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请柬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桂花游园会”娟气的字体让人眼前一亮,可秋色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赏花,赏的什么花,她根本就不懂好么!而且什么游园会的肯定不只她自己,还得有别的人,要只是有人她也不怕,不过同知夫人请客,请的怕都得是官夫人吧,这些官夫人对做菜做买卖肯定是一窍不通,谈论都是琴棋书画或是钗石布脂,说话又是露半句藏半句的,自己可别上了当。
艾老虎洗过澡,见秋色还对着那张请柬皱眉头,不由笑她,“以前见你在码头和人吵架时也没这么发难啊?不就是赏花么,怎么还愁成这样?”
秋色白了他一眼,“你别在那幸灾乐祸,我要不是怕在游园会上得罪了人给你添麻烦至于这么发愁么?”
“你这婆娘就是爱瞎操心,去游园会都是有头有脑的官夫人,谁会像泼妇一样张嘴骂人?”艾老虎将秋色的头发揉乱,然后一下躺到床上笑道:“况且你和晴娘还认识,有她在你怕什么?”
“晴娘?”秋色突然反应过来,“对哦,晴娘现在是马大人的如夫人。”朝床那边瞪了一眼,心里有些不舒服。
艾老虎没看见女人的动作,仍在那得得,“晴娘请你去,自然都是安排好的,而且你明天带着那个珍珠去,她原本就是马家的丫环,这种事儿可能常见,到时你哪里做的不对还能告诉你。”
“你到叫的挺顺嘴呀,晴娘晴娘的!”秋色冷嗖嗖的来了一句。
艾老虎抬起头看了秋色一眼,叫道:“我这不是习惯么!我说你能不能别总这么东想西想的!”
“哼!”
第二天,秋色早早的就起来去翻自己的衣服,却发现根本就没有适合出席官夫人游园会所穿的衣服,虽然出嫁时,成亲后都有添置过衣物,但大都以细棉布为主,像是官夫人穿的那种十几两银子一匹的绸缎衣裙却没有。
秋色拿出成亲前艾老虎买给自己的那件粉红色衣裙叹气,问一旁的珍珠,“你说我穿这个行不行?”
珍珠抬眼看了下,虽然料子比刚才那些要好一些,便颜色太艳了,不过她却没说,只是道:“夫人生的好看,自是穿什么都好看。”
秋色看看她,“小丫头,嘴还挺甜的,去将针线拿过来。”
“夫人,这件衣服并没有坏掉,要针线做什么?”珍珠不解的问。
“我现在大着肚子,能穿这种束腰的吗?”
秋色将两侧收腰的地方拆开,可还是装不下肚子,眼见快过中午连衣服都没选好,秋色心中不免有些焦燥,就用剪子将腰部的布料全剪掉了。
珍珠被吓了一大跳,“呀,夫人,怎么把好好的衣服给剪了?”
“不剪我怎么穿的进去?”秋色手中极麻利的将整条裙子的腰腹处的布料剪掉,将上面剩的领袖和下面的裙摆比了一下,重新修整了一下,吩咐一旁好奇看着的珍珠,“你去把我昨天放仓房里的那包布料给我拿过来。”
“是,夫人。”珍珠去了后面的仓房,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大包袱走了回来。
秋色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些料子较好的布料,搬家时没舍得丢,特意从清水镇带来的,从上翻到下,秋色最后相中了一块冰蓝色织缎,宽约一尺长不到两米,而且质地很薄,还是她在绣铺里卖荷包时要来的碎布条里裹着的,估计是老板娘收拾东西不小心放进去的,不过这块布太小也做不成衣服,秋色本打算做些肚兜手帕之类的,但后来知道怀孕身体不舒服就什么也没做。
和粉红色的裙子比对了一下,感觉还挺搭,秋色就留下了冰蓝色织缎,让珍珠把其他的碎布收起来放回去,又翻出米白色的宽腿长裤和同底色绣花鞋,见裙子裤子和鞋的颜色还比较相配,便安心坐下来修补那件裙子。
珍珠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见秋色始终也没吩咐自己,便试着开口,“夫人想要怎么做,告诉我吧!”
“不用,你去把老爷和我的衣服拿出去洗一下,内衣不用你洗,再将厨房收拾好。”
“……是!”珍珠先是迟疑了下,然后才出去干活。
秋色扫了她的背影一眼,知道这位丫环珍珠肯定是不高兴了,其实她也挺不高兴的,明明是丫环,却一点眼力件都没有,活儿得支使一样干一样,这两天,艾老虎嚷嚷饭不好吃,非让她来做,这么一来,她这位主子反倒比丫环忙了!
