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听完镇南王的话真得有些焦急,冲口一句:“那也是谈家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干系?就算有什么事儿也应该去捉谈家的人问罪……”她说到这里忽然没有了声息,过了一会儿她迟疑的问:“如果谈家被问罪诛九族的话,金家……”
她拿不准。因为如果金家犯事的话,谈秋音又是金敬一的妻子,那谈家还真得就在被诛九族之列:谈家是金敬一的妻族。反过来呢,是不是谈家犯事,金家也逃不过呢?
镇南王轻轻一抚掌,清脆的响声让锦儿的心颤了颤,现在她真得开始感到害怕了。
“此事嘛,就要看情形了。有功的话自然无妨,但是同流合污的话,你认为呢?”镇南王看着一桌子的水:“就像你说的,出城一趟不是大罪,就算是夜晚出府也不算是大罪。”
“但,如果自昨天半夜到今天一大早,所存之军粮少了三成,甲胄兵器也被以次充好换掉了三成呢?而提调这些的东西的人拿的文书是假,上面的印鉴也都是假却只有一枚是真的呢?”
锦儿感觉一盆凉水自头顶浇了下来,让她霎间就冷到了心里,自内而外的打个了一个寒颤,就在盛夏的季节里,她打了寒颤。
看着镇南王黑白分明的眼睛,她张了几次嘴巴都因为嗓子太干而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那枚真的印鉴不用说是谁的了。锦儿吞了几次口水后才名勉强开口:“他被皇上勒令在家思过,就算印鉴是真的他也没有,也不能……”她能想到也唯有这些了。
抱剑用剑柄敲了敲锦儿面前的桌面:“你是真傻了?瞧着你可是个机灵的,怎么此时说些没有用的;那么重要的文书当然不可能一两日就批下来,因此是早些日子,不过也在最近。”
“大约就是谈家兄弟和你胡闹的日子里;至于那些兵器之类的更不可能是一日之功——要换掉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此事真要查起来,嘿,不要说是你们家的金大人,你们金府之中的每个人都等着掉脑袋吧。”
锦儿并没有在意后面的话,如果金敬一要死了,就算金家的其余人还在又如何呢?就算她还能活下去又如何呢?哦,对了,敏儿和礼儿,他们活着是好的,是必须要活着的。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镇南王轻轻的道:“王爷教我。”
她不再分辩也不再追问,事已至此说再多有什么用?就算镇南王相信又有何用,就如镇南王所说,他和锦儿都相信金敬一也是无用的,最重要的是皇上要相信才成。
这些证据摆到金殿之上,皇上会相信她沐锦儿及金家人的一面之词,还是会相信那些铁证?!问也不用问的。
如果镇南王不相信金敬一的话,他也不会来;如果镇南王只是来通知她沐锦儿,金府上下都要死了的话——他大王爷再无聊也不会专门来一趟的。
因此她直接问镇南王要如何做。镇南王来了就有解救的法子。
抱剑笑了:“我就说嘛,你就是个机灵的。”她坐到锦儿的身侧:“你真得喜欢上金大人了,对不对?”她并不在意那些生生死死的事情,反而对锦儿和金敬一的事情更感兴趣。
锦儿却没有心思答抱剑,只是静静的看着镇南王。
镇南王却不说话了,也不看锦儿站起来身来,倚到窗子边上看向外面,好像院中有什么好景致。
抱剑翻白眼:“我的金夫人啊,刚刚还夸您聪明呢,现在怎么就糊涂了呢。我们王爷能来当然就能救你们金家,但是要如何救还要看你们金大人如何做了。所以,刚刚那句话你说不管用。”
要让金敬一开口才有用。换句话来说,就是让金敬一成为镇南王的人。
锦儿看着抱剑脸色一阵又一阵的难看:“我认为王爷是好人。”她还真得敢说。不过抱剑和镇南王都不意外,对锦儿是什么人,怕是他们比锦儿都更清楚。
镇南王转过头来:“什么时候本王说过本王是好人了?或者换句话说,皇家之中哪里来的好人?先说公主郡主们吧,她们之中很少人插手朝政,插手朝政也是为一己之私——你不会认为娇生惯养,自幼就是天是老大、父皇老二她是老三的人,长大了会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吧?”
“那些不插手朝政的公主们,又有哪一个会是好人?不说她们的其它恶霸行为,只说一个奢字她们便不会是好人——天下间入了她们眼中的人与物,她们会放过吗?要得到手会每次都正大光明,会每次都合理合法?”
