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位于大楚西境的卧牛镇一片祥和宁静。卧牛镇是大楚国重镇,有“盐走卧牛,西出阳关”的美誉,千里洛水在此横贯而过,是大楚西境连接瀚海沙漠的必经之地,水路俱通,往来客商络绎不绝。
在卧牛镇南坡落日亭外的草地上 ,三个小孩儿正围着一头不知年岁的老黄牛肆意地玩耍着。
夕阳、青草、黄牛、稚童构建了一幅恬静的自然画卷。
无尽岁月里来,卧牛镇都是这样的祥和宁静,自从老黄来到这里后,它就情不自禁地喜欢上这里的平淡生活。
红日西沉,晚霞满天,悠闲啃嫩草,牛生无限好。
这对于饱经沧桑地老黄牛来说,是最美妙的画卷。
“林峰,你给我站住!”
但是一个稚嫩的童音宛如一把小铜锤敲碎了这份属于老黄牛的宁静。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小胖子,名叫赵小胖,是卧牛镇赵大员外的小儿子,他正费力的追着前方手里拿着放牛鞭的小男孩儿。
那男孩儿七八岁,身上穿着一身普通的麻布短打,是一名孤儿,名叫林峰。
林峰比赵小胖高出半个头,没什么特殊,要说有就是他有一双眉毛,凌厉的像是一把未开封的剑。
赵小胖人如其名,许是员外老子照料得好的缘故,小脸圆鼓鼓的,只见他挥舞着小肥手,气喘吁吁地追着前方的林峰。
林峰步子比赵小胖快了许多,不时的回首挑衅赵小胖。
“你来追我啊,追到我,我就给你....嘿嘿”
林峰一手拿着二尺长的放牛鞭,一手提着一个茅草编织的笼子,里面关着个乌黑大将军,这是赵小胖的仆人狗腿子抓来讨主子欢心的玩意儿。
这不,不知道赵小胖是哪里想不开非要来林峰面前炫耀,却是被林峰一把夺了过去!
二人你追我赶在卧牛镇南坡的草地上打着滚儿撒欢。
而在老黄牛旁边,还坐着个粉雕玉切的小姑娘,夕阳洒在小姑娘精致的小脸上,她的头上戴着一个杂草和野花编制而成花环。
那花环自然是林峰的手笔。小姑娘“咯咯”的笑着,她一会帮林峰加油,一会儿又帮赵小胖鼓气。
而此时的赵小胖终于逮住了林峰,两人直接在草地上扭打在一起,吃草的老黄牛随缘的瞥了一眼,却是不再理会。
赵小胖小胖拳送上,林峰也不甘示弱挥手还击,两个小家伙到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主要是赵小胖心有不甘。
这一切的缘由还得出坐在山坡上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说起。她叫李丫,暂时借助在赵府,平日里最喜欢粘着林峰,因为林峰会弄出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一开始林峰和赵小胖那可是亲如兄弟,两人同吃同住,同滚一张床。但是当李丫出现时,这一切都变了。
身为地主家傻儿子的赵小胖,理所应当的认为新出现的小妹妹应该和自己亲近些,他可是知道,隔壁王二狗的哥哥早早的定了娃娃亲。
赵小胖看李丫甚是可爱,已经不止一次鼓动自己的大娘向李家提亲,说要和李丫也定上个娃娃亲。这可惹笑了赵府上下,历来有父母为孩子说亲的,却没有见过七八岁的小孩子向大人要亲的。
在赵小胖看来,李丫是他的,凭什么她只和林峰玩而不和自己玩?要知道对于小孩子来说,争夺玩伴不下于夺人玩具的天大仇恨。
赵小胖不禁心怒道: “这林峰真讨厌,不仅抢李丫,还抢了自己的大将军,叔可忍婶不可忍!”
“林峰,你再不还我,我就告诉我爹,让他扣你工钱!”
林峰顿了顿:“这死胖子,动不动就拿赵叔威胁我!”
