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三》冤家路窄
早就知道风波不会就此散去,宝钗让薛姨妈自管歇息,自己坐在灯下缝制一件褂子,这是要替下身穿的褪了色外罩,瞧不起别人的针线,自己动手,按照自己喜爱的样式做。听见那边儿的哭闹,齐家都没坐好,何谈前程?不是凭着林家、贾家、王家,贾雨村能有今日,又想起在那个书房看到的句子。“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前一句寓意深长,后一句好似说的是自己,待时飞?我的运气还没来到?天啦,要待何时,我都快撑不下去了,我不要和贾雨村有瓜葛,上天,我没得罪你呀?玉,林妹妹,一切要林妹妹脱险之后,那是揭语,还是贾雨村糊弄玄虚。我只有一年的功夫。外面传来脚步声,找场子的人来了。
舱门被踹开,雨村喘着粗气倪视宝钗,好一会儿,露出笑容:“我把孩子交给你管教,月俸银子5两。明日开始。”转身出去,掩上门。
薛姨妈睁大眼睛看着宝钗,她哪敢真的睡下,不过是为了安女儿的心,在里间舱房眯着,这会儿兴的她,从里头蹭过来。“女儿,你赢了。”
“妈,不是说让你睡觉嘛。这事儿才开始,难说。”转身握着母亲的胳膊,扶她回到里间歇息。“妈,下面的事儿,您别出头,让女儿应付。”
薛姨妈连连点着头,没了儿子那个倒霉催的,只剩下宝钗,她把一切都押在女儿身上,自当奉女儿之言唯经纶。
宝钗走到窗下,看着黑漆漆的茫茫一片水域与天穹,京城,我还要回去一较高低。
王村被远远甩在后面,顺流而下,倚在华贵精美的舱内,黛玉懒怠的看着迎春,见她兴致盎然的说东道西,哪还是当初在荣国府的模样,贾二姑娘这个棋艺高手,下一步要怎样分布她的棋子,黛玉出了神。
迎春从果盘里,用牙签插起一块儿凤梨递给黛玉。逗着:“想什么这么出神儿?独乐乐,何不众乐乐?”
黛玉随口就着人家的手,慢慢的嚼着,回味着滋味儿,所答非所问:“挺好吃,再往南,还有好东西,二姐姐,这回儿让你可着劲儿过瘾。”
迎春黯然,黛玉一心想着回南边儿,京城就没有她留恋的,自己在娘家一向不受宠,这次满府遭难,要说心里不想,怎么可能?好在姐妹们都出了府,各自有家,这次还能去四姑娘惜春那里探望,也是一件开心的事儿,回京时正好跟老太太夸夸口。
皇家的事儿,自己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又不能把柳家陷进去,为了不致尴尬,撇下幼小的稚儿,寻找黛玉。劝了几日,安慰的几日,还是没能劝的她回心转意。这许是自己太愚笨,不解人家的情事。只好又回到初衷,送她去苏州。
柳芳在给乾隆的密折上,恳请皇上体谅黛玉思乡之情,让她回去面见公主祖母,或许经过老人的指点,能自动回京也未可。都做了皇家的媳妇,此生注定与皇家的缘分,她心知。都过了好几日,还不见旨意,心中生疑。且不管他,暗布烟雾,把消息扩散。
“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平明发咸阳,幕及陇山头”。这是岑参的佳句,不期在此时此刻应验,但见一卷黄尘远远的后面漫过来,几匹骏马飞纵到岸边,大声呼喊:“八百里加急,快!快接旨。”
八百里加急,谁敢耽搁,沿着大运河追寻,醒目的标记闪映着,侍卫们看到,急忙报给柳芳。
柳芳喝令靠岸,船工一阵紧着摇橹离着岸边还有一箭之地,就见几个身穿黄马褂的人急的跃上船头,这正是乾隆的御前侍卫们。
柳芳心下一沉,要出大事儿。忙跪下旨,急忙展开。
他的脸变的阴沉,手指微微颤动,回转舱内,急急写下回折,交付来人速速带回。目送着来人顺来路回去,他这才回到舱内。听着那边儿迎春和黛玉的逗笑,面带难色,踌躇不安。
