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庭城北门,耶熊大营。
“族长,全完了!”
“什么?!”原本坐在主座上的阿付托斯基惊怒交加的站起来。
“城里的内应早就叛变了!他告诉了楚庭都尉我们的一切计划,周军主将早就在城外埋伏了数千骑兵,还有上万的步卒,他们趁着阿克斯基万夫长带领我们攻城之际,偷袭了我们的后方。我们被两面夹击,几乎全军覆没,阿克斯基万夫长也已经去见长生天了!”从楚庭城南逃回的一名百夫长在阿付托斯基面前哭诉着。
“周人安敢欺我?要不是那个余伟文告诉大汗,说楚庭城内有他的内应,可以打开城门助我入城,我又岂会不携带攻城辎重!!”听完了这名百夫长了,阿付托斯基立时勃然大怒,在异族联军里,他是众多族长中对于投靠犬戎大汗扎拓木的周人最不感冒的。眼下听说自己被投降的周人坑了,更是怒不可遏。当即就唤来了阿莫托斯基,“阿莫托斯基你立刻用你的神鹰传信,告诉大汗,我们被余伟文的部下所欺,周人不可信!”
待到了阿付托斯基发泄得差不多了,大祭司拉莫斯适时地站了出来。
“族长现在责怪狡诈的周人已经于事无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攻下楚庭,不然等周人反应过来,派出大军合击我们,我们就很被动了。”
阿付托斯基心中的火也发泄了一部分,便问下方跪着的百夫长:“夹击你们的周人有多少骑兵?战力如何?”
“族长!周人……周人至少有五千精骑。个个战力都不下于我军的骑兵,而且装备精良,我们正在攻城的时候,他们突然从背后杀出,配合上万的步卒,我军后方大乱,但是阿克斯基万夫长死战不退,正在我们与周军交战之时,城内又有周人大军杀出,我军被两面夹击,才溃败啊!周军至少出动了三万大军!”
听着下方百夫长的话,阿付托斯基面色变得沉重了许多:“三万大军?!这楚庭城里难道真的有这么多人马?……好了你先下去吧!”阿付托斯基一挥手让这名满身尘土的百夫长下去休息了。
“大祭祀,你觉得呢?”阿付托斯基转头看向了拉莫斯。
“刚才的话应该半真半假,他们应该是遭到了楚庭周军的埋伏,但是人数绝对没有那么多。”拉莫斯端起了面前的羊奶茶,抿了一口。“根据周人给我们的情报,楚庭城防军原本应该是在六千人左右。加上他们的所谓的民兵,应该也不超过两万之数,所以刚才那个百夫长所说的三万人,不过是在推脱责任罢了。楚庭军最多只可能出动一万五千人来进行这场伏击,再多他们的城防就不稳了。”、
阿付托斯基听完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阿付托斯基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但是一族之长哪有那么好当。没点脑子和手腕就算坐上了那个位子,也会被人赶下来。阿付托斯基知道自己的谋略有限,所以额外地看重大祭祀拉莫斯。
“那按大祭司的意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继续强攻楚庭城吗?”
大祭祀放下了手中的羊奶茶正色道:“族长,眼下我们的处境可以说是进退两难。按照现在的情形来说,我们的情况并不容乐观。我军现在处于周人的腹地,前有楚庭城防军乃至周人的羽林军,后有骑越岭大军,随时可能发现我们。根据大汗传来的情报,偷袭季华成的大军已经被萧讷发现了,那么我们即使暂时还没有被骑越岭的周军发现,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族长你看!”拉莫斯走到地图之前,指着地图说道,“我们这次绕过韶关,偷袭楚庭,看似与骑越岭大营的距离很远,但是实际上,一旦我们被骑越岭的周军发现。他们的轻骑只需要两天,最多三天就可以偷袭我军的后方。一旦我们背后出现了这一支骑兵,那么我们就很被动了。”
听着大祭司拉莫斯描述的情形,阿付托斯基忍不住点了点头,“大祭司你说得不错,而且我们的粮草也不多了,羊奶还好说,肉干已经不够勇士们吃半个月了。”
“族长,我们现在只剩两个选择,一是沿着原路撤回去,但是这样我们就无功而返了,而且有可能被韶关守军发现,联合骑越岭大营的周军围而歼之。二是自明日始,强攻楚庭,据楚庭之城,夺其粮草。这样就在周人的腹地安下了一枚钉子,前可逼周人的朝廷,退可袭扰骑越岭大军。这样短时间之间,我们可保无虞。”
“大祭祀,这不就是我们之前的计划吗?”阿付托斯基感觉这个选项二好熟悉,不就是之前出发前扎拓木给他们的命令吗?
