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摸着下巴,林帆背靠叠的整齐的被子, 空出一只手抓了抓头发, 觉得首先得解决学生的书本问题, 上课可不能没书。
一下子坐了起来, 林帆突然想到他应该跑一趟镇上小学的校长家, 让他帮忙捎回正月后上课要用的课本才行。
在脑门儿上用力一拍, 林帆心里暗骂,真是个猪脑子,在镇上的时候不是想的好好的嘛, 怎么回来的路上就给忘了呢?
双手撑在炕边,眼睛注视着对面的土墙,林帆伸脚在地上勾鞋。
不行,还是先把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好了再去, 林帆这么一想,伸出去的脚立马就缩了回去。
学校里的老师有几个他到现在都不知道, 拍着额头,林帆突然发现他对于学校是真的一无所知, 就这样,还想当一个合格的校长?
做梦还差不多!
学生需要课本, 需要桌椅,可这些学校里都没有, 老师给学生上课,批改作业还需要笔和本子什么的,这些都是问题, 至于其他管理方面的问题,还是到时候再说好了。
想到就做,林帆动作麻利地下炕穿鞋,锁了门就往林家村大队长林黄娃家里去了。
“帆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拿筷子,跟你叔他们一块儿吃一点儿!”黄娃婶子看见林帆推门进来,赶紧起身热情地招呼着。
林帆急忙摆手拒绝,目光落在院子里摆满饭菜的桌子上,发现他来的不是时候,缩着手往后退了几步:“别,婶子,不用了,我吃过才来的!”
黄娃婶子就像没听见林帆的拒绝,从灶房拿了筷子强硬地递给林帆,嘴里还念叨了几句:“客气啥,到婶子家就跟在自家一样,吃过了有啥,再吃一点儿也成啊!”
抵不住黄娃婶子的热情,林帆坐在林黄娃身边的板凳上,拿筷子意思意思夹了几筷子的菜塞进嘴里。
农村人吃饭没那么多的讲究,食不言那是压根儿不存在的规矩。
“帆子,这个时候过来有啥事啊?”林黄娃在酒瓶子盖盖里倒了一丁点儿的酒,慢慢的细细的品味一番后,才出声询问林帆的来意。
林帆嘴里嚼着凉调的白萝卜丝儿,听见林黄娃的问题,没再咀嚼囫囵一口吞了下去,抹了一把嘴角沾上的醋汁儿打着哈哈:“叔,我真的挺不好意思的,麻烦你这么多的事,本来这次都不好意思来了,不过一想您是我叔,我就厚着脸皮又来了。”
拿指尖在林帆额头虚点了一下,林黄娃笑呵呵地打趣:“你这个娃,脸皮咋这么厚呢!”
林帆看着林黄娃脸上笑嘻嘻的,伸手拿过桌子上的白酒,小心翼翼地给瓶盖儿里倒了酒递给林黄娃:“叔,您喝酒,喝酒。”
仰头干了瓶盖里的酒,林黄娃砸吧砸吧嘴,拍拍林帆的肩膀:“走,有事儿咱们进屋去说。”
跟黄娃婶子和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人点点头,林帆跟在林黄娃的身后进了屋。
“坐。”林黄娃坐在炕边,伸手招呼了林帆一下,让他不要客气。
林帆也不跟他客气,还没坐下就开了口:“叔,这次来还是为着学校的事情,我这第一次管理一个学校,没什么经验,想要叔帮忙掌掌眼。”
眯着眼睛看了林帆一眼,林黄娃拿起一旁的烟斗,卷巴了一小撮儿烟丝,咬着烟嘴开始吞云吐雾起来:“那对学校你是个什么想法?”
林帆当下就把早上领钱的事和他对学校的一些想法言简意赅说了一遍就不吭声了,等着林黄娃给个决断。
吧嗒吧嗒抽着烟,林黄娃沉吟片刻后道:“公社给的钱太少了,不过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儿,能有也不错了,咱这学校本来就是为了咱们几个村的娃娃办的,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你的想法还不错,放心大胆的干吧,出了事儿有叔几个在后面担着呢!”
听了林黄娃的话,林帆像是突然拨开重重迷雾走出了迷宫,一下子灵醒了。
对呀,学校什么的都是第一次,他就应该放心大胆的干,这样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想明白了,压在林帆心上的重山挪开了,他一下子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
“叔,听你的,那我回去就放心大胆的干了。”林帆这句话说的也是豪气万丈。
点点头,林黄娃看着林帆精神饱满的样子,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年轻人,就要是这么个有干劲儿的样子才行。
站起来都准备走人了,林帆突然想起来还没拿学校的教师名单,转了个身道:“叔,学校里那些老师教什么年级都定了吧?”