在林峰看来赵员外是个
好人。林峰是个孤儿,他从小就被一个老乞丐收养,走南闯北,一路流浪。
在他六岁那年,老乞丐带着他一起流浪到卧牛镇,然而在一个雨夜,老乞丐终究是撒手人寰了。老乞丐死在员外家的一个巷子里,林峰哭了一夜,直到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来时却已经躺在了赵府的仆人房中,赵员外善心大发,不仅收留了林峰,还赐予了老乞丐一口薄棺材。
因为差不多的年纪,林峰和赵小胖玩得很来,赵小胖视林峰为兄弟,直到李丫的出现,两人之间才多了些矛盾,当然这矛盾也只是小孩子之间争夺玩伴的竞争关系。
“切!小气鬼。呐,还给你不是不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一见事情?”
林峰贼兮兮的说道。
赵小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嘟囔着问道:“什么事情?”
林峰主动靠近拍了拍赵小胖的肩膀,十足的小大人模样,这是他向隔壁王二狗的混混哥哥王大狗学的:“赵老弟,凭你我的关系,我怎么可能抢你的蝈蝈呢?这样吧,我听说武教头给了你一把木剑,你改天把木剑给我耍耍。”
赵小胖赶紧挣脱了林峰使劲晃头道:“不!我才不呢!我可是要成为大剑仙的男人。”
“噗呲!就你?胖胖的剑仙?破木剑就借给林峰哥哥耍耍又怎样?”李丫轻笑道。
赵小胖见李丫又骗帮林峰,气得脸上的圆脸乱颤:“不给,不给就不给!”
他背身过身去,暗道:“小样儿居然想骗本少爷的木剑,哼!休想!”
就在赵小胖等着林峰的下文时,他却发现天色发生了变化。当他转过身,却看到林峰与李丫正抬头望天。
赵小胖也顺眼望去,却是吓了一跳,只见从红日中掉下来一个巨大的火球,那火求不偏不倚急速向卧牛镇砸去。。
“那是什么?”李丫下意识地问道。
“流火!”林峰好像听老乞丐讲述过。
“流火是不是要落到镇子里了?”赵小胖嘟囔着着。
三个小孩看着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壮丽场面,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这一团流火落下,整个卧牛镇将荡然无存。眼看流火就要落在镇子时,林峰却在恍惚中听到了一声牛叫,紧接着他感觉双手一松,手中的放牛鞭不翼而飞。
“哞!”
只见原本还在慢悠悠咀嚼青草的老黄牛,此时已经飞到卧牛镇上空,它用灵活的牛尾巴卷着放牛鞭,像是在画着什么,刹那间,卧牛镇上空出现了一层半透明的屏障,溢出丝丝白光。
紧接着老黄牛的身体极速变大,起初只是一栋房子大小,最后变成小山一般,直至变成了一头顶天立地的巨牛,巨牛通体金黄,身上散发出无边的威势,向着那一团巨大的流火冲了过去。
流火来势凶猛,乃是天灾伟力,那流火,从红日中来,又宛如另一轮红日。老黄牛不断发出“哞哞”的吼声,面对这自然伟力,它最终以巨大的身体顶了上去。
“轰....”
随着一声巨响,卧牛镇上空发生了巨烈的爆炸,爆炸之后又分发出许多细小的流光。那是一个又一个磨盘大的火球,火球砸在卧牛镇上空的白色屏障上掀起了巨大的涟漪。
终于在一阵地动山摇昏天黑地后后,黄牛,流火都消失了。落日余晖已尽,天空中下起了红色的雨滴,那雨好似血水,又好似苍天滴落的眼泪。
血雨中,两道毫光从天而降,一道落在了林峰的手里,一道落入了不远处的洛水江中。
林峰看着去而复返的放牛鞭不作它想,赶紧托着李丫和发愣的赵小胖躲在山岩下,急忙向卧牛镇跑去。一路上,他四处张望,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当血雨散去,在卧牛镇上空
的云层深处,一名邋遢老者不禁摇头叹道:“可惜了,千年修行化为灰灰,这三灾五劫,到底要挡住了天下多少修士?它本可以躲开的……”
邋遢老者摇了摇头,他不禁问自己,能躲吗? 这狗屁天道,为了降临劫难居然拿万千百姓作为要挟,难为了这神牛的拳拳守护之心,天道不公,何其不公!
