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鸣闻言深深看一眼锦儿,倒再没有提什么闲话:“有些事情夫人完全不知,有些事情就算是贵管家也是不懂的,因为他是个老实人。如我这样的人,经常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倒是知道不少的内情。”
“几个**女子送回**去能得银几何?**里的人必不会出高价,这样的生意极为吃亏呢。”他自顾自的坐下:“我倒是有个主意,说出来请金夫人参详参详?”
金有文马上欠身:“夫人,柳捕头的主意极好,小的不是得柳捕头提点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法子。”
锦儿很想直接把柳一鸣打发走,但是柳一鸣没有打算就这样离开,她还真得不好直接赶人;也就顺着管家的话她点点头:“有劳柳捕头。”
柳一鸣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来:“不客气,金夫人。”他把后面三个字咬得极重极重,连金有文和高氏都听了出来,忍不住看了看他。
锦儿的眼角抽了抽取茶盏吃茶,只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出来。
“**里的女子不缺的是心机,不管她进去的时候是如何的好女孩儿,真能活下来,能在**里占一席之地之人,哪个都是长袖善舞的人。这样的人,岂会一心指望有人代她们赎身?”
柳一鸣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开门见山谈起几个**女子的事情:“每个**里女子都会有体己的,久了她们自己都可以替自己赎身;很多时候她们不离开,只是因为怕。”
“无家可归,无人可依,离开**她一介弱质女流也无法支撑门户;因此银子就算有了,她们也想找个可靠之人。当然,如果能省下她们自己的那笔银子再好没有,有钱傍身心里踏实啊。”
“你把她们送回去,倒不如让她们自己给自己赎身;就算她们身边的银子不够她们也会有其它的法子——哪个在外面没有几个相好员外?”
他说到这里撇一下嘴:“你只要说把她们送回去,她们是万万不肯的,因为跳出火坑来再回去,那身价不说,只说她们的境况便不同了。”
“会被人取笑,会被人看轻,被再卖回去也很难再有人肯给她赎身等等;她们定不会容自己再回去,肯定会拿出自己的银子来,比起送回**里,你所得的银子要多,且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吧。”
柳一鸣把茶盏拿起来把玩:“到时候我再开个方便之门,给她们在官府里的挂个籍,她们更不肯回去。”
锦儿闻言看向金有文,这些事情她是真得不懂:“那么,就按柳捕头说的做吧。”
再承柳一鸣一份情,让她心里更为不安。
金有文马上欠身出去按柳一鸣的法子去做,如此倒对金家和沐家的名声更好,他退出去之前又谢过了柳一鸣。
柳一鸣转头看向锦儿:“嗯,有关案子的事情,在下能否和夫人说几句话?”他说着话看了一眼伺候在锦儿身边的高氏。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想让高氏暂避一时。
锦儿抿抿唇,对着高氏轻轻的点了点头;高氏不得已只能退出去,但是她并没有走远,也没有把房门关上:她们夫人的名节比什么都要紧。
屋里只余下了锦儿和柳一鸣,气氛莫名就变得沉重起来。
柳一鸣并没有开口,反而看着桌上的茶盏一动不动,好似看得呆了又好似若有所思;至于锦儿微微有些紧张,微微有些不安,在椅子上不自禁的动了动,却也没有先开口。
谁也没有说话,屋里的气氛便不止是沉重,渐渐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盏茶功夫过去后,柳一鸣终于抬头看向锦儿,他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你不要让我太过为难。一个月。”他的声音平平的,是一种僵硬的平。
锦儿的身子一颤:“我……”
“不要解释,也不要寻找什么借口;我,职责所在。”柳一鸣竖起手来不让锦儿说下去:“太久,对你也不是好事儿,你自己应该更明白。”
锦儿看着他:“你是故意的,那次到书房里提醒敬一和我,你是故意的显身,为得就是想让……”
柳一鸣点头,没有半点的遮掩:“对,我就是故意的。因为我和金府的管家说了会子话,便感觉你全没有把我的提醒放在心上,才不得不过来开口好好的提醒你一次。
锦儿低下头沉默一会儿,咬咬嘴唇:“半年。”她没有再和柳一鸣多说,反倒是在时间上与柳一鸣计较起来。
柳一鸣眉头皱起来,眼中也有了怒气:“你——!”
