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锦看到走过来的莫姨娘她们,笑了笑,“莫姨娘。”
沈荣妍小脸盛满了担忧,问:“长姊,我瞧着老夫人面有不虞的样子,你方才和老夫人可是怎么了?”声音细细柔柔的,却足够周遭的人听见。
如此一来,众人把视线皆放在了沈荣锦身上。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沈荣锦不动声色,却似有些惊讶地回道:“不虞?我还以为是老夫人在这里待久了,坐不住了才走的。”
沈荣妍方才短短这么一句,看似没什么,但细致想来,却是盖棺定论的话。
自己若是顺着她的话答下去,即便再是巧舌,也怕会落了个少不敬长的名号。
见沈荣锦并不如自己所意而答,沈荣妍微有气恼道:“坐不住?那凭何方才在这里坐了那么久,老夫人都无所动,你一过去,老夫人便走了?”
沈荣锦点点头,很是赞同地说:“是啊,我方才见老夫人独自一人坐在那儿寂寞难消,便想去陪着聊以慰藉的,却不知道为何老夫人会突然这么走了.......”
沈荣锦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伤心的感情道:“或许是荣锦说错了什么罢。”
沈荣妍闻言有些不对劲,复回想一道,电光火石间就恍然了过来!
她脸色铁青地看向沈荣锦,就才刚这三言两语之息,沈荣锦便换了个方式把高老太太气走的缘由说了一遍。即便确是沈荣锦气走了高老太太,那也只是好心做了坏事的无心之过,大家再怎么都不会觉得沈荣锦有个什么。
但反而来看自己和莫姨娘,自己和莫姨娘与高老太太是血亲,却一点也没管顾着高老太太孤零零坐在这儿,反去和旁人说话.......好个沈荣锦,给自己和莫姨娘扣了‘怠慢高老太太’这样的好大一个帽子!
正欲说什么,莫姨娘就拉住了沈荣妍,自己道:“旁人又钻不了自己的肚子,你即便心里着急高老太太,但问锦姐儿也是于事无补的,还不如先去找了老夫人求问个明白。”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短短一句便四两拨千斤,既解释了沈荣妍方才的口不择言,又给自己找回了态度。
沈荣锦收了笑容,顺着答道:“如此,荣锦也要和你们一道去寻寻老夫人,若真是荣锦说错了什么话,也好磕头认错的好。”
莫姨娘淡笑着摇头说:“我们都去了,那这里谁人来主持?况老夫人若真是因为你生气,老夫人现在势必还在气头上,你这么去了,恐会火上浇油罢了,何不等老夫人气消了再去行礼问安,你觉得如何?”
有理有据,毫无纰漏。
沈荣锦却是知道莫姨娘的心思,无非不想让自己去罢了。既然不想自己去,自己也不去白讨那个冷脸,于是面露担忧地回说:“这样.......也好,但姨娘问清楚了,便一定要派下人来跟荣锦说那么一说,不然荣锦定然寝不能寐。”
莫姨娘漫不经心地允诺,这些夫人的名称,喜好自己都熟悉了好几遍,才敢站在这里,她倒看看沈荣锦如何应对,如此想着,莫姨娘便拉着沈荣妍就循着方才高老太太的路,走了出去。
见主人都走了,看戏的众人也都纷纷散了。
沈荣锦自然不能像方才那般闲散,毕竟还要帮着莫姨娘招待着众人。
前世沈荣妍及笄已经是过去许久的事了,但索性自己还有些记忆,哪户人家长什么样子,还是有印象的,所以应对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和几位夫人打过招呼,便有一道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沈大小姐。”
沈荣锦回过头,是之前和莫姨娘说话的那个粉衣女子,也是给沈荣妍作赞者的金潘。
她来找自己做甚?
沈荣锦心头微微讶异,但还是不动声色地作礼道:“金小小姐。”
金潘听却惊讶道:“你识得我?”
