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把整个裕祥宫的人都清理了一遍,并且当着全宫人的面把彩英打了一顿板子,送到了掖庭局处置。并且领着几个高位宫女、太监,把全宫宫女、太监的东西都搜了一遍。将有嫌疑跟其他宫通消息的人赶了出去。并且根据涵因的建议,定下严格的管理制度,比如从自己宫出去必须两人一起,若出了什么问题,另一个人知情不报也要跟着倒霉。再比如交接东西都必须在册子上签自己的名字,以便责任到人。
涵因从宫中回去,赶紧给李湛写信,告诉他最近长安发生的这些情况,还有一大部分内容是关于孩子们的。唐国公府也收到了李湛派人送来的东西。
李湛送来的是一匣子给孩子们的玩意,还有一封家书,是给太夫人的,说武威一切都好,请太夫人放心。太夫人接到信,很是高兴了一番,嘴上却抱怨道:“许久也不写一封信,好容易写了,却只有这短短几行。”
涵因笑道:“老爷是一郡首长,还带着兵,事务繁忙,顾不上写家信。”
太夫人叹息道:“每次都说就要回来了,就要回来了,结果还是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哎,什么时候能踏踏实实的在长安待着呢。”
“边疆时常有吐蕃人和突厥人侵扰,老爷屡立战功,皇上不放心别人去镇守。”涵因笑道。
太夫人叹气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忠孝不能两全的道理谁都懂,只是落到自己头上,心里就是不舒服。”
涵因和其他几个媳妇哄了半日,又说了不少凑趣的话,太夫人才高兴了起来。
出了门,大夫人拉了拉涵因的袖子,让她跟自己一起走。涵因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便跟着她。大夫人让丫鬟们先走,把涵因拽到花园里,跟涵因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虽然你人在这边,也别放松凉州的事情。”
涵因心一沉,难道大夫人还知道她跟李湛的谋划不成,怎么看她也不像懂这些的人啊,她压住自己的吃惊,问道:“是有什么人跟大嫂提过什么?”
大夫人说道:“哦,没有,我不过白说一句,你别多心。今天三弟来信,我总觉得不对劲。”
涵因心里一紧,是李湛扩军太迅速了让人猜疑?还是李湛花那笔钱太过招摇惹人注意?仔细回想了李湛信的内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她看着大夫人严肃的表情,问道:“请大嫂赐教……”
“你就没注意吗?李湛的信里根本没提你,,你们俩现在相隔那么远,你也管不到他,他一个人在那边,难保不去沾染女人,我看你要早作筹谋,自己过不去,也要派个放心的过去,免得以后沾染些不知来路的女人回来。”大夫人说道。
涵因本来一门心思都在李湛秘密培养势力的事情上,才知道大夫人正经八百的说了半天说的却是这个事情,反倒一下子送了一口气,一时间倒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夫人了。
大夫人见她无话,以为她为这件事纠结,又劝道:“我说话一向不好听,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其实这番话论理我是不该说的,但是前些日子桓儿弄马队的事情你帮了不少忙,现在他一门心思扑在马队上,也不整日跟那些狐朋狗友吃酒耍钱了,因此我总想着从前不该那样对你。我今天跟你说这个,真的是为你好。你也不用太难过,男人嘛,一个人在外面,这些事情总少不了的。我只是提醒你要有个谋算。”
涵因从刚才的误解中回过味来,心思回到大夫人说的话上,心里着实有些不舒服。李湛和她是有消息传递的专门渠道的。不过自从那封短信之后,他们两个之间的消息往来都是长安和武威两地情况的通传,为的是让对方对局势有个总体的判断。每则消息都尽量短小简练,清晰明确,方便传递,也不容易被人发现。关于私事的交流基本没有。
