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行身影不离的照料着她,她烧的稀里糊涂,嘴唇干裂,脸色苍白中带着一抹病态的潮红。
她仿佛在噩梦中挣扎着,怎么也没办法挣扎出来。
她的手,一下子攥住了霍行的手。
霍行反握住,“沫,别怕,我在。”
苏沫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一辆横冲直撞的面包车,朝她狠狠撞来,她怎么也躲不开,她死死的护住小腹,护住她的孩子,可那辆面包车,像是特意追着她跑一般,向她快速猛地冲来。
“孩子……孩子……”
她的声音很是微弱,霍行凑近了听,“沫,你说什么?是不是要喝水?”
“孩子……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霍行心底一沉。
她还是在过去惊恐的回忆里,怎么也没法脱身。
到底怎样,才能让她走出那片阴影?
苏沫的抑郁症状,回国后,似乎又严重了些。
霍行走出病房,给风澈打了一个电话。
“我想尽快带苏沫回纽约接受后续治疗,苏沫回了海港后,抑郁情绪似乎更严重了。什么面对过去,解开心结?苏沫就是不能看见顾晨,不能和顾晨面对面!”
风澈在电话那头叹息着,“霍行,你先不要着急,苏沫的心病,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所以要根治,肯定需要很长时间。”
“我不管,我要带她回纽约,她根本不能正视她和顾晨那段失败的感情和婚姻,她一个人根本就走不出那片阴影!”
“那好吧,只能这样了。”
霍行挂掉电话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苏沫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晨,整个人有气无力的,病恹恹的。
霍行伸手,在她额头探了探,“烧终于退下去了,你要担心死我了。”
苏沫没有力气说话,只垂了垂睫毛。
霍行又道:“沫,你看……跟我回纽约怎么样?”
苏沫不是不懂霍行的意思,她再清楚不过了,霍行的意思是,离开海港,永远不再回来,不再见顾晨。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件事。”
“好。”霍行只好暂时绝口不提,“饿了吗?我去买点清粥给你吃。”
苏沫点点头,没再说话。
等霍行离开病房后,小护士过来给苏沫换水,羡慕的道:“苏小姐,你命真好,男朋友
长得这么帅,还这么体贴,我看你生病的时候,他一刻都不离开你呢!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你!”
苏沫扯了扯唇,苦涩一笑,“是啊,他很好。”
只是……她配不上他而已。
苏沫打开手机,翻了一遍来电和简讯,没有一条是顾晨的。
不知道顾晨现在怎么样了。
那晚,他们在冷藏室里,即使快要被冻成冰块了,可苏沫被他抱在怀里,竟然尝到了一丝丝的甜蜜和快乐。
这种感觉格外矛盾,一面难以面对,想要逃离,一面又带着那么深刻的眷恋。
回纽约……
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回纽约,和霍行结婚,好好工作,好像是她唯一的出路。
可为什么,那些之前规划好的日子,她却又害怕起来。
霍行是一个能给她很多安全感的人,可她竟然也会惧怕,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婚,会是什么样子的人生。
霍行拎着粥回来的时候,苏沫靠在病床上,目光空落落的看着窗外。
“沫,在想什么?”
苏沫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如果我回了纽约,还会不会回海港。”
“既然回了纽约,海港没什么挂念,为什么还要回?当然,如果你挂念苏伯,我可以陪你回来一起探亲,看他老人家。”
苏沫喝起粥来,没有再说下去。
霍行又道:“对了,小森来了,今天你出院后,就可以见到他了。”
“小森?”
“是啊,就是我母亲领养的华裔男孩,才两岁,
可是非常调皮机灵。现在保姆正带着他,回家就要闹你了。”
苏沫静沫的听着,有一瞬间,她错觉以为,她和霍行真的是一对夫妻,他们有一个两岁的孩子,霍行正在和她说着孩子有多调皮。
苏沫喜欢孩子,两年前,失去两个孩子的痛,让她对孩子,既喜欢,又畏惧。
霍行忽然握住她纤瘦的手,“以后我是小森的父亲,你,就是小森的母亲。苏沫,我有信心,治愈你。”
苏沫眉头凝重,“我对你有信心,可是我对自己,从来都没有任何信心。”
苏沫出院后,霍行直接将苏沫带去了自己在海港的公寓里。
这是苏沫第一次来霍行在海港的住处,之前,她一直都住在酒店里,回海港是个临时决定,再加上之前苏启生所住的地方,早就已经出售出去,所以苏沫在海港,严格来说,早就没家可回了。
霍行的公寓,干净安静。
霍行母亲领养的两岁小孩小森,正在屋子里跌跌撞撞的跑着,保姆在身后直追。
苏沫刚进门,小森便一头撞进了苏沫腿上。
眨巴着一双黑色纯真的大眼,直溜溜的盯着苏沫。
霍行蹲下身子来,将小森抱起来,教他喊人:“小森,叫妈咪!”