而此时山下卧牛镇,回过神来的卧牛镇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涌向宗祠。
宗祠中供奉着卧牛镇的先祖,在最中央的祭祀位上,还有一头栩栩如生的铜牛。然而此时那铜牛却周身布满了裂纹,族老见此跪地恸哭不起,与此同时卧牛镇方圆百里的耕牛也跪匐下来,牛眼中滴下了豆大的眼泪,整个卧牛镇上空布上了一层哀云。
临近夜幕,林峰带着李丫和赵小胖回到了镇上,三人失魂落魄,甚至赵小胖的头发还被血雨淋成了个鸡窝,早已没了赵员外小公子的神气模样。
一路上,林峰都在找着陪伴了他一年的老黄牛,就像老乞丐一样,在他看来老黄牛也是他的亲人,林峰自进入赵府就一直和老牛在一起,一起睡觉,一起数天上的星星,他还给老黄牛讲老乞丐的事情。
可是老黄牛和老乞丐一样没了,唯一不同的是老黄牛连得到一口薄棺材的机会都没有。
一路上小胖子也哭丧着脸,老黄牛丢了,这可是他爹小时候就一直在的老黄牛,可以说包括李丫在内的三人都和这头老黄牛有很深的感情。
李丫脸上梨花带雨:“林峰哥哥,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老黄了?”
这一问却把赵小胖惹哭了,他瘫软在地上,哭嚎着:“我家的老黄牛啊,我爹说,你是我们家的宝贝,我爹说你会看着我长大的,你怎么就丢了啊?”
赵小胖的哭声引来了卧牛镇的镇民,赵小胖的父亲赵员外也在其中。
赵小胖一路“摸爬滚打”到赵员外的脚下。“爹,你快派人去找老黄牛,老黄牛丢了,呜呜呜......”
林峰也上前唤一声:“赵伯伯……”
赵员外中年模样,作为卧牛镇数一数二的富豪,他的脸色却也难看到了极点,他看了看被林峰攥在手中的放牛鞭,那是他爷爷传下来的,是老黄牛的。
每三十年老黄牛就会选择一个放牛娃,三十年前是赵员外,三十年后是这个名叫林峰的少年,看着他赵员外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蓝天、白云、青草地一个少年和一头老黄牛。
一年前,那个雨夜,少年林峰突然从天而降落在赵府的院子里,是林峰手中的放牛鞭带着他来的。
赵员外示意林峰上前,他从林峰手中接过了放牛鞭。赵员外看了看围过来的镇民,他朗声说高呼道:“卧牛镇赵钱孙李,四大家族的儿郎们站出来!”
一瞬间,卧牛镇的儿郎站出来一大半。
赵员外:“开宗祠,请老祖宗回家!”
站出来的儿郎们纷纷跪倒在地含泪高呼:“请老祖宗回家!”
就这样在外乡人不可思议的表情下,卧牛镇四大家族的儿郎,跪匐着护送着放牛鞭走向宗祠。
李丫和赵小胖也被下人带回了赵府,唯有林峰愣愣的站在原地,他想起了和老黄牛在一起的点滴时光,林峰哭了,他哭得撕心裂肺,这一刻他没有去想为什么普通的老黄牛会变成顶天立地的大牛,他只知道身边重要的人又一次离开了他。
“长生本是无情事,天若有情天亦老!”
就在此时,林峰身后,一个邋遢老头儿背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破剑走了出来,他开口问道:
“小子!拜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