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对待情敌,要像寒冬般冷酷
厨娘手一挥,直接拉着她往外走。
身后有条不紊地跟了十几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托着餐盘,上面都盖着银质的盖子,让人看不出菜色。
可那些人脸上的恭敬,却足以让年舒又打了一个冷战。
自己还没有任何准备,就要见到莫锦云了么?
别人她可以轻易蒙骗,可他...
自己在他面前,总是有一种瞒不了任何事的感觉,万一他认出自己来,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地方,她从未踏足。
里面雕梁画栋,酸梨木做廊,红木铺地,古色古香,很是典雅。
就连空气里,都有淡淡的苏合香的清甜气味。
那是属于莫锦云独有的味道。
餐厅的红木门被拉开,厨娘站在门口,声音立马温柔起来,"少爷,午餐时间到了。"
莫锦云坐在餐桌边,手中还在翻阅一本财经杂志,面容清隽,没有任何表情。
所幸大家都习惯了他的样子...没有表情就已经是最大的表情。
也没人敢去揣摩今日他是好心情还是坏心情,只想上完菜就走。
厨娘递了一个眼色,前面的人端着托盘过去,将餐盘放下,打开盖子,"佛跳墙。"
"宋嫂鱼羹。"
"松子鳜鱼。"
菜名,一个一个地报过去,很快,轮到年舒。
她紧张得脊背都要湿透...倒不是因为害怕他,而是怕自己一旦被识破,就再也无法找到莫少弦。
脚步,有些沉重。
距离却没有饶过她...不过是几步的路,很快走完。
她放下手中的托盘,压低声线,"极品鱼刺捞..."
她故意把鱼翅说成鱼刺。
可那个一直纹丝未动的男人,却还是忽的抬头,盯着她的脸...
年舒手一抖,手中的餐盘哐当坠地。
莫锦云眸瞳不变,依旧盯着她,似在思考。
厨娘上前,一把拍在年舒肩头,"作死啊!快点给少爷道歉!"
一声对不起之后,莫锦云倏然将视线收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回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怎么可能是她?
那个一身反骨的女人,绝不会轻易道歉的。
这个女人只是声音和她有点像罢了。
厨娘松了一口气,又指使年舒,"还不赶快把东西捡起来!别打扰少爷吃饭了!"
年舒心里咯噔一声,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
他凌厉的目光,正落在她的手腕之上。
那里,带着舒敏华以前求来的那根红绳!刚才换衣服的时候,自己竟然忘了摘下来!
厨娘赔着笑,"少爷,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莫锦云盯着年舒的脸。
"额..."年舒咬牙,"十三。"
"额..."莫锦云依旧不肯放松,"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乡下人没文化,叫什么就是什么。"
他目光微微一缩,让人看不出任何喜怒,"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一点,堪堪地,指向她手腕上那编法十分特殊的红绳!
年舒一慌,眼睛对上他烟灰色的眸,头皮开始发麻,脑中顿时空白一片...
他,果然是看到了!
"这绳子..."
莫锦云醇厚的嗓音落入年舒心里,却像是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
她局促地扯了扯自己的粗蓝布袖子,将那红绳盖住,然后看着他,无辜一笑,"少爷,有什么问题吗?"
一旁的厨娘吓了一跳,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地看着莫锦云。
莫锦云微微眯了眯眼,狭长的凤眸深邃幽暗,"你哪儿来的?"
年舒摇头,"不是我偷的!"
她故意露出惊慌失措,让人误以为莫锦云此刻是在怀疑她偷东西!
厨娘连忙将她拉到身后,"少爷,这是新来的厨娘,手上有东西也是正常的,下午我就会让她摘掉!"
莫家的厨子,包括在厨房工作的所有人都不允许佩戴任何的首饰和装饰品,这是为了安全,也为了健康。
厨娘以为莫锦云介意的是这个。
他却盯着年舒藏在身后的手,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厨娘擦了一把冷汗,用手半推了年舒一把,"你倒是说句话啊!"
