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绘画惊疑
“姑娘,林姑娘,快醒醒,魇住了。”
黛玉睁眼一看,身边是绿萼与琤慧、珈蓝,还有紫鹃。
“你们这是怎么啦?”
“好了,姑娘醒了。”
“我困死了,让我再睡会儿好不好?”黛玉才不管呐,不管怎样,睡觉是第一位的。她没有看到远处站着的弘历,要是看到了,非得羞死不可。
紫鹃看着她,想说什么,又忍住。昨晚上,绿萼姑姑对她进行了一番宫规教育。她也看出来了,自己跟着的林姑娘绝不像贾府里老太太、太太她们眼里的一个孤单的小姑娘。熹妃的疼爱,皇上的关切,宝亲王事无巨细的照料,一点儿也不亚于老太太和宝玉,甚至于更多、更细。
这不,一大早,宝亲王就来了。带来了林姑娘的一些随身用物,还有那架什么琴。也不敢惊动睡梦中的她,悄悄的交待绿萼,又走了。
一阵好睡,总算是醒了。黛玉身子一动,在一旁当值的颜芳和月眉忙着招呼白绣、青儿端来洗漱水,侍候着她梳洗完毕,又为她梳了一种别致的小格格们家常打扮的发辫,换上刚送过来的淡黄底子、白芙蓉挑花绣的衣裙,一件竹青色的坎肩。戴上熹妃娘娘派人送来的一串大约是八个大东珠的头饰冠,黛玉不好意思,又摘下来。最后,还是把熹妃送来的一样玉簪子斜斜别在琯起的发上,又把一串玛瑙手串戴上。清新脱俗,袅娜淡雅。
早就过了早膳的时候,好在颜芳把八宝粳米粥煨在暖水炉旁,青儿端来,白绣把几样香喷喷的小菜取来,黛玉略动了动。
一时,绿萼拿来了药,黛玉无奈服下。
紫鹃这样一来,成了没事儿干的,有点不习惯。
黛玉一笑:“难得你也歇一歇,不是挺好的?”看着已是一身宫女打扮的紫鹃。
打听熹妃这时候闲了,黛玉忙带着绿萼、颜芳、青儿,还有紫鹃等人,过去请安。
熹妃:“睡的好不好?”
黛玉:“挺好的,就是睡多了。”
“不碍的,你这时候,正是贪睡的时候。”
熹妃贴身的宫女拿过来一盒钗钏之物。
“寿娴,再把我昨儿让你找出来的那盒子拿过来。”
寿娴应声,又取来一个精致的绣盒。
打开,是一对硕大的珠玉。
“这是南边冲绳国进来的。”递给黛玉。
“谢谢皇额娘。”
熹妃一笑,又让人取来了一个包,一看,是一些大小不等的荷包。“拿去留着赏人吧。”
这时候,又有人过来向熹妃禀报后宫琐事。黛玉知道自己在此有些不便,就告辞出来。
绿萼让青儿和小太监封全往回送东西。自己和其余人陪着黛玉往御花园走。
不愧是皇家花园,就是集世上罕见的景貌于一隅。黛玉一边赞叹着,一边听绿萼解说着。不知不觉的拐到一个月门。
“咱们回去吧。”绿萼猛然一愣,止住不前。
黛玉知道,自己许是不好进去的,就含笑点点头。正要转回去。就听有人过来。
“皇贵太妃有旨,让姑娘进去。”一个大太监说着。
皇贵太妃?黛玉看着绿萼。
绿萼小声告诉,就是前边先皇的佟贵妃娘娘。
心下了然,这是到了寿安宫。既然人家叫进去,好像不去也不行是吧?黛玉点点头。在绿萼与大太监的前引下,进了宫门,大殿。里面,果然有一个面色白皙,保养的很好的微胖妇人,端坐在中央,身旁环绕着一些年龄较大,宫装打扮的女子。
“民女林氏给皇贵太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过来,让哀家看看。”
黛玉只好起身,又紧走两步,站到与人家较近的地方站下。
“娇娇弱弱的,果然是南边的孩子。看座。”
挨着皇贵太妃坐下。近了,发现这位太妃,与人们传闻的年龄有误,不是说六十多岁了,可怎么看怎么不像,许是保养好的缘故,说话的眉宇之间,时不时的流露出一丝精光。想想当年,她也是执掌后宫多年,也可曾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怪不得自己刚挨近人家的地界,就被发现了,闲境之下,总得找点儿事儿做。这回,临到自己了。
“月前来的吧?怎么才进宫?”
绿萼忙接过话:“昨儿,熹妃娘娘下的懿旨。”
“刚来的时候,黛玉一直身子不好来着。”
“我知道,维德那儿来了信儿。你这个孩子,太小心了。东西用就用了吧,还补什么?合着我佟家就不能为皇家分点儿忧?”
怪不得,这是老太太挑眼了。也是,把这茬儿忘了。
黛玉忙陪笑:“是黛玉想左了,我给您陪个不是。”
“这儿,就是你的家。闲了,就过来陪陪我老太婆。”
“是。”黛玉忙应了,蹲了一蹲,退了出去。
弘历来看黛玉,又把天石琴琴音调到原来的位置,自己试了试。又陪着她闲聊起来。
“去了寿安宫?”
“老人家挑眼了。”
弘历眉眼一挑,嘿嘿一笑:“佟家的,也不傻。”
“就我傻。”
“我陪着。”
什么话?有点儿莫名的意味儿。想回应他几句,算了,人家总算是一位王爷,别羞了人家的面皮。
“昨夜做恶梦啦?”
