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敬一抬头看了眼谈老爷,并没有起身向他见礼,连招呼都没有同他打:谈家居然想要把锦儿的尸身弄到侯爷府,想要让锦儿成为侯爷小儿子的妾侍!此事他是真真的怀恨在心。
太夫人的脸色变了变,想不到在厅上的谈老爷会赶过来,居然没有半点阻拦就到了他们母子面前。她着恼,不只是对谈老爷的话,更是对自家没有用的奴仆们。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金敬一,又瞟了一眼海莲,那意思就是——等一会儿再同你们算帐!她收回目光缓缓的转过身去,抬起头来看向谈老爷时,脸上已经带上了笑:“亲家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些丫头婆子们越来越惫懒了,居然也不知道禀一声,倒是怠慢了亲家。”
笑容虽然有些不自然,可是她依然是笑了,那些怒意隐去了七七八八:“敬一他们就是孝敬,每天见到总要施礼。我总是说不用了,心意到了就成,可是他们总说礼不可废,最主要是给小一辈们的立个规矩。”
她回身看向已经起身的金敬一和海莲:“今天他们刚回来,没有给我请过早安,居然在二门就请了罪。去见过谈老爷吧,他可是等你们等了一个早上——我早就说过家里来了客人,你们偏就是不听磨蹭到现在,谈老爷都等不及了。”
太夫人并不是聪明绝顶的人,可是多年的生活却教会了她很多,所以她面对谈家老爷的时候,把家丑全部掩去了:就算她猜到谈家老爷应该知道海莲并非是锦儿,但她还是不要点破此事。
就凭她一问海莲就直陈其事,就足以证明谈家老爷是知情的。面对谈家老爷的时候,她很清楚她和谁应该是友,又和谁应该是敌。
所有要害她儿子的都不是好人。而谈老爷今天前来根本没有安好心,不管他的妻子是不是自己儿子害得——如果是的话,她更要对谈老爷小心在意了。
是,儿子的确不应该谋算谈夫人,那怎么也是谈秋音的母亲,可是事情已经做了,要教训也要是在背后,在人前的时候她自然要站到儿子这边。
谈老爷一笑:“金府的规矩倒是真不小,嗯,诗礼传家,我懂。书香门第就是不同,不过我有个疑问了,在发妻如此大的事情上,敬一为何如此的不知礼不重礼呢?太夫人怎么也不好好的教一教敬一。”
他看一眼海莲:“一夜未归。敬一啊,女色最毁人前程,你可有些自制才好。秋音如今身子不好不能照顾你,你身边的确不能少了人伺候,可是这人却要选好了。”
看向太夫人他笑眯眯的:“亲家母说早不是这个道理?嗯,不知道立在敬一身边的人,是谁?穿衣打扮倒像是个大家的当家夫人呢,可是亲戚?”他开口所说的话前后不一,几句头上几句脚底的,就好像人是极糊涂的。
太夫人看一眼海莲,此时她要如何对谈老爷说她是谁——不能说她是什么海莲,也不能说她是沐氏锦儿!如果她说了那句话来,相信谈家老爷就可以借题发挥了。
“亲家都走到二门这里来了,可是要回去?知道你是贵人事忙,如果有急事的话,我也不便相留。”她没有理会谈老爷的话,自顾自的开始赶人了。
海莲微微垂着头没有说话。
谈老爷摇头:“我只是出来走走,不小心就走到了这里。你不说几句嘛,怎么说我也算是长辈,长者垂询岂能不答?”
海莲抬起头来看向谈老爷:“不知道谈老爷想听我如何说——是说我是那个让你女儿占在妻位上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呢,还是说我是那个坏了你女儿的好事的人?怎么说,在谈家老爷的心里我也是一根肉中刺,不除去不快吧?”
谈老爷闻言没有恼:“真是伶牙利齿。”他转头看向太夫人:“我们回去说话吧,这里可真不是说话的地方。嗯,礼儿呢,我还想和那个孩子多说几句话呢,真就是个讨人喜的孩子。”
金敬一抬头:“您是为秋音母亲的事儿吧?可能您走错了地方,如今人可在是镇南王府里。”谈老爷想迂回他不妨给他挑明,看谈老爷再怎么高深莫测下去。
谈老爷看着他摇头:“敬一你是个温文之人,我一向都赞你遇事不焦不燥,今天为何如此沉不住气呢?你岳母的事情,我想有你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对吧?敬一,咱们可是一家人。”
他说到此时微微一点头:“对了,忘了对你说,自昨天晚上到现在,你们那边可真得挺忙,你忙坏了吧?”说到此处他意味深长的一笑:“你有要事要忙嘛,所以你岳母的事情不忙,什么时候你闲下来去镇南王府一趟就可以了。”
海莲的脸色微微一变,想去看金敬一却还是忍住了,不想让谈老爷猜到她知道的太多:怕是今天谈老爷就要非除去她不可。
昨天晚上谈家老爷做了什么,好像是捉到了金敬一很大把柄的样子。不知道镇南王他们昨天可料到了,如果没有料到的话,那金敬一会不会有很大的麻烦呢?
