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这样说,不是傻,这话等于埋怨长老,让人知道他绝对没好果子吃。
可是,对面的老李和他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上头只算这条矿道的业绩,这矿成绩就是他们二人的总成绩,不会分开算。如果他完成不了,也就意味着对面的人失败。
他的忧愁,难道不是老李的忧愁?
“唉,家主不在……这些人就开始乱来!”果然,老李虽然压低声音,但也附和了一声。
矿道的收益增加,又不会算在他们这些看守身上。
除了变态,谁会对天天打人有快|感?
“最重要是家主平安归来。”老李是真的不希望林家换个主持。
以前那些长老们管事的时候结果怎么样?
林逸岳做了家主,琉璃谷里不管是矿工还是他们这些看守,感受到的轻松是实实在在的。
最重要的是,如今林家没有一个真正能主持大局的人,所有人都有同一个目的,但也同样不希望其他人成功。这些人角力,倒霉的人是谁?还不是他们这些看守!
万一任务不能完成,他们说不准还要被迁怒!
烦。
唉,真烦!
“现在什么时辰了?”小李问。
老李比较有经验,他估摸时间特别准:“应该是晚上了。”
说完,顺手在背后的墙上划了一杠。
这墙上有许多痕迹,有些浅,有些深;有些痕迹旧,有些痕迹新。
老李划在十几条新的划线边上。
矿道远离出入口,是新开的一条矿道之一,已经十分深|入了,不见天日。
“该睡觉了吧?”小李小声说道。
现在已经到矿工休息的时候了。
老李摆摆手:“没事,我们先打个瞌睡。”
什么时候是一天的结束,由看守通知。
他不说,那些矿工就要硬撑着干下去,除非重病,不然,一定要站起来干活。
不干活,就不发饭,若是林逸岳成为家主之前,还要挨打的。
小李其实也就随口说一句。
如果距离完成任务的条件实在太遥远,他和老李说不准要被罚挖矿。
作为看守,他们最明白矿工过的是什么日子……
死都得完成任务!
当然,这个“死”当然不会是他们二人死。
“家主再不回来,就怕他们会闹事……”小李咕哝一句,没多久就陷入梦乡。
他与老李时时刻刻盯着那班矿工,连眼睛都舍不得多眨几下,能不累吗?
至于与他们相比,矿工又会有多累,无论是小李还是老李,都懒得去想。
二人先后睡去。
……
小李当然不是只有一个姓名,他有名字,名叫李兴桓。
其实兴桓没什么寓意,只是李兴桓遇到这么多人还没听过叫“桓”的,便深深觉自己有个很不得了的名字。只可惜他人配不上名字,只能在琉璃谷一条偏僻的支矿道里做看守。
在矿场做看守已经算不上什么正经工作,还是下矿道的,矿道还不是主矿道,是支矿道,连这条支矿道在所有支矿道里都算得上偏僻的……李兴桓岂止是配不上自己的名字,做人都普通里最普通的那种。可他倒也想得开,看看那些矿工,他至少没有那么潦倒吧?可如果任务完不成,他也要做矿工了。
李兴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也担心自己的任务。
一想到他要做矿工,李兴桓活活吓醒。
他睁开眼睛,已经看不见老李的人影。
他吓了一跳,慌忙往旁边看去,摸起自己的鞭子,这才壮着胆子喊起来:“老李?”
没多久他听到一个声音:“我在这里。”
李兴桓只听到声音,却看不到老李所在,他一边朝声源处走,一边跟老李说话:“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安静?”
几十个矿工们一起用铁镐敲击矿石的声音,在矿道中回响,是很吵的。
之前要不是李兴桓太累,他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还安静?之前吵得要死,我以为他们要暴|动呢!”老李抱怨道。
“啊?怎么回事?”
“后来,我过去看嘛……”
“怎么了?”李兴桓接着问,但这句话后,老李一直没说话。
当所有声音都消失,即使是地下矿道,闷不通风,李兴恒也不禁背后发凉,生出一身冷汗。
“老李?”
“……”
“老李,你说话呀!”
“……”
“老李!你怎么不说话呀!”李兴恒双手握紧了鞭子,他慌张地弯下腰,眯起眼睛东张西望。
他慌乱地跺起了脚,走来走去。
这时候,老李的声音响起:“你踩着我的嘴,我怎么说话?”
声音是从下方来的。
李兴桓惊恐地低下头,老李浑身都被埋住,只流下一个脑袋在外面,他仰着头,看着他笑:“你看,这样我们不就能继续聊天了吗?”
“啊!!!!!”饶是李兴恒没心没肺二十几年,他也从未见过这般恐|怖景象。
他吓得闭紧眼睛,几乎晕厥过去。
“哈哈哈……”
一连串诡异的笑声在矿道中响起,又缓缓消逝。
等李兴恒再鼓足勇气睁开眼睛的时候,矿道中仍旧空无一人,不过矿道拐角乃至深处的地方,他看不清。
低头再看去,地下只剩下一颗头骨,哪有老李?
这头骨虽然可怕,却没有方才那景象之奇诡可怕的万分之一。
李兴恒稍稍恢复理智,他环视四周,想搞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整他?
谁与他这么大仇?与他有仇的人,又有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当李兴恒冷静下来,他忽然听到了几声十分细碎的呢喃。
“过来。到这里。”
什么意思?
李兴恒不敢,但他的腿却像是受了诱惑般自己往矿道深处走去。
“不,不,我不去!”李兴恒的内心拼命挣扎,但此时此刻,手也不是他的,腿也不是他的了。
至少,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哈哈哈……过来吧!”
这声音极为狂傲,妖风腾起,生出一张大嘴,张开,李兴桓便不由自主地跳了进去。
须臾,皮、肉、血,全无。
但骨架还诡异地站在空中,它本该说话的地方一张一合,可现在四处漏风,任凭谁,也不可能知道它究竟在说什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