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怔愣半晌,沐添香方才给自己细细的上了妆,若是今夜能够见到他,那么一定要给他看自己最好的一面……
门外,人流穿行不息,就连平日里没人的黄府门口,偶尔也有稚儿拉着爹娘的手,拿一只小马灯欢快的从门前穿过。
黄溪看着身着淡粉色碎花叠褂的沐添香,向来她爱穿清淡,多穿的是青色,藕色,淡黄一类的衣裳,今日竟然破天荒的穿起了粉色,虽然只是淡粉,也照得人光彩动人。
“添香,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同,虽然秋日里,我怎么竟然闻到了些春天的味道?”黄溪调笑道。
沐添香径自坐上自己的马车,不理会他,可黄溪是谁,厚脸皮的爬上了同一辆马车,“今日黑影不在,佳人出行,我可得好好保护你。”
沐添香白了他一眼,见他今日也穿的分外精神,暗红色底镶有金边的细花,带出几分贵气来。
沐添香抿嘴一笑,“黄公子,你穿成这样出门,不怕姑娘们掷果盈车将我们砸死。”
黄溪一拍折扇道,“那说明我有魅力!”
车上统共只有沐添香和黄溪二人,沐添香擅长的便是将他鄙视一番,而后面的车上坐的是紫玲,绿意和沐尔雅,而自从紫玲恋上黑影之后,说话便是越来越不给他面子,若是此时紫玲听到了,只怕会将嘴巴撅的可以挂油瓶了。
出了富贵街,便是中门,中门不过是一道门竖在那里,据说是上虞的开国皇帝而立,而以中门为中心的几条马路,便是整个儿京城最宽敞繁华的几条,而皇帝投资给沐添香的铺子便在其中一条之上。
此时,中门内外已经是人满为患,黄溪忽的伸过手来拦住沐添香的肩,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可不要乱跑,不然跑丢了,这么多人,我可找不到你!”
沐添香明知他不过是想吃豆腐,却还是白了他一眼,任他揽着自己的肩了。
待二人走了两步,突然心有灵犀死的想起了沐尔雅三人,一起转过头去看,只见三人手里,一人提着一盏花灯,另一只手里都拿着一只糖人吃的欢快,六只眼睛瞄着街上好玩的景象,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沐添香看着三人模样摇了摇头,都不过还算是半大的孩子,如此模样,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沐添香的手里也拎了一盏荷花模样的灯,正是她卷了花笺的那盏,几人此时还尚未吃饭,天也不过是微微黑了些,他们是特特出来的如此早,今日路上各种吃食都有,若是不一一品尝一下,怎么对得起这盛大的节日。
荷花灯虽不及其他人手中多种多样的纱灯好看,却是沐添香最属意的,原本中元节是喜庆,是团圆,可她心里缺了一块,又怎会觉得圆满,所以满街的喧嚣声听在耳朵里,便有些索然无味了。
旁边黄溪看着她有些落寞的神色,心里了然,却似故意的一般,叽叽喳喳的在沐添香的耳边说着南街与北街的区别,他道,南街多卖女子与孩子爱玩的小玩意儿,北街多卖小吃,而他们现在所在的便是南街了。
见沐添香不搭话,黄溪道,“你可知这街上为何不卖男子的玩意儿嘛?”
“为何?”沐添香脱口而出。
“自然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黄溪摇头晃脑的道。
沐添香反应了一秒,道“呵呵……”这个冷笑话可真不怎么样,不过经黄溪一打岔,她原本沉浸在里的心思倒是被忽然打断了,抬起头来,重新审视起这中门街道来。
中门街道宽敞明亮,此时天已经暗下来,月亮渐渐已成圆盘,压在头顶,仿佛伸手一拉便要掉下来一般,沐添香想到一句话,不知道外国的月亮是不是比较圆,但古代的月亮真的是很大,可能是因为没有大气污染,没有城市灯光,仅仅是手上花灯的萤光,倒更衬得月光皎洁了。
“添香,你看!”