开始秋色也不好意思去支使她,毕竟不是自己买的丫环,后来几次过后也就习惯了,看来还得尽快买两个下人回来。
到了赴约这一天,秋色早早的就起来了,怕到了会上主方便,早餐都没敢吃太多,然后就开始梳妆打扮,说实话,除了成亲那次,秋色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的梳妆。
她先将里衣穿好,然好将缝好的粉裙子从头上套了进去,见珍珠在一旁张大了嘴,便叫她,“别傻站着,过来帮我把头发拿出来。”
“是。”珍珠过来一边将秋色的头发拿出来一边问,“夫人改的这件衣服前边怎么没有系带子的地方,而且还给缝死了?”
这件裙子被秋色改成了韩服式的,而且为了方便,给做成了套头裙,珍珠没有见过自然好奇,不过秋色也没打算向她说明,直接拿过梳子开始梳头。
珍珠张了张嘴,手指微微动了下,随后又垂下了头到一旁站着。
秋色并不擅长梳高髻,只梳了普通的圆髻,并将发髻的位置放高,然后戴上了艾老虎给自己买回来的珍珠发饰,脸上只简单的拍了自制的丝瓜水,然后起身整理衣物,见自己收拾好了,才对一旁的珍珠道:“你将礼物带上。”
“是。”珍珠拿过秋色准备好的锦盒跟在后面出门。礼物是用先前嘎子送过来的兔皮缝制的披风,只是因为皮子少导致披风有些小,还不及腰部,而部领口处的毛色与其他地方的毛色不一致,锦盒是用万员外送银子时的锦盒,因此有些小,盖子都险些盖不严。
坐上了自家的骡车,马安赶车,李叔看家,秋色头一次去了青川府同知的后院赴约。
同知府位于府衙的后面的衙后街上,与知府的府邸比邻。秋色到时,门前还没有几辆车。
带马安和珍珠前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他们与马府守门的迎客的都认识,很快秋色就被一位姓姜的嬷嬷引着往内宅去了。
“艾夫人,进了大门,您就坐小轿吧,我家夫人知道您有了身孕早就吩咐下来了,可千万不能让您累着。”姜嬷嬷笑的一团和气。
秋色微怔,这位姜嬷嬷说的是晴娘么?晴娘的话应该是如夫人吧?如夫人和夫人可是差着一个档呢!也不知这位嬷嬷是粗心还是故意的,嘴上却笑着道谢,“麻烦姜嬷嬷了。”
“艾夫人客气。”姜嬷嬷笑了笑,带秋色坐着小轿赶到了花园。
秋色在花园门口下了轿,带着珍珠跟在姜嬷嬷身后来到了凉亭附近。
“哎呀,秋娘你可算是来了。”得到通报的晴娘容光满面的迎过来,此时的她内着月白色素锦衣裙,外罩绣着垂丝海棠的大袖罗衫,发髻高耸,珠佩耀眼,整个人洋溢着自信而又张扬的神情,与那时在茶馆中的慵懒而又无奈简直判若两人。
“马夫人好。”秋色在晴娘来到自己面前时屈膝行礼。
晴娘上前执起秋色的手,嗔怪道:“秋娘,才一年不见,你怎么与我这般外道了?先前你可是陪了我不少时候呢!”
秋色弯弯嘴角垂下头,心里却翻了个白眼,还真是官字两张嘴,咋说都有理啊!要是真不想让自己行礼,刚刚直接把自己拉起来就是,何必等行完了理才来说这话。
“来,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朱夫人,她可是税课司大使的夫人呢!”晴娘亲热的牵着秋色的手来到凉亭。
亭内已经有两个妇人在坐,一个年纪稍大,身穿黛青宽袖长服,上面用金线绣着大朵牡丹,头上戴着明晃晃的金饰,另一年纪轻些,身穿玫瑰紫千瓣菊纹长袍,没有束腰,头上梳成坠马髻,仅以一根翡翠绿玉簪子别住头发,耳上颈上挂着同样的饰品。
“这一位就是朱夫人。”晴娘拉着秋色来到年轻稍大的妇人面前说道,又一指秋色,对朱夫人道:“她是新上任的经历司知事的艾夫人。”
“朱夫人好。”秋色见对方比自己年纪大,便先打了招呼。
谁知那朱夫人却冷淡的很,只简单回了句就不再搭理自己,秋色不免有些尴尬,遂问旁边的那位年轻的妇人,“这位夫人是?”
“她是杜娘子,你先跟朱夫人说说话,我去去就来。”说完,晴娘就急匆匆的奔着花园的入口处去了,远远的看,好像又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夫人到了。
“艾夫人好。”杜娘子笑着先跟秋色打了招呼,然后又一脸稀奇的看秋色的这条裙子,问,“夫人的这条裙子是在哪里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