“族长,今日已不同往日,之前我们又内应的优势,可以不花代价就取下楚庭,但是现在内应已无,我们有没有携带攻城器械,要想强攻,拿下楚庭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阿付托斯基仔细思考了一下两条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大祭祀,我们就不能向以往一般,在周人内部袭扰,游击,劫掠吗?”
拉莫斯无奈地摇了摇头:“族长,我们如今剩下骑兵不足两万。但是步卒还有两万多,要是想袭扰,除非族长已经做好了牺牲所以步卒的打算了,不然周军一支轻骑就可以牵制我们。”
“那我们该如何行事啊!?大祭司!?”
“族长,决定只有你来做,也只有你能做!”拉莫斯摇了摇头,这很可能决定他们耶熊族的命运,这样的决定他不敢做,也轮不到他来做。
耶熊族长阿付托斯基的目光一凝,随即化为坚定之色:“要我无故牺牲两万族人,我做不到,他们都是我耶熊的勇士,只有死在战场之上,才是他们的归宿!那就强攻楚庭!来人!传我命令!今夜连夜打造攻城器械,明日辰时,攻占楚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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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柳叔、车把头、吉婶第一时间出现了石冉的视野中的时候,石冉感觉到了庆幸,他们没有死在匈奴人的屠刀之下,但是紧接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悲伤。
石冉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这些自己重视的,关心的,在乎的人,将成为这些人威胁自己的筹码。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小包子没有在人群里,他不用亲手放弃,那个宁可自己饿着,也要让自己吃饱的小女孩。
“石虎你想怎么样!?”
石虎眼中的惊慌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余下的只有得意和张狂。“怎么连义父都不叫了?!小畜生!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吗?我要你束手就擒,弃剑自缚!跪在须卜大当户面前谢罪!”
一旁须卜虎申听着石虎的话,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石虎还不错,确实对匈奴是真心投效的。石虎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石虎推荐给他的兄长,匈奴左贤王须卜龙象。
“你做梦!要我给这些胡狗下跪,你以为我是你吗?”石冉怒视着石虎,握剑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石虎也不会理石冉的怒视,反而面带微笑,“这么说你是拒绝我的提议喽?”
石冉看着得志猖狂的石虎,一口钢牙紧紧地咬着。双眼之中的愤怒几乎可以化为实质。
石虎从一旁的亲卫手中结果了一把匈奴弯刀,一边把玩一边走到了人质的边上。
“石冉,义父是真的不舍得你,三翻四次的给你机会,可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你看看你,有拒绝了义父的好意,那义父就只能送你一份大礼了!”话音未落,石虎突然反手一刀,划过了车把式的咽喉。
鲜血从车把式的咽喉部,不断地飙出,原本因为看到石冉而略显安定的眼神,突然变得痛苦和迷茫。车把式想喊,但是他喊不出声来。最后绝望地倒在了地上,任由鲜血慢慢地渗入了大地。
“车把式!!”石冉的眼睛一下子变得血红!手中的断生也散发出微微的赤色光华,响起阵阵的剑鸣。
“石冉!!”看见了石冉的眼神,石虎突然一声暴喝,压下了石冉的怒火,“看清楚,我可还有二十三个人质!你武功再高又能救下几个?不要想着救人,你要是来硬的,他们一个都活不下来。现在你可以好好想想,要不要束手就擒了!”