“那她们还能次次顺心如意吗?可她们是公主,如果不能顺心如意她们会不开心的,她们不开心就肯定有人要倒霉。好人,哈。”
镇南王的声音越来越冷,高高在上的皇子皇孙们在他的嘴里是半分也不值:“说到王爷们,嘿,有哪一个不盯着那张龙椅,有哪一个不想坐上去?为此能做出来的事情,是你想都想不出来的。”
“就算有不想坐那把椅子的人,可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人,知道什么叫人间疾苦,知道什么叫皇子犯法与民同罪吗?他们只知道他们高高在上,他们知道这天下就是他们家的!”
“好人?你还真得敢说,你还真得高看了本王。”镇南王说到这里猛得转过身子盯着锦儿:“本王不是好人。在很多年前就不是了,在很多年之后也不会是。”
锦儿被他的话惊到了,转过头看向抱剑不知道要如何接话;可是金敬一如今有难,她不能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啊,能求的人唯有镇南王。
抱剑却抿起唇来也没有说话,给锦儿一个眼色的意思也没有,任由锦儿自己坐在那里着急。
“说白了,本王就是来做生意的。本王救金敬一,金敬一成为本王的人,天经地义。本王不是好人也不喜欢平白帮人,金夫人可记下了。”镇南王的心情忽然坏了,说出来的话和刚刚谈金敬一有危险之时完全不同了。
锦儿缓缓的站起身来跪了下去:“王爷,他帮不上什么忙。何不结个善缘呢,他是个有心之人,将来必有……”
镇南王冷哼一声后没有答话。
锦儿不死心再次叩头,想说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她的话说到一半才发觉镇南王已经离开了。
她茫然转头才发现抱剑还在:“王爷——”
“你起来吧。我们王爷心情不好先走一步了。你这人什么话不该说就说什么话,惹得我们王爷不快。行了,金大人的事情你也做不了主,我们也不过是来告诉你一声,见到金大人时不妨直说一切,要如何做自由他拿主意,对吧?”
抱剑拉起锦儿来:“你还是不要对金大人……,现在时机还不到;至少眼下不是时候对不对?说起来你不是个冲动的人啊,看你一直都很冷静的人,怎么也会做出那等糊涂的事情来?”
“还有五年前的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呢。”看着锦儿的眼睛,抱剑轻轻的道:“其实我认为有些事情不必太较真的。”
锦儿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长长一叹:“谢谢姑娘。现在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对吧?至于冲动,人有时候真得不能控制自己,就算明明知道做了是个不好的结果,但是你就是忍不住。”
“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说其它吧。麻烦姑娘转告王爷一声,我会劝他的。”她想这应该就是镇南王主仆来的用意。
抱剑笑了:“我就说嘛,你是个机灵的。好了,我也走了,不然也不知道我们家王爷会做出什么来。这天下间再也找不到比我更苦命的人了。”她说着翻窗走了。
锦儿刚叹口气,抱剑又穿窗回来了:“对了,柳一鸣那里要不要我给他带个话儿;嗯,他还不知道呢。”
锦儿闻言脸上又是一红:“不用了。如果他真得……就不必姑娘传话,柳捕头自然会知道一切。”
“你如此做,柳捕头知道肯定会开心的吧?他那个人就是个木头,除了律法和公正就没有其它了,一根烂木头。”抱剑说完一笑:“这次我是真的走了。”
锦儿等了一会儿,确定抱剑和镇南王真得不再回来,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现在要如何做才好?
就像抱剑所说,昨天的事情做得太冲动,如今金敬一和金家都有大难之时,再看昨天的所为又何止是了冲动两个字可以解释的?
她后悔了。为什么就不能等上一等呢,现在她的心七上八下,一会儿担心金敬一大难临头,一会儿又忧心金敬一回来不知道会不会……。
唉——,她又叹了口气。人没有前后眼啊,如果她知道谈家有这样的心思——镇南王没有直说一切是谈家人所为,但肯定是谈家在算计金敬一。
所为很简单:金敬一就会成为他们的人,谈秋音的地位自然稳稳的,而柳一鸣和她便不用提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在金氏族千数条性命面前,金敬一还有什么可选的,就算她昨天没有冲动金敬一也只能舍了她。
“夫人,老爷……”七儿的话急急的响起,可是话音没落门就被推开了;显然七儿没有拦下金敬一,这还是第一次。
原来金敬一从来不会违了她的心意,她不想见人的时候金敬一便不会打扰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