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并不是来见刘胜的,她其实是想要问张恩一些事情。不过刘胜既然看出来是她,她也不再遮掩,向着刘胜走了过去。
刘胜扒着木栅栏,冲涵因嚷道:“郑国夫人救我,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请您去求求皇上……皇上他……”
涵因冲后面的人一摆手,牢里的人都退了出去,涵因看着刘胜笑道:“现在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小刘公公。”
“您替我求求皇上,皇上对您那可是朝……”刘胜将胳膊伸出木栅栏外,用力想要抓住涵因,却始终差那么一线。
涵因冷冷的打断他:“你还不明白么,这场大败是一定要有人负责的,皇帝自然是不能有错的,那有错的只能是张恩和你。至于你想说的,我劝你,把嘴闭上,烂在肚子里,带到坟里,那样你还能死的痛快点。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让李湛找最好的侩子手活剐了你,在切完三百六十刀之前,你绝对死不了。”
刘胜瘫软下去,胳膊也捶了下去,哭道:“奴才一心为皇上办事啊,皇上你就忍心杀了奴才吗。”
“公公与其在这里伤心,不如想想有什么后事要交代。看在和公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让驿站把你的遗书传回去。”说完,涵因又向前走去。
刘胜见涵因要走,忙说道:“郑国夫人别走,有件事情……有件事情请夫人帮我。”
涵因转过头来,看着他。太监真是脸皮厚啊,明知道对自己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居然还敢来求她。不过涵因也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请夫人派人把这块玉牌送到长安修真坊灵芝巷四号院子有个叫绿萝的姑娘手里。”刘胜说道。
涵因并没有接这块玉牌,而是笑道:“这样吧,你给你干爹写封亲笔信,看在你去了的份上,他应该也不会为难你,就让他跟皇上求情,把你的财产都给那个绿萝,再让她收一个继子给你传香火。”
涵因才没闲心帮他这个忙呢,不过随口一说,做个顺水人情就算是慈悲大度了。
刘胜眼中却充满了恐惧,连连摆手:“不,不行,这事绝不能让干爹知道!夫人,现在我也只有求你了。”说着,竟然“呯呯”的磕起头来。
涵因一下子便察觉出来不对,这个世上太监娶妻甚至纳妾根本不需要避人,刘胜虽然大败,但终究不是将军,只是监军,并不负责具体打仗,虽然是临阵脱逃,也并非谋逆等要连坐的罪,因此他既然伏诛了,皇帝也没有必要跟他的妻妾计较,还很有可能念及过去的情分,给他收个继子承他的香火。但刘胜为什么怕成这个样子,这个绿萝没有那么简单,必然有什么猫腻,冷笑道:“你有什么瞒着我吧,说说看吧,想用人,还想瞒着人,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刘胜一下子顿住,咬着嘴不语,涵因却没有这个耐心法,冷笑道:“你自己想想清楚再说吧。”抬步便向张恩那边的牢房走去。
刘胜怕她真走了,忙说道:“等等,郑国夫人,我说,但你一定要保密。”
“绿萝是宫女……怀孕了……”刘胜压低嗓门,哆哆嗦嗦的说道。
涵因眉头一挑,看着刘胜:“你的?”
刘胜爬在地上不敢看涵因,一边发着抖,一边点头:“……是……是”
涵因一笑:“怨不得……呵……原来是个假太监。”怪不得刘胜不想让刘公公知道,一旦被发现是宫女,还怀孕了,那可是必死的大罪,那女人和肚子里的孩子绝对留不下来。涵因上下打量着刘胜,看得他心里直发毛,笑问道:“可是据我所知,入宫的时候都要检查清楚,你怎么能逃得过检查呢?”
“我家里原来有兄弟五个,因没得吃,就投了我叔叔,我叔叔之前就进宫做了太监,只是没碰上好主子,他那时候就负责验看新太监,我净身的时候就没有净干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混进宫里来……本来是要给我再净一次身的,可后来,一场瘟疫,我家那几个兄弟都死了,我家也绝了后,叔父就没再提这件事,想着以后有机会让我留个后……我这些年真的没敢乱来,绿萝是个好女人,我一时没忍住就……哎……我本想着过几年她就到岁数出宫了……谁知道她、她……怀了孩子……所以我就提前把她弄出宫了,等孩子悄悄生下来,过两年就正式的娶她,再把孩子过继到我名下,谁知道我现在就要死了……”刘胜支支吾吾的说道。
涵因笑笑:“这可是淫乱宫闱啊……”
刘胜磕头如捣蒜,声音里打着颤:“求求求……求求你,夫人。”他本来只是想把自己的财产留给自己的儿子,而他这些日子被关进死牢,早就被吓得慌乱不安,头脑也不像平时转的那么快,因此被涵因从中看出了端倪,逼得他不说不行。
涵因又问道:“你那个叔父是谁?”
