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一章选择
天顺八年元宵节
自从去年年末朱祁钰病死后，朱祈镇一下子病倒，病情来的突然，而且来势汹汹，只一个月的光景，朱祈镇已经不能下床。(手打)太医院的御医们忙的焦头烂额，但是皇上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一天比一天差。宫中人人提醒吊胆，皇宫上下笼罩在一片阴云下，即使是在春节，整个宫中也丝毫没有过年的喜气。
傍晚时分，传旨的太监来的匆忙，是传皇上口谕立刻觐见，我连做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带着司奴匆匆赶往乾清宫。
我到乾清宫的时候，深儿和张敏正在宫门口候着，张敏自从和我一起进宫之后就做了深儿的贴身太监，没有让我失望，他将深儿照顾的很好。
他们两人看见我，似乎不曾料到皇上这个时候会召见我，满脸惊诧的盯着我。我对他们无奈的笑了笑，我这会也正纳闷着，听这几日大臣们都不能够出宫回家过年，整日呆在宫中随时等候皇上的接见，大臣们是一波接一波的觐见，他这会怎么会想到见我呢，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出朱祈镇这个时候见我的原因。
“姑姑。”我在经过深儿身边的时候，深儿似乎有些替我担心，不安的唤了我一声。
“没事的！”我回头看了一眼深儿，他再也不是我初见的那个孩子了，现在的深儿已经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风度不逊于当年的朱祈镇兄弟。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屋内静悄悄的，只有一个中年太监站在朱祈镇的床前轻轻的摇着扇子，我不敢动静太大，便垫着脚走了进去。
“皇上，万姑娘来了。”那个太监见我进门，停下摇扇的动作，低声在朱祈镇耳边了一声。
“扶朕起来。”朱祈镇挣扎着坐起身子半靠在床边，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被病痛折磨的憔悴不堪。
“皇上，您要保重身子。”我看着他了无生气的面孔，自从他病了之后，我一直都没有机会看见他，这才一个月的光景，他现在憔悴的已经似乎变了一个人，大概朱祁钰的去世对他打击太大，积忧成疾。我原本想让他节哀顺变，但是话到口边觉得有些不妥，硬是收了回去，只了句保重的话。
“不碍事，你过来，让朕看看你，咳咳……咳咳……你进宫也已经十七年了吧，岁月似乎特别优待你，你看看这十七年，我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但是你却年轻的还似一个年轻的少女。”朱祈镇连话也有气无力，才了几个字，便连连咳嗽起来。
“皇上您哪里老了，在贞儿眼中你仍旧是当年的模样。”听他这么一，我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模样，如果再算上之前的那个万贞儿进宫的时间，算算也差不多有十七年了。
“这么些年，你为我们朱家做的够多了，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朱祈镇半靠着，眼神正好与我站着的时候平行，我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但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皇上，奴婢现在很好，皇上和太后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这一辈子做牛做马伺候你们两位都报答不完你们的恩情。”我不知道如何应答，只好胡乱着感恩的话，不过听他的话感觉像是我应该功成身退，告老还乡的意思，只是我一个宫女，一个皇帝对我这番话是不是太抬举我了呢。
“朕记得当年朕要封你为妃的时候你不愿意，朕想要赏赐你，但朕还真的是一下子看不清你到底想要什么。”朱祈镇像是不曾听见我话，似乎沉浸在回忆中自顾的着。
“奴婢什么也不要。”我脑门上竖起黑线，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朱祈镇，难道他又想旧事重提，要我嫁人？
“朕老了，这些日子朕经常梦见钰儿站在那里笑着看着朕，如果我们不是身在帝王家，该是多好呢，也许去了那个世界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的。每次想到这里，朕就明白自己恐怕是时日无多了。”朱祈镇眼神开始虚无缥缈起来，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皇上，你会好起来的。你会长命百岁的。”我不忍看见朱祈镇现在的模样。
“长命百岁？呵呵，朕不要长命百岁，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的，朕这一辈已经受够了，你要朕长命百岁，那不是要朕继续再受百年的折磨！朕现在什么都已经放下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朕给拿你怎么办呢？”朱祈镇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让人猜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
“皇上？”我不明白朱祈镇话中的意思，他为什么会放心不下我，按常理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应该是他的儿子而不是我。
“朕听石松廉至今仍是孤独一人，那个子还是蛮长情的，这么多年了，好像还在等着你。贞儿啊，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的感情呢，你要知道珍惜，朕就将你赐婚给石松廉吧。”朱祈镇像是在询问我，但是话语中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仪。
“石松廉？奴婢从来不曾有过这个想法，皇上。”我想都未想，一口回绝。
“这世间能够爱一个人到如此地步的能有几人，万贞儿，你的心难道是铁做的吗？亦或者你有什么别的企图？”朱祈镇面目一下子变得狰狞，一扫之前病恹恹的模样。
“皇上奴婢没有任何企图，奴婢不想嫁人。”我被他突变的样子吓到，但是我不想屈服。
“不想嫁人？当初是你和深儿一起来为石松廉求情，朕才对他网开一面，贬到扬州做了知府。否则就凭他和石亨的关系，朕就算是下令斩了他也不为过。你若是对他无情，为什么要替他求情。”朱祈镇一声冷哼，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皇上，石松廉之前对太子多番相助，虽然他是石亨的义子，但是最后他还是做到了大义灭亲，亲手杀了石亨父子啊。皇上对石松廉从轻发落正是体现了皇上和太子的宽厚待人。”我忙不迭的推开我和石松廉的距离，之前皇上整治石家的时候确实是我存了私心，怂恿深儿和我一起向朱祈镇求情饶了石松廉，但是我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成了朱祈镇逼我嫁给石松廉的理由。
“牛玉，拿酒来！万贞儿，朕今日是下定了决心，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嫁给石松廉；二是喝了这杯酒。”朱祈镇一下子变成了我完全不认识的人，逼着我做决定。
“皇上，你这是逼迫奴婢嫁人吗？”我可怜兮兮的看着朱祈镇，希望能引起他的怜悯。
“朕没有逼你，你有选择的，要么嫁人要么喝酒。”朱祈镇看着我的眼神依旧犀利，丝毫不为所动。
“呵呵，皇上这和逼迫有什么差别呢，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奴婢誓死不嫁自己不爱的人！”我抓起牛玉托盘中的酒，一饮而尽，我怕什么，先过了这一关再，总之我不会嫁别人。不过其实在朱祈镇喊牛玉拿酒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思量过了，历史上的万贞儿这个时候一定不会死，所以我想这杯酒最多将我毒倒，但一定不会死，这也是我敢这么爽快喝下的原因之一。
“你！”朱祈镇似乎不曾想到我丝毫没有犹豫的喝下他赐的酒，指着我的手指悬在半空中许久。
“皇上，你不要亵渎了爱情。皇上要奴婢死，奴婢死便是，只是奴婢不愿意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贞儿如果要嫁人，就要嫁给自己真正爱的人。”我潇洒的站了起来，反正我已经喝了他赐的酒了，我还怕什么，我指着朱祈镇的鼻子骂起来。
“你！”朱祈镇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吓死被我骂傻了，然后，“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