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庙,玩家再生之。
在阴间排了小半个时辰的队后,我被一阵烟雾送到了这里。
说起来,在我不算短的游戏生涯里,还真是很少光顾这里。而且我的每次死亡都代表着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第一次在阴间碰以了游戏管理者,得到了手指上用到现在的储物戒指,据我所知,这种可以用来存储东西的道具,在整个游戏里仅此一件,而且它既可以存储任何东西又可以避过任何物体移动限制,这两大特性让它的价值无法衡量。
第二次挂掉,唔,是为了扬州那次规模空前的玩家集体大pk,更认识了后来对我有莫大助益的好友含志情。
第三次是最后一次,那是和空炎风一起偷袭兰柯,却被兰柯这火爆脾气弄成了同归于尽。
想起兰柯,其他一些熟识的面孔陆续浮上心头,不知道两年不见,游戏里的朋友们还好么?
又想到已经离开游戏的含志情、云淡风轻等人,我突然非常强烈的思念起仍在游戏里闯荡的其他朋友来……。
“喂,前面的小子,望天呢?望天也别挡着路,老子还要去砍人报仇呢!”
听着后面传来的抗议声,我这才查觉到自己正在武庙门口发呆,急忙道声说着对不起,抬脚出了武庙。
出了武庙便是扬州城极为热闹的一条主要街道,远近闻名的醉仙楼就在这条街上,这条街再往北就是扬州的北门,从北门出去,经渭水便到了少室山,想到少林寺,心中突然非常不是滋味,竟然又被何夕玩了一次,看她前前后后的表现,明显是早就计划好了阴谋,拿我这个傻瓜当超大型诱饵使用,而她自己另有所图。
可叹我好无聊一世英明,竟然中了美人计……。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以前上这小妮子的当不止一次两次了,蚤子多了不咬,索性认了吧,反正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梁子是绝对找不回来的,唉,再叹一口气,刚回游戏就遇上这种事,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好无聊,喂,老大……。”
似乎有人在叫我,我不禁停步四处张望,正午的烈日之下,北大街上勿勿来去男女玩家,净是些生面孔,想想以前在扬州城叱咤风云无人不识的日子,还真是有些感慨了,毫无疑问,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我熟悉的江湖了。
“上面啊,我在上面。”
哦?寻声望去,直射而来的阳光有些刺眼,举手挡住阳光,见到醉仙楼二楼临栏立着一个俊逸的青年,正对我摆手示意。
这不是水清流么?
“老大,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盟
,大家都很想你呢。”
水清流用兴奋的语气向我打招呼,我挥挥手,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在我想见的朋友名单中,没有水清流这个名字,但当年在权利盟时,我很欣赏他的机敏通达与出色的武学天色,他是一个称职的部下、出色的执行者,是那种有野心却能将野心控制在领导者容许范围内的聪明人,如今我不在其位,也许能与他成为好朋友?
闲来无事,我就应了水清流的邀请,上楼一叙。
穿过玩家聚集的一楼大厅,踏上楼梯,往上几步转过一楼通往二楼的木梯转角,我就看到了水清流的笑脸,他敞开双手作出欢迎的姿势,嘴唇微张,正要说些什么。
这时,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非常突然,但是身体已经很久没接触到游戏,反应慢了许多,等我有意识的注意到那不同寻常的
方,异常已经升级为危险。
水清流的背后,两团阴影由小而大,一瞬间就蔓延到了相当大小,随即便向水清流罩下来。
这变化发生的异常迅速,我理应在见到阴影的那一刻便提醒水清流,却因为意识上的迟顿慢了几秒,这点时间差,就险些要了水清流的命。
“小心……!”
我只喊了半声,涨至丈许的阴影已经罩在水清流身上,水清流的反应可称得上迅速至极,危险及身,只见他身子一矮,也不转身,猛得冲前几步。
可惜还是有点晚,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胸口冒出一个刀尖,然后又随着水清流的去势被拨出,下一刻,殷红的血迹便染红了他月白色的长衫。
血涌如注,水清流伤得不轻!
在口中提醒水清流危险的同时,我已经俯身冲出,太玄功技能之一「风动」瞬间运至极限,短短五六米的距离,几乎一跨步就迈了过去,刚好应上两团阴影的第二次攻击。
铛、铛、铛。
短而急促的兵器交接声连续响起,金蛇剑已与敌人的武器接连数次亲密接触。
毫无疑问,阴影中是两个人,两个持短兵器的刺客,他们的武技极为怪异,每个动作都是短而有力,更加奇异的是,他们的身体似乎如同没有骨头一样柔软,能摆出任何姿势,因而手中的兵刃总是出现在不可思议的角度,战斗在楼梯口这么狭窄的角落里,又被阴影暂时遮住了光亮,我仿佛是在黑夜里想要捉住两只浑身是刺的刺猬一样,应付的狼狈无比。
这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也许是看到刺杀任务不可能达成,两个颇有默契的剑手同时向我递了一招之后,双双疾退出阴影范围。
这时我才能抽出空来急震手中金蛇剑,将那团仍罩在我身上的阴影割碎,看那碎片,果然是一块黑布。
漫天凌落的布片中,两条灰色身影穿窗而出。
想逃?