沈荣锦解释道:“你是给妍姐儿作赞者的,我怎会不识得你?”
金潘恍然地点头,“我倒是给忘了这茬.......”她复古怪地看向沈荣锦,“你心里也别记怪着我,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不过你既怪怼的话,我也要多说一句了,虽然这个应该是由你来当的,但你那样的名声,真给妍姐儿唱赞,怕也有些不好,毕竟妍姐儿性子温和恭顺,与你是不一样的。”
洋洋洒洒地一大串话毕,金潘并没有停歇的意思,“倒时不清楚妍姐儿的人看了,把她想错了你的性子,只怕妍姐儿的亲事不利,你也恕我说话不好听,我这人向来说话直,爱打抱不平,实在见不得妍姐儿一面伤心担忧自己的亲事,一面又害怕撤换了赞者伤害了你.......”
沈荣锦起初听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后来才明白过来,金潘这是在和自己说她顶自己赞者的一事。
明白过来,沈荣锦便有些哭笑不得了,敢情自己还是那个意图破坏自己妹妹名声,十恶不赦的坏人,而沈荣妍却是那个替长姊着想,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沈荣锦脸上还是和煦的笑容,问道:“这些你是听谁说的?还是,是谁让你这么说的?沈荣妍?”
她也不叫什么妍姐儿了,既然觉得她是那个歹毒的长姊,何不就做得像点,不然白担了金潘这么些话了。
金潘没想到沈荣锦会这么一问,她愣愣地道:“这,这就是我自个儿想这么说的......不关她的事。”
沈荣锦根本不信金潘的话,金家即便有些门楣,但自己是沈家嫡女,且不谈地位,即便是在商道这么一块,金家也是要仰仗着沈家的,既要仰仗,那必不敢得罪。若没有沈荣妍在她面前的哭哭啼啼,金潘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
沈荣锦点点头,恍然道:“原是你想这么说的.......金小姐,现下快到年关了,这个时日总是最忙最累的时候,金老爷如今年岁也大了,禁不住这么奔波,你那些哥哥走南闯北,嫂嫂们在家思念成疾,我实在有些不忍见到,何不让他们都闲了回家,这样也可享天伦之乐。”
金潘忿忿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吗,即便沈大老爷疼爱你,你也不过是区区小女,商道上的事容得你插嘴过问?”
沈荣锦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看来你也不算太笨。”
金潘疑惑又气,忿然道:“沈大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荣锦笑道:“我说你不算太笨,那是因为,你并没有因为我这么一句话,就信了我......你既知晓我不过是得父亲疼爱的,区区女流,如何能左右得了父亲的意见?那你又如何就这么听信了沈荣妍的话,觉得是我非要当这个赞者,非要给沈荣妍难看的。”
这么一席话下来,听得金潘脸一阵红,一阵白。
沈荣锦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道:“便这么说罢,赞者谁爱当谁当去,又不是我紧巴巴抓着不放的,况且,我若是有心这么做,你认为,你还可以当这个赞者?”
言讫,沈荣锦退了一步,继续道:“金小小姐,奉劝你一句,这世上不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被一句‘我性子就是这样’,‘我说话就是这么直’就给含混了过去的,所谓祸从口出,小心惹得别人的怨恨。”
说完,也不顾金潘是如何的神情,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出了少许路,沈荣锦才停下,她神色复杂地看向这一路摇曳而去的羊肠小道,如人心般似不见头。
惜宣气道:“大小姐,二小姐竟然在背后如此说你!”
沈荣锦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所以说:“平日里,你又不是没见过她这样,有什么好气的,气也伤着自个儿,划不来的。”
惜宣难抑忿忿,说道:“小姐,你就是平常太让着她们了,才会让她们觉得小姐你好欺负,所以才有金潘这样的人到小姐面前说话......”
沈荣锦听到惜宣这么说,看向她问道:“你知道静水流深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