正午时分,那边儿厨舱飘过来饭香味儿。
绣橘含笑走过来,俯了俯身:“姑娘,奶奶,膳食都备好了,请去用膳吧。”
在外面,黛玉不让人们叫她娘娘,省的被人听了去惹事。
二人相携来到大厅里,身后随着顔芳,见雪雁带着六子过来,就坐到大圆桌前,黛玉坐主位,迎春相陪,雪雁坐在另一边儿给六子喂饭。
顔芳和绣橘给她们布菜,春纤说是身子不爽,自去歇息。
桌上的东西不多,倒是很实惠。茭白做的又嫩又爽口,还有雪藕,甜酸中带着丝丝红椒,白红分明,隐隐的姜丝,黄黄的,分布在一起,既美观又开胃,黛玉却不过,又多吃了半碗粳米饭,担忧的摸摸脸颊。自嘲着:“胖了,快没型了。”
迎春也是一样,比往常吃的略多些,直夸厨子手艺好,要赏赐人家。二人放下筷子,转过身子就要传厨子过来。
“好就行,赏赐不忙。卑职见过姑娘。”柳芳含笑踱了过来。
黛玉惊诧,柳芳别看是迎春的丈夫,一直回避着自己,有事儿总是让迎春传递,要不就是在门外答话,这次主动过来,定会有重要的事情,警惕着看着他。
示意迎春带着人回避,弄的人家局促的站起身,看看黛玉,避到外面。接着,雪雁与顔芳、绣橘等也跟着离开。
黛玉平静的离开圆桌子,坐到一旁的绣椅上。
柳芳让人倒茶,也不说话,心事重重的,待茶水奉上来,挥手让人们下去,柳芳也坐到另一旁,把事情告诉黛玉。
回疆那儿终于传来切实消息,妙玉和达卜迪遇难身亡。回讫那里亦是混乱,又分成几拨,相互猜忌搏杀,血腥又起。朝廷的驻军也在缓缓向前推进,先作壁上观,根据情形明朗,再行介入。
后宫病倒了新贵人,后又传出急病猝死。在京城也掀起一波留在京城的回讫人的恐慌。罗刹人也在边界屯兵,用心险恶。
乾隆急调柳芳回京,同时也让黛玉跟着回去,去苏州,来日南巡再去。
与此同时,也招雅克奇速回,还有刚南下递进的乌拉将军,要齐聚京城,商讨大策。
柳芳缓缓的说:“我知姑娘的心情,一切都看您自己的意思,要么,咱们一起回去,要是不想进宫,也可以在林宅居住,或是去诚亲王府。在下的寒舍也可暂住。”
黛玉摇摇头,既然有大事儿,自己跟过去又有何意。人家忙着,过去不是给添乱。既然都到了这里,再有个五六天的,也该到了苏州,岂可半途而废。“我不回去。林家的人几时到?婶婶的人离着还有多远?”
“査家的人,后日就到,飞鸽传书,他们应该在路上了。林家的人,也让人送了信,最迟五天后迎着姑娘。”
“就是说,今明两天我小心些就行。姐夫去忙吧,我带着人边走边等着人,不妨事。”
“按说不会有大事儿,我分别向几个方向撒下了消息,说是姑娘跟着咱们一起回京。姑娘要注意当年睿王府的人,因多尔衮,被顺治爷收了爵位,心怀不满,伺机生事。”
黛玉“扑哧”一笑:“好像他找的都是皇室子弟。”猛的想起六子,点下头。
柳芳担忧的看着黛玉,迟疑片刻才说:“还有一个人,姑娘也要当心,他就是娴妃的哥哥,乌拉将军。”
乌拉将军,黛玉想起那个在城门口见过的人,他也到了江南不成?倒是没想到,也对咱的行止有兴趣,真是受累了。心中暗想,娴妃倒是有心人,我都离开京城,她还不放心,真的要赶尽杀绝,那就较量一下。别让人家白来一趟。不过,自己身边的人太少,还带着六子,行动不便,还要忍耐几日,跟弟弟会面后,好好过几招的。
柳芳见黛玉不想回去,又留下几个得力的侍卫,和德谦在一起,护卫黛玉的安全。本想把大船也留给黛玉,自己和迎春再雇别的船回京。
黛玉不肯,自己几个人又不费事儿,要那么大的船,过于招摇,还是自家雇船的好,在说,这沿途净是査家的船只,就让雪雁去联络。
倒是没费什么事儿,就雇了一艘船舫,正是査家经营。船主一见到査家的凭证,即刻跪下,拜见家主。