我起步要追,却猛见两道暗芒袭来,心中一凛,右手持剑化出一招「固步自封」,金蛇剑上劲道由刚而柔,轻轻巧巧的把两枚暗器卸了下来,再一把收进衣袖。
这时再看,那二人已消失无踪。
想了想,我没有追,现在要紧的水清流的伤势。
水清流正在包扎自己的伤口,他抬头冲我艰难的笑笑,“没事,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不过这一下子可真狠,竟然去了我八成的生命值,要不是老大你提醒,我就挂了。”
药是上好的金创药,损失的生命值被迅速补回,水清流苍白的脸上有了一点血气。
“什么人想要杀你?”我皱着眉头问他,什么武功有如此霸道如此阴毒的伤害力。
“不知道。”水清流步履有些蹒跚的走到窗边,伸手放出了一颗信号花炮,听着花炮炸响,他才继续说道:“几个月以来,权利盟堂主级干部已经屡次遭到毒手,只要我们单独外出,几乎总能碰到刺客,这些刺客武功极高,更加奇怪的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用的是何种武功,这样的人和武功似乎只是为了刺杀而存在,为什么针对权利盟?这也一个谜,真让人头疼。”
说着,水清流面露愤愤之色,“没想到他们胆子大到敢在扬州城公然行刺,哼哼,好,既然来了,我今天一定要抓住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
那颗花炮应该是召集人手的,这时已经有许多臂上有权利盟标志的玩家上了醉仙楼二楼。
这种场合我本来觉得自己应该回避,但后来一看,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些权利盟成员中,竟没有一个是我认得的。
离开侠客行一年,游戏世界里已是十载光阴,三千多个日子里,真是物是人非了。
见人已到齐,水清流简捷扼要的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几句,接着安排人手布控整个扬州城,凡是犯了命案或者意图攻击其他玩家的游戏者,都会在短时间内受到官府的通缉,因些两个刺客不能从城门逃出扬州城,数十名等级均在二十五以上的守城npc是他们绝对应该不来的,所以他们这一两个时辰里,应该是躲在扬州城的某处。
看水清流思路清晰、布置得当,在极短时间里已经交待清楚了所有事情,权利盟众弟子领命而去,我不禁暗暗点头,这人绝对是个将才,抵得上当年的含志情,比我更是强得太多。
诸事已妥,水清流这才向我歉然笑道:“老大,这些人都是你离开后加入权利盟的,事态紧急,我也没向他们介绍你,真对不住,咱们这就回盟
吧,盟里和你走时可大不一样了,相信盟主见到你会非常非常高兴的。”
呵呵,我摇头笑了笑,权利盟已非昔日权利盟,我还去做什么。
“算了,我还要见见老朋友,令盟主事务繁忙,还是改日再去叨扰。”
“老大您怎么说这种话!”水清流一脸惊愕,随即又释然道:“是不是因为前盟主的事?你也知道,乘风虽然为人不错,但实在是不适合做为一盟之主,而且他退位也是自愿的,并没有人强迫……。”
“我知道我知道。”我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乘风的确是自愿,空炎风想要人自愿做什么还不容易么。
“你也跟过我一段时间,不会认为我是如此小气的人吧。”我笑着反问水清流。
水清流想了想,点头称是,面色还是带着疑问。
“我不适合回权利盟,聪明如你自然知道为什么,或者是你不愿意想,或者是你想到了不愿我面子上过不去,对吧?”
水清流低首不语。
现在权利盟之中,创派元老只余空炎风一人,风卷残云等人早期退出游戏,云淡风清天诛而死,含志情突然失踪,白晶晶与我一同离开,在我离开之后,听说继任盟主乘风黯然退位,而兰柯曾在某场合向空炎风一怒拨剑,随后更是带着一堂人马令立山头,现在权利盟之中可谓空炎风一人天下,假如我回到权利盟中,又打定主意继续在游戏中玩下去,将掀起多大的波澜?
别看刚才那些人不认得我,可我相信,十年前的许多玩家仍在盟中的不是少数,说起在他们心中的声望,我还有点自信,而能在权利盟之中待上十年的玩家必是盟中核心份子,我虽然没有夺回位置的想法,但别人会想,我振臂一呼会怎样怎样,十年前的空炎风未必会如此想,十年后未必不会,看我走后乘风退兰柯走,空炎风能说是一点关系没有?
即是如此,我何必回去。
“既然你明白,就不用留我,你我都是聪明人,倒是也许能成为朋友。”我笑着向水清流抱拳作别。
水清流向我一笑,神色中满是欣赏,抱拳道:“好无聊不愧为好无聊,水清流若是能与你结交,实乃三生之幸。”
若是?就是不愿喽。
我呵呵一笑,转身去了。
水清流方才一直敬我为老大,是否真心不说,听着就是不习惯,如今与我平辈论交,反倒舒坦了许多,而从他之前的假意尊敬到如今不愿与我结交的态度,也可看出空炎风真是变了。
他变了,我没变。
摸着刚才从刺客手里接过的暗器,长三寸,宛如铁钉,通体呈蓝黑色,显是涂有巨毒,这东西有个凶狠的名字,叫「透骨钉」。
而且我还熟悉它的主人,看着这枚透骨钉,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阴谋,不出所料的话,不止是权利盟,其他人也有麻烦了。
实在是不能不管啊,我一边想,一边随手摆弄着那枚透骨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