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感到震惊的人之中, 哈佛的校长尼尔·陆登庭最先受到直接影响的。

　　因为他必须要审批这一次的演讲活动。

　　他不得不打电话给自己那位远在洛杉矶的优秀学生。

　　也正是因为瑞亚·诺伦太优秀了，才显得越发可怕。

　　“瑞亚·诺伦小姐，我记得上一次，你告诉我的是, 我们应该欢迎一位来自哈佛的总统朋友。”

　　“我承认这里面是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请相信我, 校长先生, 我也很意外。但是往好处想, 现在这一位也是我们的哈佛朋友。”瑞亚解释。

　　之前瑞亚听到的说法，另外一边计划的候选人还不是这一位上上任总统的儿子。但这中间的改变涉及了多少争斗就不是瑞亚关心的事情。

　　她了解的并不多, 也没打算更深入。反正，现在他们各自都有了合适的接触理由。

　　“听着瑞亚，你之前已经做出了选择, 就不应该再改变——你这么做这太冒险了！我还不想牵扯进这么危险的游戏里。”尼尔·陆登庭立刻表示要划清界限。

　　瑞亚并没有感到冒犯, 而是好声好气地劝说：“不用这么担心，现在的事情一点也不复杂，又有一位重量级嘉宾想要来学校演讲，就是这么简单。

　　区别只是，他是一个有点特殊的政治家后代。

　　无论这是哪种竞争，都是那两边之间各自的问题，而哈佛只是一个提供才华施展的平台。这样不是更好吗？现在我们可以退出这趟浑水了, 把舞台让给真正的玩家！”

　　这番话无疑说进了尼尔·陆登庭的心里，所有人都想要既能拿到好处, 又能不不承担风险的好事。但他很怀疑，瑞亚真的能实现这个吗？

　　在之前, 瑞亚还需要他的教导。

　　现在, 尼尔·陆登庭却已经完全看不透这位后来居上的女学生了。

　　出于尊敬, 也出于某种意义上的畏惧。尼尔·陆登庭的语气从一开始的严肃也变成到缓和。“好吧，至少你还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校长先生意味深长地提醒：“我是可以完全放手不管，距离我退休安享晚年也没有多久了瑞亚。问题是你可以吗？”

　　“你真的误会了，关于这件事，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主导者。我能发挥作用的部分也十分有限。”瑞亚非常坦诚地交代，她还友好地表示，“如果你想知道更多，不如去问问你另外一个好学生，莱克斯·卢瑟。”

　　她的回答显然超出了尼尔·陆登庭的预料，让他在惊疑不定之中结束了对话。

　　“哇哦！”

　　电话里的盲音还未响起，瑞亚这一边就传来一阵拍手鼓掌，还夹杂着发出一连串轻笑的男声：“真是感谢你，瑞亚！你在最后也没有忘记提到我，我真的很受感动……”

　　瑞亚按了手机，放到一边。她正视对面的男人，他套着一件宽松的西装外套，并不规矩地敞着，就和脸上那个阴冷的笑容一样让人不舒服。

　　无论莱克斯·卢瑟展现什么姿态，瑞亚总能在他的目光深处感受到一种仇视的寒意。虽然确实是瑞亚让他在前段时间遭受了极大的瓶颈难关。

　　但瑞亚还是觉得这种怨恨并不针对她，而是针对一切。

　　他当然也恨瑞亚，可在更大的利益面前，这点怨意还是不影响莱克斯·卢瑟又重新找到她谈“生意”。

　　瑞亚冷冷地看着这家伙：“我当然要隆重地介绍你，莱克斯，没有你，我们也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这本来只是一门单向的交易，然而现在瑞亚却不得不发展成双向的。

　　她讨厌在本身就风险极高的计划里再加杠杆。

　　对面的男人先是假惺惺地一笑，然后嘲讽：“是你先送了我一份大礼。我总得先把你给我的‘礼物’收拾好吧。”

　　那些丑闻影响太大了，又在那么微妙的时机，撞上了好莱坞声势浩大的反性.骚.扰运动。

　　从电影制片人蔓延到政.客，这把火越烧越旺，直接演变到全国范围的社会性抗争，这是一场权益斗争，思想进步，却让那一派苦不堪言。

　　他们不仅无法压下新闻，还不得不为了洗清名声接连革除许多重要职位。于是又反过来造成了更多的负面效应。

　　这连带着让莱克斯·卢瑟前段时间过得有些糟糕。

　　瑞亚并不同情，反而咄咄逼人：“你窃取了我的方案去讨好他们！”