弄的黛玉挺磨不开的,连忙让人扶了那人起来。
诸事顺利,柳芳又硬留下银两付船资,让人采买了不少用度。
迎春见不能跟黛玉去苏州,好生遗憾,恋恋不舍的跟黛玉告别,殷殷嘱咐好一阵,才登上北去的大船,含泪相别。
两船渐行渐远,没了踪影。黛玉进到船舱,哄六子睡下。找过来顔芳、雪雁、春纤一边闲说着话,一边把乌拉将军的事儿,说了说,让她们留意,尽量避开这个人。还有前睿王府的人,尽量不要外出。
顔芳和雪雁都与前睿王府的人朝过面,多少知道点儿深浅,倒是乌拉将军,有些扎手。
黛玉安抚着她们:“不用这么紧张,他不就是朝着我来的,我与他过招就是。”
顔芳和雪雁不这么认为,黛玉要有个什么,就是赔上性命也不够。
这一日倒也安宁,夜晚,停靠在岸边歇息。
雪雁逗了六子玩的兴起,直到半夜才入睡。黛玉新换了地方,睡不着,就吹熄了灯烛,躺下假酣。竟也沉沉如梦。
这夜是顔芳守夜,她小心巡视着四周的动静。
天亮了,人们忙碌起来,雪雁替下顔芳,过来给黛玉预备洗浴水和茶水。听见春纤在给六子穿衣,只觉着好笑。春纤喜爱六子,而六子欺她好说话,总是要弄些事情让她做。这会儿又在玩赖耍花活,闹着要上岸玩耍。别看雪雁也喜爱他,在他眼里,总是有几分威严,不敢扎刺儿。万一有求于她,就扁扁嘴,一副要哭的样儿。“姨娘。”也就妥了,不过这招儿不能总用,被雪雁识破,就是狠狠的数落一通。直到他认错为止。
想到这儿,雪雁走过去,拉过六子,一边儿给他穿衣裳,一边儿说着:“六子乖,穿好衣裳多好看,不管是谁,也看不够咱六子,要是就这么衣冠不整的出去,人家还以为是个坏小子,是个小混混,招人烦。那时啊,娘亲也不喜欢,姨娘也不喜欢,多糟糕啊。”
六子一听,没了闹头儿,不敢再生事,由着雪雁给自己捯饬。弄好了这边,听见隔壁黛玉那儿有了动静,又把六子交给春纤,过去侍候黛玉。
几个人洗漱毕,厨子把早膳备好,黛玉不想张扬,各自用了些饭菜,就撤下去。
扬帆摇橹,船工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德谦和柳芳留下几位侍卫们在一起注意着四周的动向。那侍卫们为首的名唤张炳,也是个谨慎的人,见前方许多船只行动迟缓,打发人过去拉呱,才听说,前边儿漕帮和金陵帮为争夺地盘在械斗,两帮人马大战水域,把路都堵了,任谁也别想过去,除非长了翅膀飞过去。
黛玉等人也没办法,又不能拿出皇家的身份招摇,只好按耐住,静观事态发展。也吩咐顔芳、雪雁、德谦、张炳等人警惕,万一有什么变故,弃船上岸走陆路。
漕帮,黛玉又想起在隐贤山庄时,见着那些江湖人斗狠的场面,这一次会不会又有人受伤流血。还有那个盐帮的人,会不会在一旁观战?江湖女孩儿就是不同凡响,要是自己也能像她们那样,高来高去的,有一身的本事,还有谁敢欺负自己。心里伤感,眼前凝视着前边儿,极想过到那个热烈场面看一看。
正这时,听到一阵呼喊:“官兵来了,可了不得啦。快跑啊。”一阵混乱,一些船调转船头往后行。船速一时把握不住,还有相撞在一起的,掉水的,哭喊的,怒骂的。
黛玉直觉着心烦,总有一种不祥的念头,低声说:“咱们留意,别让人看出来。”
德谦担忧的话送进来:“主子,看情形,像是乌拉将军的舰队。”
黛玉果敢道:“德谦大人,立即派人去和松熙联系,要快!”
德谦应声前去布置。
黛玉又说:“咱们准备一下,靠岸弃船。”
顔芳、雪雁知道事急,忙吩咐船工把船驶向岸边,一面又收拾行装。春纤背起天石琴和包袱。雪雁背起六子,顔芳扶着黛玉。
舱外,德谦和张炳并肩注视着四周云集过来的船只,心说不好。
一个声音传过来:“臣绪经给主子请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