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府学的学宫,从太祖时起就开始筹建,据说前后整整建造了三十年之久,是一座极为庄严、肃穆、高大的建筑。
太祖建国之初,便有“与读书人共治天下”的宏愿——虽然在芳菲看来这一宣言还是作秀的成分比较多。但太祖在位时,全国各地大建学宫、书院,也是实情,而且这些学宫书院的工作人员,待遇还挺高……
比如陆寒作为鹿城府学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他的薪俸就比从四品的知府还要高出一些,因为他还有额外的“讲学补贴”——当然一般的学政大人也不会整天讲学的,这就相当于后世某些大学用重金邀请名人当名誉教授一样,一年来开个讲座就不错了。
当了学政之后,全鹿城各城、州、县的所有读书人就都归陆寒管了。并且府学中的所有生员,在名分上都是陆寒的“学生”。
这是一份十分丰厚的政治资本——就是因为这样,前任学政才被撤了下去,他是詹家的“余孽”,上头怎么放心让这样的人来当学政呢?
总而言之,起码从表面上看,学政是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陆寒要来府学上任的消息,当然是早早就知会过府学里的众人了。
他们远远看见穿着从五品青袍官服的陆寒走了过来,忙一股脑儿的簇拥上去。
“还真是挺年轻……”
虽然大家早就知道,新来的学政大人是位刚刚过了弱冠之年的新科进士,但见到真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腹诽一阵“黄毛小子”。
一些本来就心存轻蔑的人,对这“嘴上无毛”的新嫩上司更是看不上眼了。也有人暗自窃喜:“看来是个好糊弄的!”
当然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面上都是如火的热情和恭维。谁想被扣上一顶“藐视上官”的帽子?这种小年轻,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只要面子给足了,不怕他翻出了天去!
陆寒面对一群年纪足可以做他父亲的下属们,态度倒是极为淡定。当下众人一起进了学宫,里头早已布置妥当,就等着陆寒来举行仪式了。
接下来的流程陆寒早已在礼部时学习过,无非就是拜孔子宣圣谕之类的事情。
众人见陆寒有条不紊地把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倒有些微微惊讶。
刚才那个专门做司礼的训导,故意把几道程序喊得快了些,以为陆寒不免手忙脚乱出点小错的,谁知他却做得一丝不苟。
他们本想让陆寒初次主持大典就丢个小脸,往后便不敢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这计划落了空,众人不免有一点小小的遗憾。
仪式结束后,和一众教授、助教、训导彼此认识一番,今天的工作也就告一段落了。
陆寒在一位训导的带领下,到他的公事房办公去了,剩下的众人便作鸟兽散。
当陆寒忙于公务的时候,芳菲也没闲着。
好容易才让人赁到一处舒服宽大的宅子,芳菲赶紧让春雨带人打扫起来。
“春雨,让你男人去租马车,我吃过午饭要去人市。”
春雨点头应下,问芳菲说:“夫人,咱们是该采买些男仆了。不然老爷出门,人手也不够啊。”
芳菲揉了揉太阳穴,扳着手指头一一数道:“哪里止男仆呢?咱们得请厨娘、门子、花王、马夫,粗使的丫头婆子,外门的小厮儿,还有跟着老爷的长随……现在老爷身边就一个砚儿,那孩子又小。怎么说,也得雇上十来个人才行。”
当多大的官,就得摆出多大的排场,不然人家却是小瞧你了。芳菲也没打算要炫富,只是想让陆寒别因为这些家务上的事情被同僚瞧不起而已。
“还有,明儿得请个裁缝上门,先给老爷做几身常服。咱家里针线上的人就一个碧荷,她又要跟着我到处跑的,没有专做针线的道理……老爷现在一上任,应酬肯定多,没几身新衣不行啊……你把我那装玉石的匣子开开,我要取些玉佩出来给老爷用。”
陆寒简朴惯了,这些琐事他从不放在心上,芳菲却不得不替他操心。外头那些人的眼睛毒着呢!你戴个低档点的玉佩,人家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笑话你。
要忙的家务事一大堆,芳菲匆匆吃了午饭就带着春雨夫妻和碧荷一齐出门去人市了。
现在涂七算是陆家的管家,当然这名头还没坐实。这是因为芳菲还得考验考验他,不知这人的能力可以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坐在涂七雇来的马车上,芳菲想的却是自家该买一辆马车了。虽说贵是贵了点,养马也费钱,还得添一个马夫,但无论如何这是必须的。
这也要花钱,那也要花钱……
她虽然有积蓄,老家那边的济世堂也还一直在赚着钱,但芳菲还是想找机会看看鹿城这边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
不过这种事也是急不来的。
她在阳城有些人脉,才能积下些钱财。这鹿城里她是一个人都不认识,还是先站稳了脚跟再说吧!好歹陆寒也要在这儿干个四年的。
如今她是成了亲的妇人,出门做事什么的就方便得多了。不比以前,出个门总要遮遮掩掩找借口,真是憋屈啊!