一来就给她捅大篓子!真是倒霉透了!
年舒垂眸,尽量不去看莫锦云的眼睛,磕巴着声音,"我家乡那边,有这个风俗...按照自己的名字编绳子,编出来戴在手上可以保平安。"
那是一条极老旧的红绳,莫锦云应该不会看出来才对。
时隔两年,她不相信他会记得如此清楚。
他淡淡应了一声,手指从空中收回,落在面前的精致考究的实木餐桌上。
可眼睛,依旧没有收回。
年舒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自己进来之前把胸。罩换成了裹胸,不然光凭这胸部,绝对会成可疑人员。
如是想着...心里松快了一些。
"少爷若是喜欢,"厨娘再度看不惯年舒的'木讷';,出声圆场,"让十三给您也编一条吧...这个风俗我家乡那边也有呢!我也可以..."
莫锦云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看着她们,目光越发深沉,如黝黑的潭水,连月光都折射不出一丝光辉。
越看,越让人紧张。
厨娘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过了许久,久到桌上的菜都不再冒热气,才看到面前的男人,那幽深如渊的视线里,终于亮出一丝微光,"有用吗?"
"啊?"厨娘不解。
莫锦云看着年舒,"你叫...苏十三?"
"我问的是你,这东西,有用吗?"
他指的是那红绳。
年舒下意识地捏紧手掌,"有用,这一条是我小时候我母亲求来的,那时候我大病,戴上红绳没多久就好了。"
"唔..."他挺直脊背,眸光肃然,"要怎么求?"
她更惊讶。
子不语怪力乱神,莫锦云毕业于哈佛大学,不会相信这些玩意儿吧?
"还不快说!"厨娘催促年舒。
"哦,"她连忙点头,"要先知道戴红绳的人的名字,然后按照对方名字的笔画编红绳,最后再拿到庙里去祈祷,上香。"
她故意说得复杂一点,想尽快打消莫锦云的兴趣,好让自己快点脱身。
谁知他听了,脸上的表情居然没有暗淡,反而增添了一丝兴味。
"要跪拜三天三夜,才能诚心显灵,"年舒又道。
"知道那座庙吗?"
"西山的观音庙。"
莫锦云抬手,素白雅致的手掌朝上摊开。
旁边的佣人立刻心灵神会,将放在客厅窗台上的一方小砚和一杆狼毫笔放在他面前,恭敬地铺上宣纸。
莫锦云垂眸,脸上是一片虔诚和认真。
浓长的睫毛遮住那烟灰色的眼睛,精致的眉眼,足以入画成仙。
他抬腕,遒劲有力地用毛笔沾满墨汁,在纯白的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五个字。
不同于平日的狂草,这一次,他用了小楷,写得很是精致。
然后亲自起身,将裁成小条的宣纸递到年舒面前,"麻烦你,这位女士的名字在这里。能尽快帮我编好吗?"
年舒抬眸,宣纸上的五个字撞入她的眼睛...
舒敏华女士。
居然是妈妈的名字!
他在祈求妈妈的平安和健康?
脑中如惊雷劈过,一片空白。
"愣着做什么?"旁边的厨娘用手肘撞了她一下,连忙帮她将那张纸接了过来,塞到年舒的口袋里,"少爷放心,我今天不让十三做别的,就让她去编绳子好了。"
莫锦云应了一声,重新落座。
其他人有序地退了出去,包括年舒。
偌大的餐厅,只剩他一个人。
不多时,穿着黑色西服,助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附在他耳畔耳语了一番。
莫锦云眸光微微一亮,手中的筷子也微微一顿,"当真?"
"当真,"助理恭敬地点头,"我按照您的吩咐,一直在跟踪保护年舒小姐,刚才那个苏十三,一定是她没错。"
莫锦云扯唇,似意料之外,又似意料之中地微微一笑。
难怪刚才有那样的熟悉感,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个调皮鬼...
