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救人救到底
泽兰见滕瑜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便只好后退一步,眼睁睁的看着滕瑜面色如常的转身离开了这处幽静的地方,回到了那家大排长龙的齐越小筑。
商陆见泽兰看着那滕瑜的背影有些出神,便开口询问道:“兰儿还是觉得那滕瑜有问题吗?要不要我派人去查探一番那个滕瑜的底细?”
泽兰轻轻的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那滕瑜确实是个妙人,对这样的人,倒是不好使那样的手段,我看那滕瑜眼神清正,是个磊落之人,倒不像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小人,我们还是回去吧。”
泽兰最后看了一眼滕瑜离开的地方,看着滕瑜对着那些小乞儿也一视同仁,温和耐心的模样,便打消了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不再纠结先前那滕瑜对待自己的时候,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提防。
商陆见泽兰不愿去派人调查那滕瑜的底细,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协伴同归,沿着这条小路,折返回了驿站落脚之处。
而在泽兰和商陆离开之后,原本紧闭的酒楼大门忽然被人轻轻的从里面推开了,一只修长细嫩而掌心却留着厚厚的茧子的手从门内探了出来,随即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女一身素衣从屋内走了出来。
齐越小筑外面的小乞儿和伙计们听见动静,纷纷向着门口看去,只见那走出来的姑娘身段窈窕,一双凤眼有些凌厉的上挑着。
明明应当是或威严或妩媚的一双眼睛,可是此时那姑娘的眼睛里面却满是茫然清透,倒是冲去了几分那双眼睛带给人的凌厉之感。
姑娘的半边脸上蒙着面纱,影影绰绰让人看不清楚面容,最惹人瞩目的还是那姑娘眼角的一点朱砂痣,那姑娘的气质着实有些矛盾,有时眉宇之间英气逼人,锋利的像一柄开过刃的兵器,可是下一刻又变得迷茫和无所适从起来。
大伙儿也早就已经适应了这姑娘的时时转变,好在众人都清楚这姑娘虽然看起来有些古怪,可是脾气却是一等一的好相处,对谁都一视同仁。
有几个小乞儿这几日和这位姑娘熟悉下来,此刻看到姑娘从屋里走出来,连忙高兴的招呼了两句:“褚红姐姐,褚红姐姐!你今日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
那个被叫做褚红的少女愣了一下,这才反应有些迟钝的转身看向手边对着自己满脸笑意的小乞儿,她勾了勾嘴唇,让脸上带着笑意,虽然被面纱遮住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可是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就变得温和了下来。
原本在一旁帮着那些酒楼伙计们分发给小乞儿们饭食的滕瑜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动静,转身向着那小乞儿和褚红姑娘所在的地方看过去,面色微微一紧,她松开拿着大勺的的手,转身往褚红姑娘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红儿,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小心又着了凉。”滕瑜快步走到褚红的身边,作势要扶着褚红回到屋子里面去,褚红刚打算开口对着滕瑜解释两句自己无碍,就敏锐的注意到了今日滕瑜的神色似乎有些与往日不同。
褚红见状,刚刚到口到解释就被她给咽了回去,她看了看滕瑜有些紧张的神色,什么也没有再说,顺从的在滕瑜的搀扶之下走回了酒楼的大门。
外面那些伙计和小乞儿谁也没有觉得滕瑜的态度有什么不对,自从这位褚红姑娘被他们东家带回来之后,很是生了一场大病。
醒过来之后,不仅什么事情都忘记了,似乎连反应都有些迟钝,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见到滕瑜对着褚红嘘寒问暖,一副恨不得事事为其代劳的操心样。
见滕瑜带着褚红回到了屋子里面,其余的人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继续去领今晚的饭食。而滕瑜带着褚红回到酒楼里面,一路又走到了酒楼后边连着的院子里,确定身后没有别的人在了,滕瑜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般放开了拉着褚红的手。
褚红觉得有些奇怪,便趁着滕瑜叹气的时候开口问道:“滕瑜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往日里也不见你这般情绪外露,可是你去打猎的时候又碰到了什么事情?”
