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蹲着的小饭桶,苏沫一想到,若是日后她走了,这院子里,就只剩下顾晨和小饭桶,孤零零的。
心头,一阵揪痛。
“阿晨,小饭桶是我们两一起捡回来的,以后你要对它
热情一点。”
顾晨冷冷哼了一声,“它又不是你,我为什么要对它热情一点?”
苏沫满头黑线,“……”
好吧,可怜的小饭桶,以后就自求多福吧。
顾晨提前进了屋子,苏沫蹲下身来,伸手抚了抚小饭桶,“以后我走了,你要乖乖听阿晨的话,不能惹他生气,知道吗?”
这一晚,顾晨睡的很沉。
苏沫却一直凝视着他,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薄唇……还有他脸部轮廓,仿佛一一要印刻在她记忆里。
等天亮,她就要离开他了。
苏沫注视着外面微微泛白的天际,身边顾晨睡的很沉很沉,她并不担心他会像平日里高度警觉,会醒过来。
因为昨晚,她在盛给他的汤里,放了一颗安眠药。
足够他睡到今天中午。
苏沫凑过脸去,唇瓣吻了吻他的薄唇,声音闷闷的道:“阿晨,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完成承诺了。我可能真的会变成小饭桶。”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谁反悔,谁就是小狗。
这个承诺,像是淋着蜜糖的砒霜,在苏沫嘴里,又苦又甜。
苏沫从床上起来,将早餐煮好,放在微波炉里,等顾晨醒来,直接热两分钟就可以吃了。
她又做了很多新鲜面包,看着原本空荡荡的双开门冰箱里,重新被塞满,心里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失落。
这一次,她是真的要走了。
……
海港春节期间,乍暖还寒,天空飘着小雪花,银白。
苏沫拖着行李箱,站在院子里,仰头看了一眼楼上,静沫肃穆。
她注视了许久,终是转身,离开了新苑别墅。
……
顾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脑袋有些酸胀,睡过头后,整个人思绪有些凌乱。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摁了摁太阳穴,思绪这才清醒一些。
身边另一侧,却是空荡荡的。
顾晨微微蹙眉,却是没有多疑,只以为苏沫早早醒来,去做早餐了。
洗漱好,下楼后,却发现客厅里半个人影也没有,唯有小饭桶在沙发边上,靠在落地窗边,晒着太阳。
小饭桶一见顾晨下楼,动作迅速的立刻跑过来,汪汪直叫。
顾晨弯腰,摸了摸小饭桶,问:“小沫呢?”
小饭桶汪汪两声,一会儿往门外跑,一会儿又回来拽顾晨的裤腿。
顾晨心里,莫名一阵慌乱。
看见厨房里,贴在微波炉上的便利贴上写着——
“早餐在微波炉里,热两分钟就可以吃了。”
顾晨揭下那张便利贴,端详了几秒钟。
不知联想起什么,蓦然迈开长腿,大步走到客厅,拿起手机,便拨电话给苏沫。
可那头的电话声音里,除了一个冰冷机械的女声回应他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
关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苏沫究竟去了哪里?
顾晨深深吐出一口气,抹了把脸,打给陈兵。
“现在派人去车站、机场找太太!立刻马上!”
顾晨的嗓音,不由提高。
他手背上的青筋,在攥紧的拳头上,隐隐凸出。
而他混乱的思绪里,在这一瞬快速整理后,忽然发现了许多端倪。
苏沫的异常,偶尔不动声色躲在他怀里哭,每一次提到孩子不同寻常的脸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迟钝到了这个地步?
云南之旅,就像是她所要的最后与他在一起的礼物。
顾晨抬眸,忽然发现,家里除了少了一些苏沫的衣服和钱包,还有一直放在桌上的那张结婚照。
她走了,真的走了……
可为什么,顾晨想不通。
记起除夕前夜的那晚,她问他,想不想要孩子,她眼底那么的失落,他怎么会没有发现?
她曾不止一次的提及孩子,难道……?
还有,苏清婉和她之间的不对劲……
他怎么会现在才发觉这些异端?
顾晨打了个电话给苏清婉,开门见山的直接问:“苏沫是不是去过你那里看病?”
苏清婉微微怔愣一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挑唇问道:“怎么,你大清早打电话来,就为了问我这件事?”
“我问你,苏沫是不是去你那儿看过病!回答我!”
顾晨没有多余的耐心,再慢慢审问苏清婉,他一点都不客气的质问。
苏清婉可惜道:“苏沫走了?你这么着急?”
“苏沫究竟怎么了?!”