　　“嘿，放轻松一点。别说得那么难听，瑞亚，我只是在你们提出的想法上做了一点改进补充。”莱克斯·卢瑟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全然无害。

　　但他身后那个身材庞大到异常的保镖却用一种相反的姿态虎视眈眈。

　　瑞亚不相信对方是正常长成那样的——她的经纪人走上前，挡住了那道充满威胁的眼神。马洛伊的神情比对方更加冷酷。

　　在双方僵持片刻后，他们又各自让自己的人退了下去。犹太男人为瑞亚拉开椅子，让瑞亚重新坐到谈判桌前。

　　莱克斯·卢瑟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这就对了，我们不应该在争吵、和没有意义的报复还击中浪费时间。”

　　瑞亚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先开始这个循环的，而且据瑞亚所知，为了躲避报复，鹰眼已经被调到遥远的布达佩斯出差了。

　　而莱克斯·卢瑟继续说：“我们应该谈正事。瑞亚，你提出了一个天才的主意！把变种人集中起来放在一个城市里管理，这太完美了！

　　既然那一边却犹豫不决，你为什么不考虑另一边呢？他们还要更积极。”

　　她冷笑着反驳莱克斯：“我提议的新城市不是指建立一个51区。”

　　这片封禁地被认为是美国用来秘密进行开发和测试的地方，衍生出了很多阴谋论。关于51区的梗也被好莱坞的各种电影用烂了，创造了很多剧情素材。

　　反正瑞亚不认为莱克斯脑海里的东西和自己想到的是一回事。听出她话里的尖锐意味，莱克斯·卢瑟遗憾地耸了耸肩膀。

　　她上下打量对方：“所以你真的在想这个，你想接管我提出来的方案，掌管我想到的‘大都会’！”

　　即便瑞亚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感到了怒气。她就知道莱克斯·卢瑟把另一边推过来不安好心。她也绝对不会让这个家伙利用她来达到最终目的。

　　“得了吧，瑞亚！是你撕开了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你以为你用电影把那些怪胎包装成拯救世界的英雄，他们就真的都是英雄人物了吗？”莱克斯·卢瑟将手肘往桌前一撑，逼近瑞亚。

　　他质问：“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多少个哈利，多少个伏地魔，你能为全人类承担社会融合的后果吗？”

　　莱克斯永远是聪明的那个，他能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这就是为什么他能超越那么多同龄人实现成功。

　　但瑞亚一向认为他看待事物的方式过于极端，他也相当激进。他们从前就聊过这些话题，瑞亚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摇。

　　瑞亚现在很冷静，她既然同意了和莱克斯·卢瑟见面就不会感情用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他们算是倾左，和倾右的代表。

　　她说：“不用把责任推卸给我，不是我制造出变种人、改造人……莱克斯，你也得承认，他们的存在已经越来越多了。这就是趋势。

　　就算我不做什么，这里面的矛盾迟早也会爆发的。我只是用我的方式为这个世界揭开了另一面。”

　　“哈！你所谓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吧。”莱克斯·卢瑟的评价尖利。

　　“莱克斯，你得承认我的方式是有用的，在流行文化的作用下，矛盾被缓和了。”

　　瑞亚回答他上一段话。“关于哈利波特和伏地魔。我只能说，这是人性的善恶问题，不管有没有超能力，永远都有好人，也永远都有恶人。

　　既然人类能想出管理正常社会的制度，那么也一定能想到管理新社会模式的办法，这才是我们应该讨论的重点。我们应该把这个新城市作为一个试点，而不是一个大型实验区！”

　　莱克斯·卢瑟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瑞亚，他喜爱，同时又厌恶，甚至憎恨她的固执和反抗！

　　“这就是我的重点！你怎么保证我们的社会不被推翻、反噬，最终变成他们掌控的世界。”莱克斯惊诧地看着她，就像是看一个天真的梦想家。

　　他知道，瑞亚已经成功了一半，英国的试点推行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位“新世纪的女巫”是不会被绑到绞刑架上——但被危险架到脖子的，是剩下的那些普通人。