褚红有些担忧的看着滕瑜,滕瑜摆了摆手,开口解释道:“这倒不是,今日打猎还算顺利,打到的那些东西都已经交易了出去。”
滕瑜说完,语气顿了一下,神色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褚红:“褚红,你还记不记的我当日将你捡回来的时候,你身上带着的唯一的信物,就是那封只写了一个落款和半句话的信。”
褚红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滕瑜会提起这件事情,她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张信,递给滕瑜:“自然是记得的,就是这封,你叮嘱我一定保存好,我就一直随身带着,只是这封信怎么了,为何要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面对褚红的疑惑不解,滕瑜接过那封信,看了一眼,又对着褚红开口叮嘱了一句:“这事你先不用管,只是这段时间边城不太安生,那云翎来使今日到了边城,你的身份恐怕有些不简单,最好还是先避避风头。
毕竟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当日究竟是什么人要对你痛下杀手,你这张面纱终究是遮不住那些熟悉你的人的视线,若是不小心被别有用心之人认了出来,恐怕你又要深陷危险之中。”
当日滕瑜进山打猎,无意之中救下了身受重伤的褚红,没想到褚红醒过来之后竟然将前尘往事尽忘,滕瑜见褚红一身褚红色衣装,便以褚红为名。
而能够依稀窥得褚红真实身份的信物,只有那张写了一个落款和半句模棱两可的话语的信,滕瑜只能猜测褚红出身贵族,是受亲近之人的陷害才落得这般地步,因此对那封信上提到的人名十分敏感,不知道究竟是敌是友。
滕瑜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那封信,信上落着一个极为醒目的名字——泽兰。泽姓可并不常见,一开始滕瑜也没有联想到云翎泽家的泽兰身上去,可是在听说了云翎使臣入境的消息之后,滕瑜便无法对这其中的巧合视若无睹。
只是滕瑜心中现在也只是猜测罢了,她不希望让褚红平添担忧,便打算暂时先瞒住褚红。但是褚红就算是失忆了,也对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滕瑜的小动作自然是丝毫也瞒不过已经起了疑心的褚红。
褚红不等滕瑜掩饰过去,就开口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个云翎的使臣入境的缘故,你今日出行,遇到那个泽兰了吗?”
面对褚红几乎百发百中的猜测,滕瑜无奈的转身看向一脸认真之色的褚红,她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放弃了自己心里原本打算隐瞒下去的做法,转而认真的解释道:
“没错,不只是先前使臣刚刚进城之时,就在方才你出来之前的一会儿功夫,那位清河郡主就和她的相公一起来试探了一番齐越小筑的情况,若是你在提早出来一会儿,只怕就要和那两个人打上一个照面了。”
面对滕瑜的解释,褚红倒是对那个来自云翎的清河郡主有些好奇起来,那个泽兰究竟是怎样的人,又和自己的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联系,为何自己在最危机的时刻,身上唯一所剩的就只有那一封写着泽兰名字的信?
褚红脑子里面想了很多,却是下意识的就将泽兰排除在了陷害背叛她的这个猜测之外,因为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身体里的感觉却不会骗人,每每想起泽兰这个名字,褚红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
她与那位泽兰恐怕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也说不定,褚红这样想着,也干脆的把自己的感受都告诉了滕瑜,滕瑜见褚红说的信誓旦旦,便也有些将信将疑。
“不管如何,那泽兰想必都是我恢复记忆的关键人物,不管她是敌是友,我都必须与她接触看看,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褚红转身将眼神投向远处,气势一瞬间就变得凛然起来,让滕瑜看了不禁觉得有些陌生,她咬了咬嘴唇,有些艰难的开口询问道:
“若是以前的记忆都是不好的,若是你恢复记忆之后又要回到那个充满勾心斗角危机四伏的家里,那么你这样执着的追寻自己的记忆究竟有意义吗?在齐越小筑的日子难道不是很安逸快活的吗?”
“齐越小筑固然是一片世外桃源,可是我也依然有我自己的责任,不能因为失忆就理所当然的躲避属于我的那份责任。更何况,我不愿意一辈子懵懵懂懂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褚红苦笑一声,身上那种疏离凛然的气势一下子又散了开来。滕瑜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走上前两步,抬手拍了拍褚红的肩膀:
“既然你坚持,我也没有立场去阻挠你,只是你记着,既然你一日是我齐越小筑的人,我滕瑜就绝对不会不管你。
都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当日既然将你救了回来,就必然会对你负责到底,所以你可别想不告而别,悄悄一个人离开齐越小筑去接触那使臣团的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