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念念说完以后,高昂着头,神色倨傲地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一样走出了校门。
张天娇撇撇嘴:“她不是说来看舞台的吗?怎么都没过去瞄一眼,光站这儿说了几句话走了?对了,晓明姐,你真的会跳舞啊?哎,晓明姐,你上哪儿去啊?”
不等她的话说完,赵晓明已经扔下了手里的东西,飞快地跑回屋里去了。
张天娇赶紧捡起她随意扔在地上的毛线团,心疼地拍了拍上面沾的尘土,然后一手拎着两人刚才在做的针线活,一手拖着两张板凳,跟着进了屋。
这才进门,听见赵晓明在里间叫唤:“阿娇,快,快来帮帮我!”
张天娇着急地冲进去,只见赵晓明双腿一前一后叉开,支棱在床上,双手左右两侧撑着床面,一脸痛苦之色,不由奇怪地问:“晓明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阿娇,我动不了了,快来扶扶我。”
张天娇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过去把她拉起来:“你这是折腾什么呢,当心把腿给掰折了。”
赵晓明一脸惭愧:“太久没拉过筋了,刚才一时着急,差点儿拉伤了,看来还是要循序渐进,可是不行啊,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哎呀,怎么办才好!”说着又急得跳起脚来,方才在乔念念面前的自信荡然无存。
张天娇同情地看着她:“行吧,你慢慢练,我去做饭。”
“别做我的份了,今晚我不吃饭。”赵晓明架起一条腿搁在窗台上,努力伸长了手指去够脚尖。
“为啥啊?”
“你看我现在都胖成什么样了,还吃什么呀!”赵晓明简直是欲哭无泪,这些日子仗着天气冷穿得多,不知不觉把小肚子都吃得凸起来了,想当年她何尝有这样放弃自己过?说到底还是没有危机感啊!
张天娇吐了吐舌头出去了,嘴里絮絮地念叨:“不过是见了个女人而已,不至于这么想不开吧!”
张天亮一忙完队里的活赶紧回来了,赶路赶得头顶上直冒热气,回来看见正在水井边打水的张天娇,走过来随手帮她拎起了水桶:“她呢?”
张天娇朝屋里一抬下巴:“在屋里,想不开呢?”
“什么想不开?”张天亮疾走两步,想了想又回过头,“乔念念过来说什么啦?”
“说表演的事呗,你去问晓明姐吧,她们说的我也听不太懂。”
张天亮把水桶往门廊下一放,快步走进屋里。
赵晓明练得热了,脱掉外套和毛衣,只穿了一身贴身的保暖内衣,身体曲线毕露,双手撑在窗台上,胸部向前送,后臀往上翘,正在做开肩的动作。
张天亮猛地热血上涌,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孔中流了出来,他赶紧伸手堵住,仰起了头,瓮声瓮气地问:“你在干嘛呢?还不快些穿上衣服,不知道冷吗?”
赵晓明这会儿是手疼脚疼全身都疼,更重要的是对自己哪儿哪儿都不满意,大腿粗了,小肚子凸起来了,腰上也能捏出肉儿来了,满心的郁气正想找一个发泄的对象,可是又不好对着无辜的阿娇发作。
张天亮正好撞到枪口上来了,都怪他,要不是他招惹的什么烂桃花,现在她还在太阳底下舒服地晒着呢,怎么会在这里吃苦受累,还顺带发现了这么多糟心的事?
要不是他对自己的一向纵容,又怎么会放任自己吃吃喝喝,身材变形了都不自知?
“别管我,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赵晓明看到他来气。
张天亮的鼻血快要堵不住了,必须赶紧出去处理一下,二话不说转头走。
赵晓明等了半天不见他出声,嘿,这人胆子肥了啊,还真说走走了?
赵晓明气呼呼地冲到门口,双手叉腰:“张天亮,你有种走了别再回来!”
说话间张天亮带着一身冰凉的水汽出现在她面前,一把脱下外套裹着人往屋里推:“又发什么疯,穿成什么样子呢往外边跑。”
“谁要你碰我啊!”赵晓明还在试图挣扎,张天亮已经自说自话地给她穿起衣服来。
像哄孩子似的,双手提着外裤的裤腰,放在她的面前:“来,抬起脚,穿上。”
赵晓明莫名其妙地被他伺候着穿好衣服,还想再发作一下,却深感发脾气的机会已经过去了,刚好张天娇在外边喊着吃饭,便冷着脸甩手出去。
张天亮一心想要知道乔念念到底过来说了什么,又不敢问出口,只好使劲给妹子打眼色,张天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哥猛地眨眼睛:“哥,你眼睛不舒服?”