“嗯。”想想还是心有余悸。
“说说看。”
“一个我没见过的美女,要掐死我。”
“有这等事儿?放心,有我在,谁敢害你的命?”说着话,手也伸过来,一把搂着她。
黛玉觉着不好,挣了挣,好像是没用。只好放弃。
弘历让颜芳摆上棋盘,二人对弈。
一开始,弘历赢了,再下,黛玉赢了。杀了几盘,黛玉倦了。撤下棋盘,已是晚饭时分,弘历陪着她,就餐。又看着她喝下药,这才离去。
这一阵儿,在宫里也习惯了。闲的无聊,就打发琤慧与紫鹃摆好画笔与宣纸,想着周围的竹林,画起来。连着画了几日。又倦了,开始画人物肖像。先来了个自画像,又画了那一对儿兔子,又为紫鹃、琤慧画了像。忽然,想到一个人,绛玉庵的纳清师太。那清妍的相貌,忘尘的气质,慈爱、浓浓的慈母情怀,让黛玉想起来就泪眼潸潸。“祖母,我的祖母。我想您啊。我想家。”
黛玉笔下一气呵成,泪珠一串串落在她自己的手上、笔上。
一个活脱脱的纳清师太跃然纸上。
“祖母啊,您想玉儿没有?”黛玉累了,倦了,倚靠在桌子边,睡了。
有人进来,有人要叫她,被人家止住。只是让人家为她披了一件披风。那人忽然看到她身边的画。
“这是她自己画的?”低语。
“是。边画边落泪。”也是低语。
是她?真的是她?来人轻轻地把画卷好,走了。
“姨母,这是真的?”
“我也奇怪,这孩子竟是跟纳沁格格有缘分。我得问问她。”
“姨母别急,这孩子一下子经了这么多事儿,怕是一下子适应不了,还是让弘历慢慢问问吧。”皇上迟疑着。
打发走皇贵太妃,皇上看着眼前的画卷,想了想。“高无庸,去把玉竹轩今天当值的叫过来。别惊动林姑娘。”
不大一会儿,来了琤慧。
“这画儿你见过没有?”
“是林姑娘画的。”
“说说当时的情景。”
“姑娘是边画边落泪,嘴里还说着什么?”
“想想,她说了什么?”
“祖母,我的祖母。我想您啊。VVVVVV您VVVVVV想我没有?”
“就这些?”
“还有什么,没听清楚。”
纳沁格格?皇阿玛的妹妹,顺治爷庶妃钮古禄氏的女儿,不是找不着了?怎么说?难道是流落在扬州?
“叫弘历过来。”想了一下“明儿,想着叫诚亲王允袐也过来一趟。”
这是哪儿啊?悠悠荡荡,飘飘洒洒,走到一个所在,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云霭绰绰,恍如人迹希逢,又似飞鸟绝尘。
有人作歌曰:秋尘随风至,众花聚水埃,寄言群芳谨,雪里金钗临。
又有一阵微风所至,一处极致繁华锦绣豪门,大匾额所书“苏州学府”。黛玉与众多的高雅学子们一起读书。
又有歌曰:梦非梦,心缘所至,情非情,此情彼情;此非此,何惧别焉?彼非彼,可奈何天?
有一中年夫人茫然落泪,貌似自己,又貌似亲人。转而幻出纳清师太,又忽而转换出未明老太。
这是哪儿?什么意思啊?懵然,头顶传来一声叹息。这叹息声在她的脑子里不停回转,充斥,膨胀。仿佛要炸裂开。“不,不。”
醒来,浑身乏力,顺着什么倚处滑倒,滑倒在某人的怀里。
“这是哪儿?”
“当然是我的怀里,你想是哪儿?”说话之人除了弘历还有谁?
“你怀里?不,你放开好不好?”
好像这话湮灭在空气中,反而被人家搂的更紧了。
“兄妹之间,没这个讲究吧?”
无语对上苍,只好低语着:“对了,你不是有伤来着?”
“不碍事儿,不疼啦。要不,你看看?”
看你个头,黛玉急忙挣扎着出来,转身不看人家。
“好啦,看把你吓的。不看就不看吧,像是我现在就要把你怎样是的?”
黛玉转过身,手里擎着一枚珠玉。“这是暖玉,和那枚去毒的是一对,你拿去吧,对你有好处。”
“还是你收着吧,在你这儿跟在我那儿,还不是一样?经过御医们的诊治,伤口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宫里的圣药也是不错的。你身子还不行,不能离了它。”
黛玉只好把暖玉又放好。看见人家在盯着那幅画,就问:“怎么?画的不对了?你说嘛。”
“没有,这么让你牵挂的佛门中人,我怎么没见过?在京城哪个庵里?”
“人家才不是京城的什么庵里,再说了,到了这儿,就在贾府里窝着,哪儿也没去过,能见着什么佛门中人?”
“这还不好说,等我这阵子忙完了,就带你出去转悠转悠去。”又说:“看人家这份儿飘逸的气度,真是愧杀我辈,此生无缘啊。”
“你要是想见也不算难,就是远了点儿,在苏州呐。说起来,你还得谢谢人家。”话到口边,猛然醒悟,差点儿把实话都说了。
弘历看在眼里,也不戳破,微微一笑:“也是,跟你是同乡。”想到什么,又一笑:“贾家人也惦记你呐,我那个侍妾打听你的事儿来着。”
贾元春?贾府的大小姐。按说也是国公府的大家闺秀,竟然在人家亲王府只是一个侍妾,黛玉心里对这位表姐有点儿同情。人家提起自己,莫非是姥姥不放心了?还是二舅母的意思?心下揣摩着。
“我说你吃的好,睡的香。”
“嗯,对。就这么说。我本来也是这样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