刘胜心里忽然一阵后悔,他多次帮皇帝对涵因下手,她不会察觉不到,万一她报复……他看着涵因,低下头,说道:“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涵因挑了一下眉头,冷笑道:“那就算了,如果你不肯信任我,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好了。你以为我真会花那么多心思跟一个要死的太监过不去么,对于我来说,人只分两种,一种是有害,一种是有用,你马上就要无害了,我何必多此一举。不过你若是还有用,我倒可以帮帮你,绿萝一个女人,拿了那么多产业,又没有家族可依,凭白受人欺负罢了。又也许,过上两年,她就改嫁了,那她生的孩子也得改姓。那你还不是一样要绝后了。不过,如果我帮你,这一切你就都不用担心了。不过你要先证明你有用,值得我费这个事帮你。”涵因眯起了眼睛,刘胜这个叔父在没什么权利的时候就敢做这种事情,而刘胜这么多年还越混越好,她有预感,这人也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他叫吴安,是宫闱局令,我本来也姓吴,后来跟了我干爹的姓……他跟我干爹走的很近,也是他想办法把我安排到干爹身边的,不过,没人知道我们这层关系,干爹也不知道。”刘胜答道。宫闱局令是掌管宫门的,掌握着开闭宫门的钥匙,熬到这个位置,在宫里头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更重要的是,他既然没让刘胜再次净身,就说明很重视吴家的后嗣。
果然没有令自己失望,这一趟还是收获颇丰的,涵因笑道:“好,这件事我帮你办了。”说着,向刘胜伸出手。
刘胜狐疑的将玉牌交给涵因:“您真的肯帮我?”
涵因把玉牌塞了起来,笑道:“我既然答应你了,就绝不会食言。而且,到了现在,你也只能相信我了。”
“我不知道夫人在谋什么,可是我要先提醒夫人,如果她肚子里的是个女孩,你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刘胜终于冷静了下来,头脑也开始转动。
涵因扬出一抹笑容:“那是我的事,我们都需要赌一把,不是么?你写一封信给你的叔叔吧。”说完,涵因便走去关押张恩的地方了。
回到府里,李湛已经从衙门回来了,见到她笑道:“你非要见那个张恩干什么呢。”
“我知道你都审问过了,我对天武军怎么打败的,天圣教和鄯州的叛军什么样子不感兴趣。不过,你忘了吧,张恩的妻子是清河崔氏,就是崔如君的堂妹,只是她家哪一支是庶支,她又是庶出。虽然如君未必重视这个亲戚,我好歹也得过问一声才是。”涵因笑道。
“还是涵儿想事情周全,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得你想着。”李湛笑道,他可是最烦这些亲戚朋友理不清的关系,反正都交给涵因处理,她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涵因一笑,不再提这件事,转身从柜子里头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件金光灿灿的软甲,她拿出来递给李湛,笑道:“过两天,你要出征了,刚巧得了这个金丝软甲,又轻又有韧性,刀剑是砍不动的,弓箭四十步之外就透不过去了。你穿着,多一层防护。”这就是上次从赌鬼那里拿来的那副软甲。
李湛抻了抻,果然韧性十足,做工也十分精良,穿上试试,很轻,不妨碍行动,很高兴的对涵因笑道:“好,这次出征就穿它。”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安歇了。
涵因当然不会告诉李湛,她跟刘胜之间的交易,也不会告诉李湛,她找张恩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问禁军的情况。张恩掌管左卫多年,这件事才是他最熟悉的。
左右卫是皇家禁军,各个侍卫都是各官员子弟出身,也是一条很好的晋身途径。现在左卫大将军空出来,要么空降,要么把左卫将军升为大将军。涵因忽然想到一个人,是左卫出身,那就是高煜。
高煜不仅是先皇后的侄子,也是皇帝的东床快婿,在皇帝最缺乏信任感的时候,这样的身份反而会让皇帝放心。
第二天,李湛走了之后,涵因便提笔写了一封信给高煜,上面没有落款,只有几个字“谋左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