金敬一垂下了头:“岳母的事情——”他不再称其为秋音母亲,而是顺着谈老爷的话称之为岳母了,听得谈老爷笑更深。他微微一顿后轻轻的道:“您应该很清楚,小婿是无能为力的。”
他说到这里抬起头来:“岳母说她积了不少的阴德,我想有那些阴德相佑,小婿也不用担心的。”他点了一句谈老爷,同时告诉他就因为谈夫人对锦儿尸身的所为,他是绝不会施以援手的。
谈老爷的笑意渐渐的淡了:“敬一,妻子如衣服……”
“就是啊,谈老爷深知这个道理,相信已经准备换新衣了吧?”海莲也恨透了谈家的坏。
谈老爷点点头:“好吧,好吧,我们不要逞口舌之利。嘿,到了。”他看了一眼不远的厅门,看向海莲:“我要是你现在掉头就走,你应该知道今天还有什么人来了吧?”
“人嘛,骗得过一次去还能骗得过两次去吗?你现在如果还有心思逞口舌之利,老夫倒是有几分兴趣奉陪。”他眯起眼睛看向海莲:“我本不屑于同个妇人计较,不过你可以例外。”
他说到这里看向金敬一:“你可以好好的想一想,本可以不必如此的,我们是一家人呢。只要你岳母平安的话,有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如今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不要再糊涂了。”
他的话里也利诱也是有威胁,看着金敬一没有迈过门槛,等着金敬一的回答。
金敬一看看他没有说话,欠了欠身子踏过了门槛回身相请:“小婿为岳父带路。”都到了厅前还要带什么路?他的话无疑是回绝了谈老爷,再次坚持了他的刚刚的决定,对谈夫人他是不会施以援手。
谈老爷呵呵一笑:“年青人啊,唉,让我想起了我从前的时候,就是有这样的一股的倔劲儿,好是好啊,但也不是没有缺点。年青人做事就是太过冲动,不知道什么叫做权衡。”
他回头伸手相请太夫人:“亲家,请。您看沐老爷的样子,唉,也算是个秀才呢,如果不是早知道真真看不出来。”他感概了一句后,错后一步跟在太夫人身后进了大厅。
迈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时,他还看了一眼在身后的海莲:“门槛,高。”不再多一个字他便进去坐下,高高坐在左手第一把椅子上,而沐家老爷却坐在他下首。
海莲的眉头皱了皱,金敬一的眉头的挑了起来。
金太夫人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看儿子和海莲,不发一语的坐到主位上。
金敬一回手扶了海莲,和她坐在右手头两张椅子上;如果他不如此的话,海莲便会尴尬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因为厅里没有她的位子。
如果是锦儿的话,自然可以立到太夫人的身后,也可以坐到右边的椅子上,因为她是金家的主母;但海莲不是,所以妾身不明的她便没有位子,在大厅上十二分的尴尬。
“大家都坐下了,那我们可以打开窗子说亮话了。”谈老爷看向身侧的沐家的老爷:“你现在不问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沐家老爷脸上的怒气在看到海莲后消下去了两分,因为那张脸让他再怎么相信谈家老爷的话,此时看到也难以不生出几分的疑虑:怎么可能是假的?
“你,你倒底是不是锦儿?”他原本想在看到海莲的时候就喝问一句“你倒底是谁”,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气势上弱了几分不说,也透出了他心中的半信半疑。
还有就是,海莲自打回来后前前后后所为,实在也让沐老爷也吃了不少的排头,面对“女儿”的时候他就总有些底气不足。
谈老爷对沐老爷的话很不满,在心里骂了一句“废物”后看向海莲:“你怎么不说话?哦,你看到自己生父怎么也不上前来见礼请安呢。你答你生父的话呢,很难启齿,要不要老夫请人来代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