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这边紫鸢和兰儿也在忧心不已,涵因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又得罪了当朝太后,恐怕之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涵因却冷笑道:“至少现在还不会把我怎么样。”她这里不通消息,也不知道外面的传言到了何等地步,不过她心里清楚,王徵就算再厌恶她最多也就是克扣克扣她的待遇,也不能把她如何。毕竟如果她和孩子在这里出了事,就起不到牵制李湛的作用了。
涵因一众人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被新太后苛待,还有特别的恩赏,太后特赐了郑国夫人御寒的冬衣,居然还让涵因去太后宫谢恩。
从被关了近半个月的地方出来,涵因不禁深吸一口气,失去自由,被隔绝耳目的状态真是不好,王徵一反常态做出这种姿态,必定是有什么缘故,可惜她什么风声都掌握不到,文妈妈自己也被人盯着,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也不会给她传消息,因此她虽然觉得有什么事发生,却猜不出是什么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徵的太后宫今天听热闹,不仅几个太妃、太嫔都在,连平郡王妃,嘉宁公主都在,只是气氛怪怪的,崔太妃面色不佳,看了一眼涵因,目光马上回避开来,仿佛怕别人认为她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许太嫔抿着嘴坐在一旁,目光不时瞟过王徵,看不出息怒。这两个有皇子的太妃太嫔日子最不好过,梁王和荣王的即位资格都高于那个襁褓中的娃娃,他们也自然被刘公公盯的最紧。谁心里都清楚,等朝堂稳定下来,刘公公和王通一定会朝他们下手,只有他们死了,小皇帝的皇位才能安稳。
在座的还有李令绮,她没有生孩子,但是因为唐国公之女的关系,还是被封为了太嫔,她也为自己后半辈子的命运忧心不已,没有孩子,如果家族再倒了,她最终也会跟之前杨煦的大部分妃嫔一样,被送到寺里出家修行,青灯古佛一辈子。有儿子的发愁,没有儿子也在发愁。
嘉宁公主现在应该叫做嘉宁长公主,杨煦死后,她作为继任皇帝杨珣之姐,晋封了长公主,此时懒懒的坐着,按理说现在高煜被排挤,她应该尽力讨好新太后,只是她是嫡公主出身,向来看不上父皇这些个宠妾们,现在王徵得势了,她也放不下身段去讨好。
只有萧贵妃生的是女儿,所以这些事情都跟她无关,只是她的夷陵长公主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她也暗中挑了不少世家子弟,想给自己的女儿选一门好婚事,只是杨煦这一死,女儿要守孝,婚事也耽误了,再过几年,现在挑中的好男子恐怕那时早已娶妻了。不过这点小烦恼倒也算不得什么。因此她也乐得轻松,在那里讲着一些趣事,活跃气氛。但是王徵也是冷傲的性子,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位上听着,并不接口,好在平郡王妃是不是插上几句话,免得萧贵妃尴尬,场面依旧有些冷清。
涵因行大礼给太后请安并说了一大堆谢恩的话,王徵高高在上的看着涵因跪下磕头,端起一旁的茶碗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方说道:“嗯,平身吧。”
一旁的嘉宁公主忽然“扑哧”笑了出来,王徵脸色一沉,转头看着嘉宁公主。嘉宁公主起身施礼笑道:“妾身忽然想到一个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时失态,请太后娘娘恕罪。”
王徵冷笑道:“无妨,都是一家人,本来就该随意些。”
萧贵妃笑问道:“不知公主想起了什么笑话?”
嘉宁公主目光一闪,笑道:“我的奴婢不知从哪捡来一条狗,被别的狗欺负得惨兮兮的,我见它可怜,就养在身边,奴婢们把它认作我的狗,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有一日,我的奴婢又带它去园子里遛弯,谁知道他却往院子外头跑,我的奴婢以为它要乱跑,便赶忙追过去,谁知道却在门外头等着我那奴婢,我那奴婢要把它抱回去,他却不肯,奴婢只好带着人跟着它走。没想到它带着我那群奴婢,回了原先它被别的狗欺负的小巷子,冲着里面狂吠。那些之前欺负它的狗一出来,它又躲到我那些奴婢身后,原来啊,它是得了志,带人去找场子了,哈哈哈……”
这个笑话显而易见的冷场了,除了嘉宁公主自己笑,旁边没有一个人出声。王徵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她没想到嘉宁公主居然敢当众给她没脸,她的手气得微微有些发抖,但她却不好跟嫡出长公主计较,生生挤出个笑来,说道:“长公主的狗自然是尊贵的。”
涵因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这里头数她地位最低,她可不想成了王徵的出气筒,不过王徵果然还是向她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她,笑道:“你们却没见,有些狗自以为得了势,便可以跟主人平起平坐了,更有甚者反咬主人一口。碰上这样的狗就要狠狠的教训,让它们记得自己的身份。”
王徵心情不好,其他人也兴趣缺缺,这场觐见很快就结束了。涵因回自己宫里的时候正好跟嘉宁长公主顺路,便跟她走在一起。
涵因对嘉宁长公主说道:“殿下还是忍忍吧。”她还真是为这位公主担心,她脾气骄纵任性,做事不计后果,根本不把王徵放在眼里,但王徵现在是太后,是宫中最高地位,加上王通重回朝堂,怕她对长公主不利。
嘉宁长公主愤愤道:“哼,你们都怕她,我却不怕,她也不过是父皇的一个妾罢了。拿腔拿调给谁看!”
