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破败的荒村村外,一匹高大的黑马驼着一人奔袭而来,正是离开了南宇城的河六四。
当日,河六四冲出了中郎将府邸之后,先是在城中随意找了个隐蔽之处休息了一夜,而后第二天天蒙蒙凉,城门刚刚开启,河六四便策马奔出了南宇北门,朝着淮宁城的方向进发。
鹿其果真是绝世的宝马,三百多里的路程,只不到两个时辰就到达了淮宁城。
又经过一番打探,又过了一夜,河六四终于找到了当初孙既直失踪的这座荒村。
策马缓步进了荒村,河六四静静的看着四周,没过一会儿,便远远的看到了一座破庙。
驱使着鹿其来到泼破庙门口,前门边上的石墙已经坍塌,前院也是一片残垣断壁,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恶斗。
河六四翻身下马,拍了拍鹿其,让它自己去一遍吃草。走在破庙之中,河六四观察着地上打斗的痕迹,马上便看到了杀生阵的阵圈,阵圈的凹槽里,依稀还能看到一丝血迹。
看到这一幕,河六四心头一阵凄然,蹲在杀生阵的阵圈旁,低下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孙既直,自己也不会上昆仑山修道,可能如今的自己,还只是一个在动乱中四处漂泊的难民之一。
而且上山之后,孙既直对他是最好的,虽然也十分严厉,可无时无刻都对自己充满期许,给了他无数的鼓励。很多时候,孙既直甚至都是河六四的修道的动力。
在河六四心中,这个温和谦逊,而又实力高强的师兄,早就和兄长一样,成为了河六四的榜样。
然而在昆仑山和自己感情最深的师兄,如今却是音信全无,不知生死,河六四怎能不为之难过。
又是叹了一口气,河六四站起身来,向着破庙的大殿走去,想要找找方既仁在不在这座破庙当中。
走进大殿,一样的破败,一样的狼藉,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有几尊石像存留,甚是凄凉。
河六四在大殿中转了转,并无一丝有人在此生活的痕迹。
走出大殿绕向后院,只有几间厢房以及一座两丈余高的石塔,亦是荒凉不堪。
将这座破庙找了个遍,也没发现方既仁在此生活的痕迹,河六四心头不由得一阵担忧。
自己和方既仁已经约好了在此见面,即便是方既仁有急事要离开,不能在此等候他,也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告知河六四的。
难道方既仁也遭遇了不测?
河六四心事重重的走回到大殿门口,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想之后,河六四打算现在此等候一番,或许方既仁在别的地方落脚了也说不定。若是如此,方既仁必定会每天都过来查看自己到没到的。
于是,河六四席地而坐,盘坐在大殿门口,努力沉下心神打坐入定,令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这一坐,就是一上午的时间,等河六四睁开双眼,已是正午时分。
此时自己灵力充沛,体内的伤势也早已在那神秘的黑暗之境被那神秘老者医好,加上心中本就有心事,河六四也不打算继续打坐了。
百无聊赖的坐在大殿门口,河六四开始观察这座破庙。
早在进村的时候,河六四已经发现这座荒村是个风水不错的地方,若不是因为战乱,村中的百姓在此生活定是衣食无忧的。
而且这座破庙的布局,更是大有名堂。整个破庙坐北朝南,庭院形状前宽后窄。而且这座荒村紧邻湖泊,湿气浓重,这种地方是极易起雾降雨的。可自从日出开始,这座破庙的大殿就一直沐浴在阳光之中,直至太阳落山。尽管天空中浓云四布,可就是挡不住阳光照射下来。
这种布局,在天罡教当中称之为灵台局,是一种能够兴旺庙堂香火,采集精华的布局。
河六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地面,看了看地下的脉理,竟是发现这座破庙之下的脉理阴阳五行相辅相成,经脉发达,是不折不扣的一块宝地!
如此一来,河六四就有些疑惑了,这样的风水,这样的布局,即便是被战火摧残,也不至于荒废了才对。
怀着疑问,河六四扭过头看向大殿之中,坐落在主位的石像。
这尊石像高约一丈,身穿露出左肩的红袍,只是颜色已经风干脱落。露出来的左肩上,盘着一条吐着信子的蟒蛇,右手边单独雕刻出一把形状怪异的大刀,直挺挺的立在手边。在看石像的面容,一脸的狰狞,凶恶至极,头上光秃秃的,没有一丝头发。
河六四看着这尊石像,只感觉无比的熟悉,可又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那里见过这种风格的石像。
看着看着,一阵凉风袭来,吹在河六四身上他却不为所动,竟是看的的入了神。
就在这时,在一旁吃着杂草的鹿其,忽地一声惊嘶,将河六四的心神拉回到了现实。
河六四一惊,急忙转过头去望向鹿其,回想自己刚刚竟然看的入神,心中也是困惑不已。
低头想了想,河六四再次抬起头看向那尊石像。
然而刚刚抬起头,鹿其又是一声马嘶,河六四回过头来,笑道:“怎么啦?此石像怪异至极,叫我看看还不行?”
