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泽兰没有再说什么,和商陆一起肩靠着肩相携回了自己的屋子。一夜无梦,酣睡到天明,泽兰起来之后,身边已经没有了商陆的身影。
泽兰都快要习惯了,她无奈的撑着身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慢慢地翻身走下了床,穿上鞋子,随手披了一件外衣,泽兰披散着头发慢慢坐到了梳妆台前面。
净过面之后,泽兰换上衣服,给自己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就起身打算推门而出。
在临出门之前,泽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面带着的那块银锁,确认里面的那半张被自己藏起来的布防图纸还在里面,就放心的将银锁藏进衣领之下,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时间尚早,泽兰看了一眼天色,还没有到泽夫人起身用膳的时间,泽兰也就不急着去给泽夫人问安。想了一下,泽兰便转身往半夏的屋子里走去。
也不知道今日半夏的病情有没有好一些,这样想着,泽兰脚下的步子隐隐加快了一些速度。在半夏的屋子前面,泽兰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大小姐,您起的真早!”
半夏竟然已经精神奕奕的起身了,看上去精神恢复的不错,她此时正穿着厚厚的棉袄在院子里打扫积雪,脸上红扑扑的,和昨夜烧的通红的虚弱脸色不一样,泽兰看得出来半夏脸上是健康的红润。
“怎么病才刚好就跑到屋子外面吹风?小心又染上风寒,到时候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泽兰无奈的数落了半夏几句,但是看着半夏高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泽兰走上前几步,从半夏的手里把扫帚拿开,领着半夏往屋子里面走去。
外面的积雪已经扫的差不多了,半夏看着泽兰担心自己也就没有再坚持,顺着泽兰的力气就一起走进了屋子里面。
屋子里面经过了昨天泽兰的吩咐,这会儿的银丝碳倒是烧的足足的,屋子里面暖烘烘的,泽兰脸上担忧的神色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大小姐您不必担心,半夏身子骨底子好着呢,这会儿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别说是扫院子了,就是再去担几桶水都不在话下。”
泽兰好笑的看着半夏神采奕奕的耍宝,忍不住轻轻的刮了一下半夏的鼻子,忍笑着说道:“少贫嘴,昨夜是谁病的迷迷糊糊,抱着我的手臂直说胡话的?”
泽兰看着半夏脸上一红,傻笑着低下了头,这才拍了拍半夏的肩膀:
“好啦好啦,大病初愈,还是小心些的好,今日你就给我乖乖在屋子里面待着,哪里也不准去。我待会儿去陪母亲用早膳,会让人给你把早膳和药送到屋子里来。”
泽兰看着半夏张口似乎想要推拒的模样,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半夏要说些什么,佯装着把脸一板,严肃的说道:
“要必须吃,不准偷偷的倒掉。”
半夏这才把自己差点儿就脱口而出,自己病已经好了不需要吃药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是,大小姐,半夏会乖乖喝药的。”
泽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与半夏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往后宅泽夫人的住处走去。
等到泽兰离开之后不久,昨晚那个给半夏喂药的小丫鬟就端着熬好的药和半夏的早膳走进了屋子里面。
“半夏姐姐,这是大小姐吩咐奴婢给您端过来的药,趁热喝了吧。”
半夏对那小丫鬟道了一声谢,急忙起身接过那小丫鬟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麻烦你走这一遭,昨晚给我喂药的也是你吧?”