“都安排好了,”林黄娃想了想,起身去柜子里找东西:“等会儿,我把名单找出来给你。”
林帆还来不及换个姿势站着,林黄娃已经找到了名单:“给,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不”
接过这张名单,林帆连打开都没有,直接塞进口袋儿:“叔,你们肯定都安排好了,我对那些知青又不熟悉。”
了了一桩事,出了林黄娃家的大门,看着湛蓝的天空,林帆心里也是舒坦得不得了。
还没有出正月,按理来说坐在门口闲聊的人应该不少,可是林帆一路过去,就看见了零星几个人蹲在自家门口谝闲传。
“爷,我来看看你。”知道要来林家村,林帆想好了来林水生家转一圈。
林水生的儿子今年在部队又没回来,老两口明白部队纪律严明,也理解不能回来的道理,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儿。
恍惚听见门外的声响,林水生立刻抬头瞅了来人一眼,发现是林帆后,眼里希望的火苗立马消失了,扭了个身不说话。
“帆子,来了呀!”四婆起身拍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招呼。
“水生爷爷,四婆,我过来看看你们。”林帆搓了搓手,解释了一下他出现的原因。
四婆回屋里装了一盘子瓜子花生的小零嘴儿出来:“别客气,赶紧吃!”
在盘子里抓了一把,林帆坐在板凳上跟林水生闲聊,说一些最近工作上的事情。
一聊开天儿来,时间就过的飞快,感觉还没说几句话呢,这天都已经暗了。
又在林水生家里混了一顿饭,天马上就要黑透了,林帆也不再耽搁时间,道过别就要离开。
林家村没人舍得费油点灯,各家各户几乎都是乌漆嘛黑的,林帆裹紧了身上的棉袄,低头往上清村走去。
林水生家是在林家村的村尾,要出村子,就要穿过整个村子,林帆踩着风雪,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
“我记得……你……”断断续续的话顺着风飘进林帆的耳里,他纳闷极了,有什么大事值得这个时间来说?
拐过一个弯儿,林帆发现林平安家墙角下有人在小声说话,赶紧退回拐角后面。
探出头小心查看,夜里天太黑,再加上两个人侧对着林帆,因此他看不太清。
林帆可没有什么英雄主义,他对他的小命儿看重的不得了,索性不管了,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谁在那儿?”
这声音不止把在墙角说话的两人吓了一跳,还惊到了隔壁几家的邻居,实在是林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太大了。
听见声音,人的本能反应是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这在墙角说话的两人也不能免俗,一回头,林帆就看清了是谁。
是林平安的娘张寡妇和晌午才见过一面的王建民!
这两人的组合,林帆脑子里现在只充满了一句话,寡妇门前是非多!
林帆看见这两人了,这两人也看见林帆了,听见动静的隔壁几家也有了响动,王建民嗖的一下跑到林帆身边拽住他的胳膊。
“兄弟,帮帮忙!”趴在林帆耳边刚这么说完,隔壁的门就被打开了。
“哟,帆子你怎么在这儿呢?”都是一个村沾亲带故的,开门的这个林帆按理是要叫一声哥的。
帮忙?帮什么忙?林帆脑子里对于这件事还是一团浆糊,含糊道:“刚从我水生爷爷家出来,要回学校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这是另一家的人出来了。
王建民把他藏在林帆的身背后,在他后背上推了一把。
“哦,我刚看见有个人在这里扒墙头儿,喊了一声他就跑了。”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让王建民这一推,林帆脱口而出。
听说有贼,附近几户的人都围了上来:“看清楚是谁了吗?”
“扒的是谁家的墙头儿啊?”
“那贼往哪跑了?”
“……”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林帆哭丧着脸,果然一个谎言要用千千万万个谎言去圆。
“没看清,喊了一声他直接跑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扒哪家墙头也没看清,像是你家的,还像是他家的。”
“谁知道往哪跑了,出溜一下就不见了。”
林帆挑了前面几个问题一回答,发现还有要问下去的趋势,赶紧打停:“行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其他的也不知道了。”
往林帆跟前一走,就算天再怎么黑,大家也看见了他身后的王建民,虽然这个人恶名远扬,可真人林家村的人还真没几个见过的,看见一个陌生人站在林帆后面,最先出来的那个大哥问了一句:“帆子,这谁呀?”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这几天挺忙的,网线也没修,家里每天人来人往的,写不了多少字,对不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