涵因暗叹一声,说道:“公主也要为驸马考虑考虑啊……”
嘉宁长公主听到涵因提高煜,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我这脾气早晚招来滔天大祸,可是你知道吗,王通那个老贼竟然提出所有太后都应附先皇庙,他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为了他女儿做铺垫吗?哼,父亲身边只能有母亲,她算什么东西,她的灵位有什么资格放在父亲母亲的旁边!”这个时期,只有一个皇后的灵位能够附庙,而王徵没当过一天正位中宫,连继配都不算,自然争不过已故的元后高氏,王通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就是抬举所有太后,这样王徵自然也就更加名正言顺,王家的地位也更高了。这件事跟之前杨煦封自己父亲为皇的事情是一样的,看起来是礼制之争,实际上争的却是地位。
王通因为内部分裂,他对自己派系内的人控制力大不如前,他需要新的人手,这一招也起到投石问路的作用,让想要依附他的人通过对这件事的表态,聚集到自己身边来。同时也逼迫自己派系内部的人明确站队,筛选出忠于自己的人。
这个消息在涵因心里转了个弯,她立刻推断出来,王通在朝堂上获得的支持很有限,因此才要用这种方法来巩固新皇帝的合法性。因此,只要李湛不主动发难,王通和刘公公应该近期也不会跟李湛动手。
嘉宁长公主忽然意识到什么,偷眼看了涵因一下,说道:“呃……其实我的意思是……”
涵因知道,她姐姐也被追尊皇后,如果王徵可以附庙,那么她姐姐也可以,但是人走茶凉,除了她姐姐能得到些虚名,她家里根本没办法通过这件事拿到任何好处,说不定还会成为靶子,她笑道:“殿下不必说了,礼法是国家根本制度,岂能轻易改动。妾身绝不会为一己之私,就心存非分只想,若是那样,之前大行皇帝尚在之事,就会动这个念头了。”涵因知道必然有人盯着她和嘉宁长公主,故意当众说出来,这是在公开表明态度,她知道某些势力在宫中有耳目,这番表态等于宣布拒绝跟王通妥协,她现在相当于李湛在朝中的代表,这也是告诉大家李湛尚未跟王通妥协。
嘉宁长公主有些感激的看着涵因,说道:“我就知道夫人是个明事理之人,哎,可惜如今我这个长公主又算什么,高家又算什么……”
涵因说道:“再怎么样,殿下也是嫡长公主,自有身份在,只是今时不比往日,殿下还是该谨言慎行,莫要落人口实。”
嘉宁长公主有些无奈的一笑:“儿时养成这样的性子,现在已经改不了了,总觉得父亲、母亲会永远宠着我,只是他们那么早就去了……”
涵因自己也压力巨大,心事重重,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嘉宁长公主,她也知道,此时嘉宁长公主需要的也并非空泛的安慰之词,而只是想要对人说说罢了。于是,她就那样静静的听着。
嘉宁长公主一路说着自己儿时的趣事,走到涵因的寝宫前,涵因便跟公主拜别了,公主握住涵因的手,说道:“还好有你陪我说说话,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还能跟什么人说。”之后便登上公主的銮驾回去了。
涵因目送嘉宁长公主离开,方回了自己的寝殿,外面又一如既往的被森严的守卫了起来。涵因将门窗关好,让紫鸢、兰儿在外头守着,方展开了手中的一张纸,那是刚才嘉宁长公主握她的手之时,悄悄塞给她的。正是因为她的性格过于大大咧咧,因此,她跟涵因走在一起,并没有被刘公公的人刻意阻止,只是远远盯着。
涵因打开那张揉得有些皱的字条,上面写着:“徐州情势危急,加急军情或于一两日内传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