苏沫一怔,有些不适应。
小森张着小嘴,叫了半天,模模糊糊的叫着:“Mua……”
霍行将小森交给保姆,搂着苏沫进来,“这几天你就住在我这儿,我给你安排了一间单独的房间。你情绪不稳定,所以我给你请了假,反正再过没多久,咱们就要回纽约……”
霍行一面带苏沫去她的卧室,一面说着。
苏沫打断他的话,“我还是想工作,我没什么事,不会出什么问题。”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霍行叹息一声,摁着她的肩头道:“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无聊,就和小森玩玩,和他培养一下感情也不错。沫,别让我担心你,好吗?”
苏沫被他摁着肩头,坐在床沿,他单膝跪在她面前,大手握着她放在膝盖上的
纤手,笑意温柔寵溺。
“霍行……”苏沫抽出自己的手,将脸别向了旁处,咬唇道,“结婚的事情,你让我再想一想。”
她是真的没有想好,也不想到时候祸害了他,成为彼此的负担,互相憎恨的过一生。
“沫。”霍行低头,手指摩挲着她无名指上,那枚刺眼的婚戒,“你不跟我结婚,就是因为这个吧?”
苏沫一怔,亦是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她抿了抿嘴唇道:“就算没有顾晨,没有这枚婚戒,我还是不能这么草率的答应你。”
她当初答应他的时候,太过冲动,只考虑到了自己,却没有想过,霍行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她不能这样利用他对她的感情,让他做备胎,做她的疗伤工具。
“沫,我一直想问……当初你那么快的答应我,做我女朋友,到底是因为什么?”
苏沫的水眸,直直的看着霍行深情的眸底。
她根本无法说出口,只是因为当初,他身上喷着与顾晨使用过的一款男香极像极像。
“我不知道,我只是……”
“是因为我跟他喷了同一款男士香水?”
苏沫噎住,瞪大水眸,震惊的看着霍行。
他……怎么会知道?
霍行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苦笑勾唇道:“或许是我比较敏锐,我发现每次我喷那款香水,你都很喜欢主动接近我,甚至是拥抱我,我有一次故意换了一款男香,很明显不同的气味,我靠近你的时候,我注意到,你皱眉头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苏沫的眉头。
苏沫微微红着眼,她咽了口唾沫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就算知道这些,我还是想要娶你,还是想要跟你结婚。”
苏沫咬唇,低垂着脸颊道:“你会后悔的。”
——她可能永远不会爱他。
“我只知道,如果我现在放手,放弃你,不和你结婚,我才会后悔。”
苏沫捂了捂嘴,深吸一口气,“我们现在暂时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我要好好想想才能给你答案。”
霍行点点头,“OK,那你先好好休息吧。”
霍行离开卧室后,房间里,就只有苏沫一个人。
她手里握着手机,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手指隔空落在顾晨的号码上。
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拨了出去。
此时,电话那头的顾晨,正在办公室处理公事。
他看见来电显示后,目光微微一顿。
——苏沫。
接起,他低哑沉迷的声音,透过手机,穿透过来。
“顾晨,我是苏沫。”
“嗯,我知道。”
“我……”苏沫声音顿了顿,“我可能要回纽约了。”
电话这头的顾晨,亦是沉沫了许久。
“这么快?”
他连自己都没想过,会说出这样三个字。
苏沫咬唇,蹙着眉头,忍着眼底的酸楚,点头,“嗯,那天晚上……在冷藏室的事情……”
“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晨淡漠的声音,在苏沫耳边一直回荡。
他说,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沫直接挂了电话,整个脑子里,几乎乱的快要爆炸。
客厅里的霍行,站在落地窗前,打了个电话,给顾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