半夏的话让那个小丫鬟的神色突然慌乱了一下,然而还没有等那个小丫鬟脱口问出半夏是怎么知道的,就听到半夏神色自然的开口继续说道:
“昨晚喝药的时候我迷迷糊糊有点意识,那药的味道可真是太苦了,不过还好我很快就睡了过去,否则也太受罪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喂药了。”
原来如此,见半夏似乎真的这么以为,那小丫鬟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的对着半夏笑了笑,脚下有些发虚的又对半夏示意将药趁早喝下。
半夏接过药碗,当着那个小丫鬟的面喝了一口,普一入口这药汁的辛涩苦腥之味就直冲半夏的天灵盖而去,差点没让半夏直接吐了出来。
艰难的咽下了那一小口药汁,半夏的脸色扭曲了一下,这才突然想起来似的,对着那眼巴巴看着自己喝药的小丫鬟笑了笑说道:
“没想到这药这么烫口,这样吧,我先用早膳,你自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我吃过早膳,等这药汁凉下来一点再喝。放心吧,我答应了大小姐一定会好好喝药的。”
那小丫鬟似乎有些犹豫,但是看到半夏不似作伪的神色,心里又有些心虚,生怕自己逗留久了被看出来些什么,于是便只好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临走之前,那小丫鬟还不忘叮嘱几句,让半夏一定记得把药喝完。半夏点点头,胡乱的应承着,等到那小丫鬟走出门外之后,将大门一锁,转身苦大仇深的看着那碗苦出了天际的黑乎乎的药汁。
半夏愁眉苦脸的看了那药碗许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端起药碗,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半夏一口入口,立马就条件反射的吐了出来。
半夏吐了吐舌头,实在是对着汤药的味道不敢恭维,只能悻悻的放下药碗,端起了自己的饭碗,三口两口吃了起来。
知道吃完最后一口饭,半夏都没能说服自己喝下那碗药,最终只能充满内疚之心的把那碗已经凉透了的药倒进了屋子角落的盆栽里面。
以往喝的那些药也没有这么难以下咽,难道是边疆的配方有所不同?半夏心虚的想着,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了,这碗药就算不喝也绝对不会有事的,大小姐一定不会知道的。
于是在半夏不知情的时候,竟然就这般阴差阳错的逃过了一次大劫,就连那个来收碗的小丫鬟也没有看出来半夏最终没有喝完那碗药汁。
泽兰去后院看了看泽夫人,又一起用过早膳,原本打算起身离开,却没有想到泽夫人开口叫住了自己。
“兰儿啊,近来边疆战事频繁,老爷和杞儿都好些日子没有回过府了。听说昨夜商陆和梁栖那两个小子回来了一趟,可有带回来什么消息?”
泽兰听到泽夫人这么问自己,便知道泽夫人是想要借由自己多了解一些泽父他们的消息。因此,泽兰便也不着急离开,从善如流的在泽夫人的身边坐下。
“您也知道的,边疆战事看着紧急,其实主战的只有一个乌邑国的二王子,乌邑人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还不知道。战事起的仓促,乌邑人一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想来也不会打多久的。”
泽兰轻声安抚了泽夫人几句,泽夫人心里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有亲耳听到旁人这般告诉自己,总是不能彻底放下心来。
泽兰看到泽夫人和泽父之间的感情如此深厚,似乎什么都不能摧毁他们之间的感情一般。想到这里,泽兰便趁机问出了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
“父亲先前那般对您,母亲为何这么快就原谅了父亲?女儿知道父亲与母亲想来伉俪情深,只是以己推人,到底还是有些不明白。”
泽夫人似乎并不意外泽兰问出这个问题,泽夫人看着泽兰青涩的眉眼,忍不住慈爱的摸了摸泽兰的头发,温和的说道:
“兰儿是想问娘,有没有怨恨你父亲吧。”
泽夫人看着泽兰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并没有等到泽兰开口否认,就宽容的笑笑,在泽兰开口之前就继续说道:“自然是有过怨恨。”
泽夫人看着脸上微微惊讶的神情,笑的淡淡的,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子边,看着外面一景一物,声音十分平和包容: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兰儿还小,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娘没有什么能够教给你的,这最后一课,便告诉你什么是家和万事兴。”
泽兰眼神之中似乎还有一些疑惑好奇,起身跟在泽夫人的身后,慢慢地来到了窗子旁边,顺着泽夫人的视线慢慢地往外面看过去。
“顺着这个窗子,兰儿看到了什么?”
泽兰看着泽夫人眼角温和的笑意,似乎在自己这个一向温和柔软的目前身上看到了一中不容忽视的坚韧和强大,她转过视线,对着窗外看去,入目是一片雪色,冬日里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一片被白雪覆盖的檐廊屋角。
“女儿看到被白雪覆盖的山石和挂着冰凌的树梢。还有来来往往的下人,曲折环回的门廊。”
泽夫人听着泽兰认真的一点一点将院子里面的景色告诉自己,忍不住温和的笑了,她一直静静的听着泽兰仔仔细细的数着屋外的一景一物。
等到泽兰说无可说,泽夫人这才开口对着泽兰说道:“院子里面大大小小有这么多的细节,有美景也有瑕疵,可是娘亲看到的却是一整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