　　然后，就是享受掌控普通人的上流阶层……

　　“别告诉我，你是想靠自己感化他们。

　　现在那些变种人遵从你，膜拜你，只是因为他们处于弱势，而你可以帮他们。等到他们拥有更多……你以为他们还会继续把你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女人奉为王吗？”

　　有一道冷哼传出。

　　莱克斯嘲弄地看向瑞亚身后的犹太变种人。“大概只有你的狗会一直听你的话吧。”

　　桌子上的杯子凭空浮起，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莱克斯·卢瑟砸去，但在最后一刻被莱克斯带来的保镖拦了下来，在对方虬结的肌肉上摔碎破裂。

　　然后莱克斯还笑起来：“替主人叫得不错！”

　　瑞亚皱起眉：“够了！马修是我的重要伙伴，请你尊重他。我也不想继续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

　　她说：“马修有他自己的想法，任何人也都应该有。莱克斯，搞清楚这一点。我不是变种人的救世主，我不需要他们的追随，我只是在和他们合作。

　　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就是这样。”

　　莱克斯做了戏剧式的夸张伸手，他发出喟叹：“起码我终于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他笑出古怪的声音，“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不在乎帮助变种人会带来的危险，甚至也不在乎这会对其他人造成的牺牲，你这个冷血的婊..子，你是为了自己！”

　　在这恶毒的咒骂之下，他注视瑞亚的神情反而变得温柔，这是一种看到同类的亲近。

　　马洛伊却彻底动怒。年轻的犹太男人不可能忍受有人当着他的面指责瑞亚，不过在他有动作之前，瑞亚先一步拉住了他。

　　不过这不意味瑞亚认同莱克斯，她拒绝和他划为一边。

　　“这些牺牲、战争、统治都是你的假设，你已经提前预设了矛盾不可调和的立场，莱克斯，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和平同化，发展共处吗？”在听过莱克斯那么多的挑拨言论后，瑞亚也深入了他的内心。

　　莱克斯的嘴巴扯动了一下：“瑞亚，这只有一个世界，一个地球。资源是有限的，这本来就是一个命题，而这些怪胎们还在抢占更多的生存空间，你真的觉得这可以共存？”

　　“资源不够，就去优化资源，升级科技。地盘不够，就去扩大领土，开拓外星球！

　　见鬼了，莱克斯·卢瑟！虽然我讨厌你，但我承认你就是一个该死的天才创造者！把你高智商的脑子分出来一部分放到这件事上，而不是为了对付超能力者制造更危险的生化武器、超级改造人——

　　那样你说不定能更快拯救世界！”

　　然后瑞亚又改口：“不过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狗屁的人类命运，你才是那个只在乎自己利益的人！”

　　瑞亚整理了自己的语言，才指着莱克斯·卢瑟说：“动用你的脑子想一想，莱克斯，陪着那群政客们研究怎么控制变种人到底有什么意思，争斗到最后依然是内耗。”

　　“无论人类会分化成多少种类，我们依然是生活在地球上的共同命运体。把你的愤怒用在其他地方上。

　　这只是一个世界，一个地球，可外面是整个宇宙！

　　你觉得，到底哪一种才是更伟大的利益？”

　　莱克斯·卢瑟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神情注视瑞亚，他看着，聆听着，这是他少见的长时间保持了沉默。通常情况下，他都是话更多的那个。

　　他也向来擅长说服、洗脑别人。

　　这一次他安静了一会儿，才接话：“你真的认为我是一个天才？”

　　瑞亚眼中的蓝色明亮起来，闪过一丝愤怒的火焰。她受不了莱克斯·卢瑟的跳跃思维，如果到现在他还敢用俏皮话耍她，瑞亚会让他知道什么是惨痛的代价！

　　不过想到今天的目的，瑞亚还是压着怒火再一次确认：“我是这么认为，但这也不影响我同时觉得你是一个疯子。怎么，你还想让我用上百个词汇来赞美你吗？”

　　“如果你愿意这么做的话，我会感到非常高兴的！”

　　在彻底激怒瑞亚前，莱克斯·卢瑟还是收起了自己失败的调情手段，他怪笑着说：“哦瑞亚，亲爱的瑞亚，我的瑞亚！你真是超乎一切！”

　　“你的胃口比我想象得还要大！”

　　他抬起手臂，用左手和右手换成一个圈，身体力行地描绘瑞亚的野心。“整个美国对你来说也只是一个开胃菜，是吗？哈！好莱坞最多是一道甜点——连全球市场都没办法满足你，你已经想到地球之外了。”