忙到黄昏,好容易雇了几个人回来,芳菲可是累得脚都发软了。
谁知一回到家,却正好遇到回来换衣裳的陆寒。
“晚上有应酬?”
芳菲顾不上自己吃晚饭,先过来伺候陆寒换下官服,穿上一身轻便的儒衫。
陆寒穿着官服的时候,很有些威严的样子。但一脱下官服换上儒衫,又变回了那个风度翩翩的青年儒生。
“相公啊,你把胡子留起来吧。”芳菲笑着说:“不然更没个上司样子,怕是难以御下呢。”
陆寒凑到芳菲耳边来,轻声说:“娘子上回不是还嫌我的胡子扎人么?所以我才一直没留胡子的。”
“去!”
芳菲把陆寒推了推,嗔怪道:“外屋还有丫鬟呢,相公别调皮了。”
陆寒哈哈一笑,芳菲一边给他围上腰带一边问:“和那班同僚去哪里吃饭?”
“说是一家叫金风楼的地方。”陆寒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忽然觉得腰上一紧,差点透不过气来。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芳菲用力一勒腰带,皮笑肉不笑的说:“这是一处温柔乡吧?”
“娘子你力气真大……”陆寒扭了几扭才挣脱了芳菲的“魔爪”,自己抓着腰带笑着说:“又不是我定的地方。”
“我大明律规定,官员不可宿妓,相公熟读律法一定不会不知道吧?”芳菲的脸上还是带着笑,不过这笑怎么看都像是暴风雨的前兆……
大明律里是有这么一条,不过事实上没有一个官员能遵守的。不但如此,宿妓娶妓的官员更是多如过江之鲫,连皇帝都只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法跟这些官员较真,不然真是牵扯起来没完了。
“娘子息怒,这是他们定的地方,可不关为夫的事啊!”陆寒一本正经的抓着芳菲的双手说:“我发誓我一定只和属下们说话吃酒,保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一定在一更前回家。”
“呸!”
芳菲憋笑没憋住,唾了陆寒一口说:“去吧去吧,知道你们肯定要出去应酬的,别耽搁太久让人家久等了!”
陆寒又和芳菲厮磨了一阵才带着砚儿出了门。
等陆寒一走,芳菲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早就知道做官的人,是免不得要和人应酬饮宴的。她倒不是信不过陆寒,只是……想到有女人会对陆寒献媚,心里总不是那么舒服。
她承认自己是个独占欲很强的女人。听说许多阿穿同伴,来了封建社会就认命过一夫多妻的婚姻生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同的。
或许人家有人家的理由,但是对她而言,她是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丈夫被人分享的——不管是逢场作戏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可以。
陆寒到了金风楼门口,那班同僚早就在楼下大门里等着他了。
“大人快请!快请!”
众人拥着陆寒就往楼里走。
那金风楼的老鸨,名叫艳春的,是个看不出真实年纪的浓妆艳妇,不过倒还是保持着姣好的身材,一双玉乳在刻意剪裁的彩衣衬托下简直呼之欲出。
那艳春早得了那班人的吩咐,一见陆寒就粘了上来。
“哎呀,这位就是你们一整晚都在念叨着的陆大人?真是青年才俊,翩翩少年啊……奴家叫艳春,大人您可要多关照关照奴家这金风楼的生意啊!”
她一边说话,一边就用那双水蛇般的玉臂缠上了陆寒的右手,胸部还有意无意的往陆寒手臂上磨蹭……
陆寒顿时一阵恶寒。这老女人浑身像是开了香料铺子,快把他呛死啦!
他赶紧用力把手臂抽了出来,不着痕迹地走到一边,连句话也不给艳春回就和同僚说话去了。
艳春讨了个没趣,一张脸笑的讪讪的,心里却暗暗咬牙:“来了金风楼还装正经?今晚就让你看看老娘们的手段……看你喝醉了还能不能装出这种道貌岸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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