她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所有人终于从南苑撤了出来,厨娘将恍惚的年舒带回厨房,独自让她扔在了仓库,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条红绳过来,"赶紧编,少爷等着要呢!"
她呆呆地应了一声,独自一个人立在莫家的仓库里,手上捏着那条红绳。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已经被揉碎的白宣纸。
上面是莫锦云的笔迹,一笔一画,写得极为认真。
他虔诚地祈祷着母亲的健康,可舒敏华...却永远都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永远都不会...
黎洛和夏唯朵正在餐桌上喂三个小魔怪吃饭,看到小云端一脸的米糊,黎洛连忙拉了一张湿巾出来,帮她把小嘴擦干净。
转头,就看到乔花花一脸怨念地坐在餐椅上看着自己。
"你偏心,"乔花花双手抱胸,一脸不爽。
"额..."黎洛一脸无奈,"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小云端争宠,她是妹妹,而且比你们都小,你看夏天,他怎么不争?"
夏天闻言猛然抬头,差点把面前的蛋羹掀翻,正要反驳,却在收到乔花花一个警告眼神之后,默默垂头,不敢再多言。
"妈咪,"乔花花严肃地开口,"我觉得有个问题我要跟你纠正一下。"
"什么?"黎洛将米糊端过来,漫不经心地应付着乔花花。
小家伙一股脑从餐椅上爬了下来,站在黎洛面前,"我不是在跟云端争。"
这几天小家伙看到她照顾云端就立刻不爽,各种耍赖吃醋,甚至在视频里还告诉乔司南说自己已经成了妈咪和云端之间的小三,让那边的乔司南哭笑不得。
"我是在跟你争!"
乔花花抬头,勇敢地对上黎洛的视线,"你懂吗?"
那样子,鼻孔都快要翘到天上去。
一旁的夏唯朵噗嗤一笑,"黎洛,你儿子这样子,好像一只在争抢自己领地的狒狒,就昨天动物世界里的那种。"
"额..."黎洛拨了拨乔花花的小耳朵,"你到底想说什么?"
"妈咪,"乔花花躲开她的手,一字一字,严肃地开口,"云端以后是我的女人,只能由我来对她好,你知道吗?不要跟我争,不然我就不能在她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了。"
这次夏唯朵直接一口汤喷了出来,抓过纸巾猛然咳嗽。
夏天则憋红一张小脸,想再度议,又再度被乔花花警告的眼神压了回去。
黎洛愕然,"你说什么?你才几岁?"
"我已经不是一两岁的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乔花花蹬着脚上的马丁靴,一脸不爽地接过黎洛手中的小瓷碗,小口小口地将米糊喂到云端嘴里。
每喂一口,还不忘探一探温度。
云端吃得兴高采烈,露出两颗小门牙,漏着风傻笑。
乔花花看得心满意足,喂得更加勤快。
夏唯朵扶额,"黎洛,你儿子这么情圣,像谁啊?乔司南?"
黎洛递给她一记白眼,"谁知道?"
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节奏了。
那边乔花花喂得飞快,很快就把小云端给卡了一下,小家伙大哭起来,一巴掌拍到乔花花脸上,浮出五个红红的小指印。
乔花花一脸黑线,无辜地捧着自己的脸,欲哭不哭地看着黎洛,很是委屈。
夏唯朵笑得更加畅快,"黎洛,这算不算虐。恋情深?"
桌上的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黎洛接了起来,便听到年舒的声音。
"舒舒?"黎洛连忙将孩子们都交给夏唯朵,"这个号码是谁的?"
"你记一下号码,以后就用这个联络我,"她声音极低。
那是从未有过的沮丧。
黎洛听出不对劲,"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和朵朵过去陪你吗?"
"没有,"她摇头,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得到,拼命摇头。
没有不舒服,她也没有资格说不舒服。
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得走完。
"我妈,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半醒半睡,不是特别清醒,"黎洛实话实说,"不过,我昨天去看她老人家的时候,有把小云端带过去,说是朋友的女儿,舒阿姨很喜欢,和三个小家伙说了好久的话。"
本来欲掉不掉泪,生生被这句话给逼了出来...