说罢,回过头再次看向石像。
而鹿其像是听懂了河六四的话一般,见他再次回头,直接迈步走到了河六四身旁,咬住河六四的衣襟,晃着头往后拽。
河六四被鹿其这么一拽,也就不能再看石像了,只得被拽的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
看着摇头晃脑的鹿其,河六四一脸苦笑,伸手在怀里掏了掏,说道:“你想吃蜜枣了是吧?早就没了!我都吃不到,你还妄想美事!去去,等日后进了城,再给你买些便是!”
河六四一边推着鹿其,一边向着大殿走去。
见河六四说什么都要回去看看那尊石像,鹿其干脆直接走到大殿门口,挡住了河六四,不让他进去。
河六四见状,气道:“嘿!你这家伙,竟是这般无赖!”
正在河六四教训鹿其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小河?!”
河六四蓦然回首,只见方既仁正站在大门口,一脸的惊喜。
“师兄!”
河六四大喜,纵身一跳飞到方既仁身旁,一把抓住方既仁的双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来。
“师兄啊!”河六四见方既仁毫发无损,心中的愧疚和激动之情全部涌了上来,鼻头一酸,直接抱住了方既仁。
方既仁也是惊喜万分,抱着河六四不住的长出气,时不时还捶打一下河六四的后背。
良久,半年未见的师兄弟分开左右。
方既仁上下打量着河六四,边点头边说着:“好,好,你没事就好!”
河六四难掩欣喜之情,破涕为笑。
两个人就这样笑着看着对方许久,忽然方既仁面色一怒,叱骂道:“你这臭小子!竟敢丢下师兄独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师兄还怎么活在这世上?”
河六四歉疚的挠了挠头,说道:“当日恶贼追击,我恐师兄为保我性命,舍身迎敌,故而使计甩下师兄!我...”
“别说了!”方既仁拍了一拍河六四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叹了口气说道:“师兄怎不知你苦心,你没事就好!”
河六四欣喜的笑着,连连点头:“没事没事,师兄啊,这半年来我遇到不少机缘!”
想不到,方既仁全是一抬手,再次打断了河六四的话,而后警觉的看了看四周。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走!”方既仁低声说道。
河六四不知所以,但也没有发问,吹了声口哨唤出鹿其,跟随方既仁离去了。
方既仁带着河六四一路快步出了村,向着正东疾行了约十里路,终于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在河边,有一间用树枝杂草简单搭建的茅屋,屋外支着一座简易的灶台,上面还搭了个凉棚,用来防雨。
再看茅屋的旁边,还修了一个不大的牲畜圈笼,里面还养着几只野鸡。
活脱脱一副隐士的样子。
河六四看的一笑,随后就是一阵的心酸。自己说好了马上就会来与方既仁汇合,结果方既仁这一等,就是半年之久。
方既仁笑呵呵的从茅屋内搬出两张小椅,一看就是自己做的。
“来,小河!坐下说!”方既仁笑着招呼道。
河六四放开鹿其,让它自己去一旁吃草饮水,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方既仁对面。
方既仁看了看河六四的马,说道:“如此宝马,你不用栓吗?”
河六四看了一眼鹿其,笑道:“此马与我感情深厚,除我之外,谁也不认,不会走远的!”
方既仁望着鹿其赞叹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来,给师兄讲讲,这半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河六四长处了一口气,理了理思绪,随后缓缓的开始讲述起这半年来的经历。
从自己如何闯入鬼村遇到李氏,李氏又是如何诛灭霍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又是如何收自己为徒,武天如何前来袭击,而后如何逃到了铁牛村,进入寂声林之后的一应遭遇,以及花族如今的立场,寂声林中的古墓和被封印的麒麟、寂声林之中诡异的庭院和厉害至极的赤脚女鬼,还有百年前与花族公主和麒麟有过一段奇遇的天罡天师平怀子,乃至百年前进入寂声林寻找花族宝藏的大日圣佛教前教主,到最后如何遇到麒麟,自己又如何离开了铁牛村在忝村遇到谷天炽,另外还有谷天炽给自己讲述的那段历史,甚至最后在南宇城的经历和赵兌要葬送几十万难民的决定。从头到尾,没有一丝隐瞒,一一给方既仁讲了一遍。
等到讲述完这一切,已是日暮西山,天色近晚。
方既仁已经点起了火把,烧着一壶水,烤着两只野鸡,静静的听着河六四的讲述。
“就是这样,我也因祸得福,修为大增。”河六四淡淡的说道。
方既仁听完河六四所言,只是平静的看着篝火中跳动的火焰,一句话也没说。
良久,方既仁终于叹了口气,有些心疼的说道:“难为你啦!”
河六四只是一笑,而后忽然问道:“哎?师兄,你为何在此落脚,而不在那荒村里等我呢?”
闻听此言,方既仁面色一凝,严肃的说道:“因为那是大日圣佛教的庙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