张天亮悻悻地埋头吃饭,一桌三人心思各异地沉默着吃完了这顿晚饭。
才放下碗,赵晓明催促张天亮:“你快走吧,我们要睡觉了。”
张天亮愣愣地说:“现在还不到七点……”
赵晓明不耐烦:“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没空理你,你还是快点走吧!”
张天亮不敢惹她,只好跟妹子交代了几句,先行离开。
赵晓明一头扎进房间又开始练习,不练不知道,一练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素质已经差到了这个程度,僵硬得全身关节都生了锈似的,时间真的太紧了,赵晓明心里越发着急。
收拾好一切回来准备睡觉的张天娇被赵晓明花样百出的各种高难度姿势惊得目瞪口呆:“晓明姐,你这么厉害,都可以去表演杂技了。”
“还差得远呢!”赵晓明咬着牙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为了能表演成功,我拼了。”
张天娇学着她的样子摆了个姿势,然后龇牙咧嘴地说:“不行,太疼了,我还是睡觉吧,你自个儿慢慢练。”
赵晓明努力奋斗到大半夜,终于看自己顺眼了许多,似乎经过这一夜的锻炼,又恢复了柔软窈窕的身姿,最后心满意足地也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天娇牢记着赵晓明前一天晚上一定要早点叫她起床的嘱咐,尽职尽责地充当闹钟的角色:“晓明姐,该起床了!”
赵晓明稍一动弹,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疼,困倦得全身像是锈住了,丝毫动弹不得,任凭张天娇耐着性子喊了她十几遍,还是死活赖着不肯起来。
直到张天娇来了句:“你今天不是要去县城找乔念念吗?”
赵晓明猛地弹坐起来:“对啊,要去上县城。”
张天娇捂着被她撞疼的鼻子,眼泪汪汪地控诉:“以后再也不叫你起床了。”
赵晓明顾不上理他,翻箱倒柜地开始搭配衣服,好不容易穿戴好了又来折腾头发,这一头漂亮的长卷发以前是每个月都有专门的发型师打理,确保每天都能维持在一个最好的状态,如今已经有了一年的时间没怎么打理过,长长了好多,早已不是完美的状态,再披散下来她自己都看不过眼。
可是像平常那样编成两条辫子?不行,实在太过老土。
像乔念念一样在头顶上夹起一束扎成公主头?才不要学那个臭女人的样子!
眼看从天刚蒙蒙亮折腾到日上三竿,张天娇实在忍不住了:“晓明姐,你还没弄好吗?公社的拖拉机都快要走啦!”
“马上好!”折腾到最后赵晓明只匆匆忙忙绑了个马尾跑出来,拽着张天娇问,“你看我穿成这个样子怎么样?”
张天娇上下打量了一番,欲言又止,“究竟怎么样,你快说呀!”赵晓明着急。
“好看是好看,是,你不冷吗?”
“哼,冷算得了什么呀!”赵晓明抬头挺胸地打开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颤,好像还真是挺冷的。
乔念念还算是言而有信,二话不说把赵晓明带到了她们歌舞团的资料室,指着满满一墙的柜子说:“这边的都是录音带,你先挑一下,待会去那边试听,你会用录音机吗?”
“不会。”赵晓明老实地回答,这种老古董的设备,她还真没碰过。
乔念念鼻孔里发出一声轻笑:“那你别乱动,碰坏了你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赵晓明懒得跟她计较,认真地看起柜子里排列整齐的录音带来,歌舞团的收藏还是挺齐全的,居然还有不少国外的经典歌曲,比如说《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什么的,国内的部分,很多当前的红色歌曲,赵晓明没什么兴趣,匆匆地一掠而过。
最后找到几盒傣族音乐,小心地取了出来,还找到一盒水流、海浪、鸟鸣之类的配乐,也如获至宝地拿了下来,去找乔念念。
乔念念在另一边存放录像带的地方,想找一盒关于孔雀舞的录像带,拿回去学习学习,相信以自己的能耐,几天之内编出一支孔雀舞并不成问题。
赵晓明拿了几盒带子过来找她:“我想听一听这几盒。”
乔念念带她到存放录音机的地方,歌舞团的录音机是统一保管的,谁要使用来资料室借,平时没事来这儿听磁带也是可以的,乔念念熟练地把一盒带子放进录音机,按了播放键,卷轴带动磁带转动,清雅的音乐缓缓从机器两边圆圆的大喇叭里流淌出来。
听到录音机里播放出来的傣族音乐,乔念念眼神微动,看了看正侧耳细听的赵晓明,有点意思啊,看来她也不是无的放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