"我妈...喜欢小云端?"
"那是当然,"黎洛给她打气,"你在C市努力,我们在这边也多带小云端去看你妈妈,说不定到时候...阿姨气就消了。血浓于水嘛..."
年舒已经泣不成声。
她很少哭。
从小到大,每一次哭,都是因为自己的至亲;每一次的坚强,也是因为自己的至亲。
"舒舒,"黎洛还在柔声安慰,"别多想,好好地把属于你们的东西拿回来,总会雨过天晴的。"
"我知道..."
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有厨房的人进仓库来拿东西了。
年舒不能再多讲,只能匆忙挂了电话。
阳光透过窗棂,将她的影子拉得孤独,又无助...
手中的红绳,被她翻转在指尖,灵活地打出一个又一个环环相扣的结,按照舒敏华名字的笔画,编得很虔诚。
过了许久,仓库门却被人从外面拉开。
胖老头管家寻见年舒,一脸严肃地开口,"十三,少爷刚才在浴室里摔了一跤,把腿给伤了,南苑那边缺一个照顾少爷起居的老妈子。你去吧。"
年舒:"我不会。"
"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照做就好了,"胖老头挥了挥手,"不要忤逆他就是了。工资给你翻倍。"
看着胖管家一丝不苟的表情,年舒有点欲哭无泪,她怎么有一种自己上当受骗,又被阴了的感觉?
这莫家,难道真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么?一切完全不是按照她的剧本来的啊!
黎洛从阳台折回,将孩子们拾掇干净,抱着云端就要出门去看舒敏华。
乔花花嚷着要跟,夏天也不甘落后。
最后没有办法,又一次带着三个小家伙去了医院。
所幸今天夏唯朵没什么事,两个人一起带,也没那么累。
到了医院却被告知舒敏华还在安睡,他们只能在外面等着,不多会儿乔花花就嚷着要尿尿,黎洛只能带了他出来。谁知小家伙又开始各种嫌弃医院的厕所,龟毛又睖嗦,磨蹭了半天,****都憋得很硬了,就是不肯尿。
黎洛将他带到医院外面的快餐店上厕所。
小家伙出来又磨蹭了半天,成功地给自己骗到一个甜筒,然后给云端骗到了一碗打包的土豆泥。
"夏天呢?不给他买吗?"黎洛揉了揉乔花花的西瓜头。
"对待情敌,要像寒冬般冷酷!"乔花花义正言辞,"夏天就别吃了!"
黎洛真是觉得自己和乔花花之前有代沟,而且还不止一点点。
每当这个时候,就无比思念乔司南。
他总是有办法能用乔花花的语言,说通自家儿子。
"又在想爸爸了。"
乔花花一脸不屑,舔了一口甜筒,打断黎洛的沉思。
"每次脸上泛红,就是想爸爸了,"乔花花做出总结,走在黎洛前面,"还有60天倒计时,加油!"
黎洛跟在儿子身后,越发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住这个小魔怪了。
小家伙一脸得意,迈着小正步往医院门口走,可刚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妈咪...我看到那个叔叔了。"
"哪个?"
"那个送我回过家的叔叔,"乔花花粗胖的手指往外一指,指向街角,"他在对我笑!"
"喂..."
黎洛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小家伙已经狂奔出去,直奔街角的那个人怀里。
黎洛看着那个穿着一身藏蓝色西装的男人,只觉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曹叔叔..."
乔花花直接奔进对方怀里。
"少爷。"
莫锦云看她一脸菜色,忍住笑意,指了指自己缠着绷带的膝盖,"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你怎么那么不..."
旁边管家猛咳一声。
年舒立刻收住话头,"哦,我的意思是,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太好痊愈。很有可能还会留下残疾..."
她把残疾两个字说得很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