忽然黄溪手一伸指到,原来是不远处有一处跑马灯,那跑马灯竟是足足有包间屋子那么大,跑马灯前已经围了一圈的人驻足观看,而灯旁边亦站了两三个护卫,此时那卖灯商家正有专人在缓缓的转着那灯吸引人上前观看,而旁边摆了一排排的花灯,以及小跑马灯,那看了新奇的人离开时,必定手上要带上一盏灯离开,真是极其好的营销策略了,沐添香在心中感叹。
不过亦是那商家做的精致,就连最简单的小黄鸭子灯,用的裱纸也是极好的,朦朦胧胧的将光透了出来,无一处瑕疵,可见商家是用了心的,因此生意也格外的好。
几人好不容易才挤进了人群里,只见那跑马灯上是形态各异的美人儿,跑马灯转一圈,美人儿便换一轮,真正是美不胜收。
“喜欢吗?”黄溪问道。
沐添香点点头。
“那我明日便叫人将这灯搬回去供你赏玩。”黄溪的口气一如暴富的土财主,明明是个潇洒的英俊太医,此时到像个暴发户了。
沐添香“……”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平日倒不见你如此阔气了,这么大的跑马灯,要它作甚?过了中元节,谁还会去欣赏它呢?”
黄溪尴尬道,“我这不是见你喜欢!”
“那便买一盏旁边的小跑马灯吧,这大的,搬回去只怕也是占地方罢了。”
黄溪点头道,“好。”
两人将灯上的美人一一欣赏了来,便到旁边去选那精致的小跑马灯了,谁知竟然遇见了熟人。
那人拍了拍黄溪肩膀道,“黄公子,可巧!”
黄溪看着熟悉的面孔楞道,“荆公子?可巧,可巧。”
沐添香也笑着盈盈弯腰道,“问荆公子好,招娣小姐好。”
原是皇帝与招娣公主,沐添香瞧着那身后似乎还有个长相美艳的妇人,身量不高,隐在了黑暗里,故黄溪没有看见,她也不知是谁,便微笑着同她点了点头。
想来位份不会低吧……
只是沐添香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竟然是太后她老人家,看着黄溪错愕的表情,以及“荆老太太”的称呼,她方才敢判定,这人原来是太后她老人家。
从来只听说皇帝微服私访,出来游玩,未曾想皇帝竟然带着公主还有皇太后在中元节这一日共同出门的,真是闻所未闻,不过这皇帝喜欢跑出宫来玩儿,也不是无迹可寻的,看这太后淡定的模样,便知道不是少出来的。
黄溪道,“不知三位怎么有空出来,此时……不因是家宴么?”
黄溪口中的家宴自然是指的宫宴了,此时文武百官,各个宫妃都应聚在宫中,宴饮娱乐。
“不过是年年都要做的场面事,露个面便罢,难道还真得我陪他们一夜?再说还是杨贵……在,秩序自然不会乱。”
皇帝这一席话,正是表明了对杨贵妃的看重,然而这等良辰美景,他却只携了自家太后,公主出来,由此可见,在他心中,始终只有这两人才是家人,后宫之中竟无知己红颜,可见均不得圣心。
皇帝说完看着沐添香呵呵一笑,“沐姑娘也在此,还有小沐姑娘,听说今日张太傅推荐你去了敬一学堂,可喜可贺啊。”
沐尔雅对上皇帝,刷的一下,脸便红了,回道“皇……荆公子见笑了。”
皇太后听了插上话来,“这姑娘竟然进了学堂?这倒是多少年不曾听闻的事儿了。”
皇帝笑答道,“不仅如此,沐小姑娘不过才读了短短几个月的书,便考上了进士呢!叫我等男子汗颜啊!”
皇太后更加惊呼起来,“好好好!这等好姑娘,我竟然才遇见,改日便到我家里去坐坐,家里那些个人,一个两个总是太过规矩,除却琴棋书画,女则女训,几乎不与讨论其他,生怕我老人家吃了她们似的,无趣的很!还有这位沐姑娘,改日也去我那坐上一坐,我听闻你的妆容技术不可比拟,老人家我也是日料衰老了,不比从前了,看着家里那一朵朵鲜花也是愁白了头。”
皇太后的话才真的叫沐添香汗颜,她说的家里可就是皇宫了!
“那便谢过夫人了,待过些日子,添香一定带着妹妹上门叨扰一番了。”
皇太后又连连道出三个“好”字。
此时皇帝四处看了看,“咦?霍大哥怎么不见了?”
“哦?今日霍大哥也来了?”黄溪问道。
“是呀,今日母亲和招娣也一同出来,街上人多,除了霍大哥,我倒是不放心喊别人的。只是不知他方才还在这里,现在又去了哪里了,好生奇怪。”
皇帝说的霍大哥,沐添香估摸着也就是霍陵川了,又听他说不知人去了哪里,心里倒是有一丝丝失望,忠信王霍陵川的事迹听的多了,打心里的便将他想成了英雄一般的模样,还有上次在宫廷里瞧着他的背影,颇眼熟的样子,沐添香打心底想要见他一面。只可惜,还是没能见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