子,往空中一送。
一阵铁器交割之声:
空中,成福与黑影交手,他一连攻击出七七四十九招,对方比他便快,不仅化解了他的攻势,而且转守为攻,向他左臂生生刺出一剑。
成福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和成云两个人的功力竟还输了来人一招。
他看不清来人是如何在挡了他的第四十九招之后发动这一攻势的。
他只觉得他的剑像一道寒光。
像冰。
融化了他无数的激情。
他的意志和自信。
他的身子还未落地,他的心已坠碎。
他输了。
突然地,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孩,没有了斗志。
寒冰在他臂上一点,他的刀,再也握不住……
走在最后的是木梨。
木梨的前面,是成康。
经过刚才的交手,来人似乎也知道碰上了对手,在空中喊道:“朋友,请住手!”
可是下坠之躯却冲向成康。
成康此时身子虚弱,万难抵挡这强劲的一击。
只听木梨也喊道:“来人休得无理!”
右手一挥,五道星光,分向来人袭去。
木梨身为八大弟子之首,功力自是非凡,况且此番为解师弟之围,故出手已用上了八成功力。
短而凌厉的啸声,像是要将岩石也割断。
黑影的话说了一半,听到木梨的暗器声,便不作声了。
从暗器的破空声中,他已听出此人功力之强,与自己相差无几。
而他,经过三番搏击,力气耗去不少,此刻若真正交手,胜负实在难料。
就在一呆之际,只觉暗器已封了他的所有进路与退路。
身子凌空,哪由得他多想。
一咬牙,手中寒冰挥出。
整个身躯像一团白练。
叮!叮!叮!叮!叮!五支暗器被他打落!
全力一搏,终于又让他过了最后这一关。
就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一道疾风,无声无息地击在他的后颈上。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身子改变了方向,朝崖下飘去……
谁也没有注意,这无声无息的一击,竟来自虚弱的成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