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晓得贪凉快,也不怕以后落下病根。”沈云霆忍不住说道,毕竟是医者父母心。
袁浩倒也没回话,反而迈开步子跟着那帮手下一起朝沈家下面的水塘而去,几个大步就下来岸,借着天上的月色到了水塘边上,先一步的人已经脱去了身上的衣服,虽然是晚上,毕竟是村子里的水塘,保不齐有什么人经过,所以也不敢脱光了下水,于是只脱了上衣,下身依然穿着裤子,脱了鞋子后一步一步踏进水里。
虽然塘里的水经过了一个白日的暴晒,可是这会儿踩进去却是很朗爽,随着越走越深,渐渐水漫过了腰腹和胸膛,渐渐整个人除了脑袋几乎都泡进了水里,白日的劳累和炎热经过冷水的洗礼,好像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
岸上沈家屋前的坪上沈孝全还在和沈云霆絮絮叨叨聊着天,岸下的水塘边袁浩带来的人和沈长海、沈大早已经脱了衣服泡进了水里,不时传来舒服的喟叹,清冷的塘水仿佛能洗去众人一天的疲敝。
站在水塘里粗略洗了洗身子,袁浩忍不住受到塘水的诱惑,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顿时就没了身影,跟着一起来洗澡的人也不惊讶,倒是带着看好戏的成分,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我赌二当家的能闭气小半柱香的时辰。”
“瞎说,二当家肯定能坚持半柱香。”
“就是,肯定能。”
……
喝了酒的袁浩一头扎进水里,冰冷的水包裹了他全身,冰冰凉凉的感觉总能让他有些发昏的头脑清醒一些,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他那样坐在外面,心却留在了沈家的屋里,总在猜想着这个时候的沈兰在做什么,一刻也停不下来。
也不知道在水里呆了多久,直到胸口刺痛了,身体寻着本能浮出了水面,刚刚冒出头用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耳边却响起一阵叫好声,被冷水一泡,酒气也跑了,心底的躁动也渐渐平息了,袁浩接着月光才看到众人推崇的神色。
“你们在干嘛?”抹了把脸上的水,袁浩沉声问道。
“二当家的,我们在赌你能在水里闭气多久。”距离袁浩不远的一个人傻傻地开了口,顿时招来无数的白眼,他旁边的人顺手就爬了他脑袋一记,这孩子得多不长心。
“你们胆儿倒是肥了,敢拿我打赌,是不是太长时间没切磋了?”袁浩故意沉着脸问道,顿时水里的人不敢闹了,立马有人讨好地开口:“二当家,你这是什么话,兄弟不是佩服你闭气的功夫么,哪里敢劳驾你跟我们切磋啊,这明天还有干活儿呢,大家赶紧洗洗回去睡了。”
此时有人打圆场,立马众人就附和着点头道:“是啊,明儿还要干活儿呢,可不能陪着二当家瞎胡闹。”
听着自家手下一个个煞有其事的模样,袁浩不禁乐了,粗粗洗了下身子,就朝岸上塘了过去,上岸前没好气地冲水里的人道:“知道要干活儿,还不赶紧洗快点,好早点睡觉。”
“是,马上好。”顿时大家此起彼落地答应了起来,袁浩也懒得搭理他们,上岸穿上鞋,捞起自己的衣服就朝着沈家的走去,此时沈孝全和沈云霆还坐那里乘凉,看到袁浩走了过来,沈孝全立马道:“赶紧进去,让你婶子给你拿套干净的衣服换换,这一身的水。”
袁浩冲他笑了笑,就进了沈家的院子,刚进院子就碰上正好出门拿东西的沈兰,虽然天井里并不亮,可是沈兰屋里点着灯,此时灯光从屋里照出来,于是沈兰的整个身形都笼罩在灯光里,看样子好像是刚刚洗过了澡,所以头发上还有丝丝湿气。
没想到会遇上沈兰,袁浩顿时就愣住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望着沈兰,脚下的步子也停了,愣愣地站在天井里,痴痴地望着沈兰,好像这个世界什么都不存在,唯一的存在就面前的她。