苏清婉一字一句道:“苏沫流产过两次,阿晨,她已经失去生孩子的能力了,顾家会要一个生不出继承人的媳妇吗?你就算现在爱她,可往后,一个没有孩子的家庭,怎么长久?何况……”
“我要苏沫,我只要苏沫!不管苏沫生不生的出孩子,和我要她这一点,没有任何关系!”
顾晨直接抢白了苏清婉的话,撂下决绝的话后,挂掉电话。
他的呼吸急促,有些紊乱。
苏沫无法生育的事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可更令他着急担忧的,
是苏沫的不辞而别。
心底除了着急,还有愠怒。
这个女人,凭什么就觉得他无法接受她?
她不是顾家用来繁晨后代的工具,她是他顾晨的妻子,就算生不出继承人又如何?!
此时,电话再度响起。
来电显示,陈兵。
陈兵在那头说道:“BOSS,海港火车站,机场都找过了,没有找到太太,我想,太太可能是坐大巴车走的,不需要身份证,所以找起来很困难。”
顾晨抹了把脸,沉下心来,冷声分析:“既然是坐大巴车走的,那么说明她走不远,还在附近城市,临近城市,给我一个个找!”
“是,我这就去找。”
蹲在他脚边的小饭桶,呜呜了两声,可怜兮兮的蹭着他的脚踝。
顾晨将小饭桶抱起,垂着俊脸,眸底滑过一抹失落,他哑声喃喃,像是对小饭桶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小沫走了,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就因为她可能生不出孩子,她就要丢下他?
自私的以为,这是成全,这是爱。
顾晨是多么不可一世的男人,他不管那些歪理,也不管那些世俗目光,他爱一个人,不管那个人如何不好,他也要用尽一切手段,将她留在他身边。
爱一个人,谁说可以放手?他就是要将她留在身边,留在身边寵爱,留在身边时刻疼爱,对顾晨来说,这才是爱。
……
苏沫走的太利落干净,没有给顾晨留下一点线索。
就算她在海港附近的一个城市,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找到她。
顾晨开会时,几乎心不在焉。
却对陈兵吩咐,安排一系列的饭局应酬。
陈兵狠狠一怔,恐怕……BOSS突如其来的要求,是因为太太的不告而别。
刚过完春节,人都是懒洋洋的,这个时候能出来陪客户和上司应酬的,都是些只想往上爬,一点亲情也不可言的势力脑。
入座,顾晨面无表情,对着一群笑意逢迎,阿谀奉承的人,没有一点好脸色。
一大桌子的人,不知道是谁来敬了一杯酒,无意提了一句关于“顾太太”的话,顾晨手中青瓷杯,啪一下,碎裂在桌上。
手掌心,霎时鲜血肆意。
而顾晨的脸色,从头至尾,丝毫不变。
陈兵担忧的过来问:“BOSS,要不要先离席?”
顾晨却用那只受了伤的手,拿起筷子,夹菜,却只是夹到碗里,不吃。
众人目瞪口呆,有些害怕这样不动声色的顾晨。
只关心道:“顾先生,你的手要不要去医院包扎一下?万一发炎,就不好了。”
顾晨狠狠瞥了那人一人,终是起身,将那只滴着血的手,紧紧攥着,手掌心里,还有青瓷渣子,握在手掌心中,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顾晨和陈兵从包间出来,外面的雪,已经越下越大。
海港今年的天气,雪天极多。
顾晨站在酒店门口,仰视着上方飘落的雪,犹记得,在云南时,苏沫发高烧,他背着她去诊所的路上,她趴在他背上,和他要一个承诺。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可他还没变,她怎么前脚要承诺,后脚就生变了?
孩子,她不过是想要一个孩子,又有何难?
就算前方坎坷,就算她真的不能生出孩子,可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她怎么就这么傻,连商量都不同商量一下,直接丢下他,就走?
难道是真的怕,他会嫌弃她?
可他怎么会,他说过,要不要孩子都只是锦上添花,有她在身边,便足矣。
她怎么就这么傻气,一点都不明白他的心?
手掌心,划破后,还在淌着温热的血,顾晨紧紧攥住了拳头,一声不吭。
陈兵担忧,上前一步,安慰道:“BOSS,派出去找太太的人,应该再过不久就有消息了,你别太着急,太太说不定只是想出去散散心,也说不定过段日子,自己就会回来了。”
……
顾晨回到新苑别墅后,屋子里黑漆漆的,伸手看不见五指。
他明明没有喝醉,脚步却有些虚浮。
往常,苏沫在新苑别墅的时候,哪怕她睡了,也会为他留一盏灯。
可此时,偌大的别墅里,却是半点人气也没有。
不知他是真的喝醉了,还是神志不清,进了屋子里,竟然低低唤了一声:“小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