本来涵因这些日子都在考虑万一王徵生了个男孩,事情会向什么地步发展,李湛来信她的关注点也是武威的局势。现在大夫人如此一提醒,涵因的心里才觉得一阵不舒服,她不由想到,自己这么长时间不在李湛身边,恐怕他自己不主动找女人,别人也要忙不迭的给他送女人了。到了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涵因站在花园里,一会儿想想长安形势,一会儿又跳到李湛会沾惹什么样的女人上,直到一阵凉风吹来,涵因打了个寒战,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斜了,大夫人早走了,自己也不知道在花园里站了多长时间。
这时,紫鸢拿着一件袍子走了过来,对涵因笑道:“夫人,天凉,这个天早晚冷,中间热,最容易生病,还是早点回去吧。”
涵因让她帮自己披上袍子,说道:“好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老爷还送过来一个大匣子,说是给姑娘和公子们的玩意,他们都巴巴的等着您回去拆开看是什么东西呢。”紫鸢笑道。
涵因脸上也微微露了些许笑意,说道:“亏他还想着孩子。”
匣子挺大,里面装了一盒子小泥人。表情生动,动作各异,一个个雕得活灵活现的,很是有趣,小心翼翼的用丝绵的锦袋装好,一路驿马奔跑,却没有颠坏半分。一共三套,一套都是女孩子,另两套都是男孩子,这是给李令弘、李令熙和李令彦的。给李令辰的是一对陶响球,这孩子从小喜欢听各种声音,李湛特地准备了这个。给刚出生的令晖是最适合刚出生孩子的拨浪鼓。另外还给李令玉生的女孩准备了泥挂虎等等寓意吉祥的小玩意。
涵因叫令弘、令熙和令彦都叫来,给他们一人一套你娃娃。自然是女孩拿女孩子的,男孩拿男孩子的。令熙看见那一套男孩的泥人也甚是鲜活可爱,也想要,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李令彦的泥人,说道:“哥哥,把你那个给我玩。”
李令彦不想给她,把自己那套泥人抓得死死的,说道:“父亲一人给了一套,你已经有了一套,干嘛贪多。”
李令熙见他拒绝了自己,小嘴一撅,说道:“你不是大哥吗,就该让着妹妹。”她霸道惯了,因为李令弘从来不跟她计较这些,她喜欢全让她拿去,所以她也这样理所应当觉得李令彦也该这样。
李令彦自然不干:“不行,父亲给的,不能给你。要不你去我屋里挑点别的东西吧。”
李令熙两眼就冒出泪花来:“可是我就喜欢这个,我就想要!”
涵因刚要哄令熙,一旁的令弘忽然说话了:“行了行了,不就是个泥人吗,我的给你了。”说着把自己手上的那套泥人递给令熙。
令熙“哼”了一声,脖子一扭,扬起小脸,说道:“我就想要他那个,不想要你这个。”
令弘便转过身来,对令彦说道:“我用我的跟你换。”
令彦有些迟疑的点点头,令弘转过头来对令熙说道:“你挑吧,挑剩下的给他。”
令熙看看令弘,又看看令彦,“嘁”了一声说道:“谁稀罕,当真我想要这些?”说完,连自己那套泥人都不理会了,给涵因行了个礼,转身便走了,跟着她的丫鬟赶忙把那套泥人收拾了一下,匆匆跟着走了。
涵因看着这幅情形,有些哭笑不得,令熙的这个跋扈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现在不论怎么纠正还是不行。送走了孩子们,涵因顺手拿起李湛送来的匣子,仔细一看,正是自己先前的东西,原来这里装得是一下子首饰,不知道李湛干嘛非要把首饰腾出来用这个匣子。
涵因忽然想起这个匣子还有个夹层,忙用手摸索匣子的边沿。果然找到了夹层,并从其中拿出一封信来。竟是李湛专门写给涵因的私信。
信中说了一下武威那边的情况,军队训练招募很顺利,又分批从鄯州和蜀中购进了一批兵器。另外就是让她在长安一定自己小心。后面则是他写的一段情话:“近日,姑臧秋雨如丝,绵延不绝,尝忆去年此时,天高云淡,吾平乱而回,与汝并肩飞驰于河西原野,欢声笑语,犹在耳畔。昔日陇右变乱,虏人寇掠,吾埋首于军务政务,每自衙门、大营归,见汝灯下待吾,感愧于心。如今,大乱已定,贼胡臣服,政通人和,却与汝相隔千里,不得相见。照水楼上双栖之所空留汝之余香,明月池畔嬉戏之处只映吾之孤影。提笔之际,闻窗外雨声,低低切切,恍若往日你我私情密语,忽感慨万千,情难自遏,唯寄鸿雁,以诉侬侬之意,甚念汝……
涵因看了信,种种滋味泛上心头,难以言说,只觉得五内沸然,心神动摇不已。她推开窗子,让清冷晚风吹进房间,明月皎洁,夜凉如水,余味缠绵胸中,久久不能消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