相较于沈兰站在灯光里,袁浩此时却是隐身在黑暗中,不过沈兰还是能辨认出他的身形来,毕竟这是一个有月光的晚上,所以银色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此时他光着上身,肩上随意搭着一件衣裳,身下的裤子湿淋淋的,再一抬头,发现他的发髻湿淋淋且软趴趴的搭在头上,倒是像足了一只落汤鸡的模样。
未语先笑,一抹浅浅的笑容自沈兰嘴角满开,只听到她软糯的声音响起:“你这是怎么了?落水里了?”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袁浩有些茫然地开口:“不是,我去门前的塘里洗了个冷水澡。”
“天气热也不能刚吃完饭就去洗冷水澡啊,赶紧进屋里把湿衣服换了,这要是大夏天感冒了,可就是笨蛋了。”沈兰忍着好笑开口,同时刻意忽视袁浩那双发亮的黑眸,笑眯眯地开口。
“什么是感冒?”袁浩呐呐地问道,这个词语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袁浩一时脑子拐不过弯来。
“哦。”沈兰一愣,顿时不知道怎么回袁浩,倒不是她解释不了,而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干脆就闭嘴不言,袁浩也不介意,反而点了点头道:“不说没关系,我知道你有秘密。”
那些话很轻,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可是晚风还是送进了沈兰的耳朵里,沈兰不禁一僵,神色微微有些僵硬,好像她的秘密总是被这个人窥破,想到这里沈兰不禁有些烦躁了。
“好了,赶紧进屋吧,让海陵拿干毛巾给你擦擦水,再把湿衣裳给换了,你带衣裳来了吗?”沈兰突然想起袁浩好像并没有带衣裳过来,一时有些纠结了,她哪里去找衣服给这人换啊?
果然袁浩摇了摇头,沈兰见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听到动静的沈赵氏从屋里走了出来,对着沈兰道:“兰娘,你跟谁说话啊?怎么了?”
听到沈赵氏的话,沈兰眼睛一亮,立马转身对着出屋的沈赵氏道:“娘赶紧找几套衣裳出来,袁浩他们几个跑塘里洗澡了,这会儿只怕都湿透了。”
出了屋的沈赵氏自然也看清楚了袁浩的模样,立马就要转身去找衣服,可是一想到袁浩可是带了整整十个人来,家里哪里有那么多的衣裳啊,顿时有些犯愁了。
“娘,赶紧啊,爹的衣裳不够,不是还有大哥的么?人家给我们帮工,总不连个换洗的衣裳都不给人准备吧。”沈兰也担心袁浩站外面吹久了夜风会着凉,于催了起来。
沈赵氏本来在犯愁,如今被女儿一催就想着先把眼前的事过去再说,于是赶紧进了屋,留下沈兰和袁浩依然站在天井里。
“兰娘。”蠕动了嘴唇,袁浩轻声唤道,虽然声音很轻,但是沈兰还是听进了耳朵里,沈兰转头望着他,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什么?望着此刻的沈兰,袁浩只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咙处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起来,其实月光下的袁浩很是秀色可餐。
袁浩的身形很高,在这个普遍七尺男儿的时代,袁浩近九尺的身高就有些出类拔萃了,除此之外他肩宽手长腰细,穿上衣服的时候就是风姿卓越,此刻不穿上衣露出上身来也很吸引眼球,可能是因为他平日里习武,所以身上的肌肉结实饱爆发着力量,也许习武的时候习惯了打赤膊,所以身上的肤色不是苍白的,反而是古铜色。
这个时代的男人少有不打赤膊的,特别是农村乡下的男人,天气炎热的时候都习惯了不穿上衣,所以沈兰并不觉得奇怪或者是羞涩,可是此刻看着袁浩的身体,不知为何竟然有些不自在,兴许是因为那一句如同呢喃的呼喊,又或者是他的眼睛太过于明亮造成的困扰。于是沈兰不自觉地转开了视线。
清了清嗓子,沈兰不大自在地问道:“什么事?”