石冉死死咬着的牙关,蹦出了一句生冷的“你做梦!”眼神之中的恨意和愤怒甚至可以点燃石虎。
“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石冉的不屈,让石虎感到自卑和耻辱,现在的石冉和当初的他的对比,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嘲讽他的数典忘祖和卑躬屈膝。
说着,又是一刀,这一刀没有带走任何人的生命,但是老柳叔的右臂被石虎的这一刀斩断了!
“啊!”老柳叔的惨叫,让石虎的这一刀,同时砍在了石冉的心上!
“老柳叔!”
石虎一脚踹到了老柳叔,一只脚踩在了老柳的背上,弯刀也架在他的脖子上!
“石冉啊!你看看,你的倔强,只能害死更多的人!别和义父犟了吧!现在只要你跪下受缚,再磕上几个头,我就放过这些贱民!你每磕一个头,我就少杀一个人!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划算啊!”石虎的脸上挂起了慈祥的笑容,好像就是一个父亲还和自己闹别扭的儿子讲话一般。
“石虎!!”石冉的双手已经在颤抖了。
“叮!”石冉手中的断生掉在了地上。
“石头!石头!”刚刚失去右臂,血流不止的老柳叔尽他所能发出着虚弱的声音,“不要跪!我们是周人……你是周人!”失血过多的老柳叔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只是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老东西!要死了还不安分!!”石虎被老柳叔的话,激得恼羞成怒,足下一发力,老柳叔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嘭!”看着原来的亲人死在自己的眼前,石冉终于坚持不住了,跪到在了地上。
“哈哈哈!!”
“哈哈哈!你看看他!”
“果然周人都是贱民,跪得这么自然!”
看到石冉终于跪在地上,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周围的匈奴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快意,放声大笑!嘲讽着这个刚刚还威压一千精兵,武盖匈奴大将的猛士。
石冉没有在意这些人的嘲讽,只是自顾自地朝着石虎和人质磕了九个头。
“哟,怎么只磕九个,剩下的人你不救了吗?”一个百夫长忘了刚才被石冉凶威震慑的场景,径直走上前去,一脚踹向了石冉,口中还还喊着:“给我磕!一个都不能少……啊!”
话还没说完,这名万夫长一声惨叫之后,就只余一个头颅在地上翻滚,尸体已经被石冉一掌打入了身后的土坑之中。
“石冉?你?!”石冉的动作,让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石虎惊怒不已。
“吉婶,李伯,王大哥,各位还有老柳叔和车把头,对不住了!小石头救不了你们了!拿起剑,这些胡狗要杀你们,可若是放下剑,小石头连给你们报仇……都做不到了!”石冉说着说着,竟然也哽咽了。两道晶莹,从石冉的脸颊滑落,摔在了地上的鲜血之上,溅起了两朵血花。
“杀!”石冉全身的玄力骤然爆发。整个人化为一道血红的影子杀向了匈奴人群之中。
就在石冉举剑而起的同时,弯刀也落在吉婶、李伯的头上,这些平凡但是却又不平凡的周人,都一一倒在了血泊之中。但是他们的惨叫和鲜血没能让石冉又一丝停留,反而让石冉手中的剑越来越快,身上的玄力越来越强。
人数在这一刻的石冉面前,已经失去了意义。断生,在这一刻变成真正的断人生机,剑过之处有死无生。
一炷香的时间后,已经没有一个匈奴人站在石冉的面前。只有一地的头颅和填满土坑的尸体。当然也包括那个叫须卜虎申的匈奴大当户。
石虎的腿有点发软,声音有些颤抖,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他的义子了,而是一个屠戮人间的魔神,“石冉!我好歹也是你的义父!你……”
没来得及说出下面的话,就被石冉给打断了。
“你早就不是我的义父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也不再姓石了,我!!叫冉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