　　“停止这些废话吧，你怎么想？”

　　“你确定那里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吗？”莱克斯·卢瑟放下手整理了一下西装衣襟，他很快进入“做生意”的状态。

　　瑞亚回答：“宇宙很大，莱克斯，你总能找到一些想要的。我们都能找到。”

　　“但是开采宇宙是一项成本高昂的投入！瑞亚，你已经给我造成了很多损失，你想要拉拢我说服我，还需要给出切实的利益。”莱克斯看出瑞亚在转移矛盾，他不至于蠢到被这种把戏愚弄，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点享受这个。

　　“高成本，也有高回报。莱克斯，你在外面得到的，全都属于你的。你会成为星际大航海时代的‘哥伦布’。

　　而且这不仅是个人的投资，也可以是国家、星球的投资。用这个去是说服你那边的人，让他们付钱买单！”瑞亚这么说。

　　莱克斯·卢瑟很快反应过来：“你想让我去做共.和.党的说客。”这当然不仅是去游说政府投资，而且也要游说他们改变对变种人的态度。

　　如果把目标放向宇宙，那么他们确实需要团结所有能够团结的力量，当然包括那些天生的、后天变异的超能力者！

　　瑞亚露出今天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微笑：“我以为你已经是了。”

　　他不就把另外一位候选人推到了瑞亚面前——虽然最开始，他们是为了计划抢走所谓的超级人类城市建设计划“大都会”。

　　x教授和副总统的谈判正在陷入僵局。所以另一边才想要在莱克斯·卢瑟的挑拨下趁势加入进来。

　　莱克斯盯着她的笑容：“这段话，你一定想了很久。”

　　“我甚至私下排练了两遍，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瑞亚拿起自己这一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她诚实地叹气：“你让我头疼，莱克斯，我不想一直分散精力对付你！把你的聪明才智用到别的地方去吧……”

　　既然莱克斯·卢瑟抗拒的是超能力带来的威胁，那瑞亚就给他制造一个更大的外部危机。

　　说实话，这其中一大半都是瑞亚编造出来的，她大概听说过ufo、外星人之类的传闻，但在亲眼看到之前，谁也不能保证你是真实存在的。

　　瑞亚知道她的话里有很多水分，莱克斯·卢瑟同样知道，他对这些机密的掌握远远超过瑞亚。但她最大的天赋并不是在于逻辑思维、推理分析，瑞亚最擅长的，是营造氛围，是感染情绪——

　　在这一点上，她甚至比心灵能力者还要强大。

　　莱克斯已经心动了。

　　他进一步提出自己的条件，没有切实的利益，莱克斯不会松口。

　　“我可以去游说布什家族。但是未来我竞争‘大都会’的市长，你必须支持我。”

　　瑞亚直接拒绝：“‘大都会’不行，我要的是一个包容、民主的试验田。如果你非要划分一块地盘，那就让他们再分配出一片新的！”

　　不用细想瑞亚也能猜出莱克斯的打算。他始终无法对超能力者放心，他依然想要用集中化的管理来控制超能力者。

　　“阿卡姆疗养院那片地方就不错。”瑞亚这句话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莱克斯的父亲、妹妹全在那里，而且还是被莱克斯亲自送进去的。旁边就是作为黑帮之城的芝加哥，这种混乱的罪恶都市倒是可以尝试一下莱克斯的方法。

　　“一个超级城市就能让他们争论到现在，你还想要两个？”这下连莱克斯都感到了惊异。

　　“这是你说的，莱克斯，没人能保证里面会有多少哈利波特，又会有多少伏地魔，那就做好两手准备。”

　　瑞亚稍微做了一点解释，她真正目的还是想让这个方案更快、更大范围地推行下去。这套话术只是说辞。她淡淡地笑了一下，绕回最开始和哈佛校长尼尔·陆登庭的谈话。

　　“现在是美国两边的竞争游戏。但既然未来注定是要走向‘超级’，他们为什么不先用超级城市的政.绩来证明一下能力？

　　起码以后的那位领导者，得拥有平衡.统.治的能力吧……”

　　莱克斯·卢瑟停顿了一刻，才开口：“你想要两头下注。”

　　“我认识很多朋友。一位迪士尼的朋友教会了我这个方法。”瑞亚缓缓答话：“而且你的警告也让我改变了想法，莱克斯。我觉得我最好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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