袁浩在沈兰移开眼睛的一刹那,微微有些落寞,此时听到沈兰的问话,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终归他是放不下尊严对她说什么,所以最后只是失落地吐出两个字来,“没事。”
沈兰忍着没有回头去看袁浩,胡乱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既然没事,那我走了,等会儿我娘就拿衣裳给你,你也赶紧进屋把水擦干了,将衣裳换了,脏衣服让海陵拿出来,明儿让徐妈妈给你和大家伙儿洗了。”
“嗯。”袁浩应了一声,沈兰则连忙朝沈梅屋里走了去,之前她就是要去沈梅屋里拿针线,原本也用不着她跑一趟,只是徐氏和香菱在给石头洗澡,这才由她自己跑一趟,就为了拿针线给石头的兜肚缝带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石头的兜肚上的带子松了,沈兰这才出屋去沈梅那里借针线。
眼望着沈兰进了屋,袁浩也觉得没意思,干脆也进了沈海陵的屋,沈海陵屋里点这油灯,所以很明亮,沈海陵则坐在书桌前正在看书,听到袁浩进屋的动静就转过头去。
“袁浩哥,你怎么一身的水啊?”沈海陵干嘛放下手里的书,推开了椅子,起身拿了自己的布巾给袁浩擦水。
袁浩也没客气,接过了布巾用力擦了把脸,顺手将头发也解了开,用布巾擦拭了起来,嘴里闷闷地回道:“这不是太热么,我跟兄弟们就下水去游了两圈。”
听了袁浩的解释,沈海陵立马懊恼地开口:“早晓得这样,我也出去乘凉了,顺便去塘里洗个冷水澡,多凉快啊。”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沈赵氏的声音和敲门声,“海陵,二当家的在不在你屋里啊,我找了你大哥的旧衣裳,你拿进去先给他换换,可别嫌弃。”沈赵氏后面那句话自然是对袁浩说的,听了她的话,沈海陵抬脚朝门口走去,开了门就见自家娘亲站在外面,手里抱了一堆的衣裳。
“娘,给我吧。”沈海陵伸出手,那边沈赵氏很自觉地将找给袁浩的衣裳递给了沈海陵,嘴里道:“赶紧让二当家换了,把脏衣服拿出来,我拿去洗洗,晾一晚上只怕就干了。”
“哦。”沈海陵点了点头,拿了衣裳立马关了门,转身进了屋,屋里袁浩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沈海陵将衣服放到床上,回头对袁浩说:“袁浩哥,赶紧换,我娘还等着你的脏衣服呢。”
袁浩点了点头,就朝床边走过去,随手将布巾放在床头的凳子上,拉下自己肩头的衣服,又脱了湿淋淋的裤子,然后拿起床上的干衣服换上,沈海峰的身材也很魁梧,所以袁浩穿他的衣裳后并不觉太短,不过多少还是有些不合身。
沈海陵趁着袁浩换衣服的时候,将袁浩脱下的衣裳捡到手上,然后拿出了屋,交给在屋外候着的沈赵氏,沈赵氏二话没说就接过了衣裳,随后将怀里的剩下的干衣裳抱进了今日安排给袁浩带来的手下的屋里,将衣服一一摆放在床上才出了屋,等她出屋后陆陆续续有人从外来回来,看那模样一个个都是湿淋淋的,都是从水塘里出来的模样。
进屋的人看到床上的干衣服,都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来,换好了衣裳就将脏的衣服拿到外面天井里的木盆里,这木盆是沈赵氏后来搬出来放在天井里的,还特意将袁浩换下的脏衣服丢了进去,这么一来大家就很自然的知道了怎么回事情了,于是不用人说,就自觉地将换下来的脏衣服丢了进去。
袁浩换好了衣服,又擦干了头发,这才爬上床去,沈海陵赶忙拿了扇子到床边,爬到床上将蚊子从蚊帐里赶了出去,然后将蚊帐塞好,顺嘴问道:“袁浩哥,你要睡了骂?”
原本累了一天,又喝了些小酒,按理来说应该会困,可是去水里泡了一回后,袁浩倒是没有了什么睡意,反而脑海里不自觉地出现之前沈兰站在天井的画面,心跳也渐渐快了,总觉的呼吸都有点而困难了,所以此时他仅仅只是躺在床上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