锦儿看着他认真的道:“一个月时间太短。”
柳一鸣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怒气一直在他的脸上没有散去,过了半晌他才闷声道:“三个月。你如果做不到的话,我会帮你一把。”
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威胁,让锦儿的脸色变了变:“看在……”
“如果不是看在……”柳一鸣站起身来:“三个月。”说到此处他忽然直直的看向锦儿:“我想金夫人是不是知道些湖畔屠户案的事情?三个月。”
锦儿的脸色一白:“好。”她的头低了下去,没有看向柳一鸣。
柳一鸣看她的样子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迈出脚去又站定:“如果你真得有什么难处,可以打发人给我说一声,如果能帮的话我不会坐视的;嗯,你知道我会帮什么又不会帮什么。”
再没有多说什么,是因为高氏在门外咳了几声:“夫人,茶水是不是冷了,要不要换过?”她是为了她们夫人的名节,不放心让锦儿和柳一鸣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
锦儿勉强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不用了。代我送送柳捕头吧。”她没有站起来。
高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时间不算久,又是在大白天,门开着她就在门外,就算有人要诟病的话也挑不出多大的毛病来。
柳一鸣没有再多停留直接就离开了,但是锦儿的目光却一直留在柳一鸣站过的地方,直到高氏重新回来。
锦儿听到高氏叫她夫人,忍不住抬起头来,直到高氏扶她一把她才真正的清醒过来,在高氏的担忧目光中她摇头:“我没有事儿。”
她说着话低下头看自己的双手,手指微微的抽动几下,她又闭上了眼睛。
只有三个月,只有三个月能说服柳一鸣,她能做到吗?她答应的三个月,和柳一鸣想要的结果并不相同,她只是想争取时间来说服柳一鸣。
但是,她并没有把握;同时,世上太多的人不是秀儿,比如神婆,比如柳一鸣。
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了,只希望她可以做到,能对得起任何一个人,不会再让这个世界上徒添伤悲。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太苦了,她想就算苦她一个人,能换来多人的欢颜也是好的。
高氏看得出来夫人有些神思不属,猜不出柳一鸣会对夫人说些什么,但是她却对柳一鸣此人上了心。
锦儿并不不知道高氏和金有文对柳一鸣生出来的好奇,但她有什么办法?那是柳一鸣故意的。
有了柳一鸣的提醒,金有文的事情就做得漂亮了许多,那几个**女子果然拿出了沐坚买下她们相同的钱财来,真得让金有文吃惊不小。
听金有文说,几个**女子拿出这些钱财来的时候,虽然看上去肉疼但明显还有余力的样子,意思是不是再由她们身上得到在沐坚身上直接失去的那部分银子。
沐坚被送进大牢,想出来不打点一二是不可能的;而沐坚之所以会进大牢,也是和几个**女子有关,所以由**女子们出这个银子也说得过去。
锦儿想了想还是作罢,几个女子也是可怜人,如今孤身在外想要落脚过活总需要银子;她们拿出了自己的身契银子来,她把她们的身契给她们便两清了。
当下让金有文把身契送出去给几个女子,让金有文打发她们离开,锦儿并不想再见几个女子。
锦儿主要是怕看到两个丫头的时候,再忍不住想给她们两记耳光:倒底她母亲受气和她们直接或是间接都有些关系。
但,最为主要的原因是沐老爷,因此锦儿才没有对几个**女子下重手:锦儿明白,她们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活下去三个字不难写,但是真得做起来,这三个字里倒底会含有多少罪与恶?锦儿都不敢去多想。
锦儿想着银子已经回来大半,接下来就是把沐坚送回大牢,那些打点出去的银子是要不回来的,但是她的嫁妆卖出去一点应该就足够了:比起她原本的打算,如今这样已经让她喜出望外。
正在她想着如何安置沐夫人的时候,金有文跑进来:“夫人,沐老爷受伤了。”
锦儿一惊:“怎么会受伤的?”一面说一面往外走,她只是让人看着她的父亲,可没有让人教训她的父亲。
孝这个字她还是会写的,父亲再有百般的不是,也不能由她这个女儿出手教训的;相信高氏等人都懂的,应该不会对她的父亲出手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