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大部分的大学生学习还是很刻苦的,毕竟这个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值得好好珍惜,许多人的大学生活,平时是来往于图书馆、教室和宿舍之间,日夜手不释卷。
临考试前的一个月,赵晓明她们也过了一个月这样的苦行僧生活,终于顺利地熬过了期末考试,迎来了她们大学生涯中的第一个暑假。
黄淑兰她哥刚结婚,家里原本狭小的屋子隔了一半出来做了新房,爷爷奶奶和爸妈现在挤在另一半里凑合着住,实在是再腾不出地方来给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住了。
黄淑兰懂事地跟家里说了,暑假不回家住,然后在学校办理了留校的手续,假期里还是继续住在学校宿舍。
她还惋惜地说:“可惜假期里大部分人都离校了,不然的话我还可以留在这儿继续做咱们的生意。”
杨芳芳是要回家的,这个学期她攒了不少钱,要回去好好孝敬一下最疼她的奶奶。
至于赵晓明,她早早地在准备要带回去的行李箱里,现在都快要塞满了,里面没有一样东西是她自己的,都是带回去的礼物。
说也奇怪啊,香坪坝又不是她的家,满打满算也不过在那儿住了一年而已,怎么她现在的心情比以前回自己真正的家的时候还要期待呢?
赵晓明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句很文艺的话:你的人在哪里,家在哪里。
想起张天亮,赵晓明还是有一些怨言的,上次明明说要尽快来看她的,可是这一转眼都学期结束了,他还是没来,她都想要揪着他的耳朵问上一句:“你是不是已经不我了?”
所幸通信还是没有断过的,所以两人虽然这么久没有见面,但对彼此的近况还算是了解的。
张天亮在信中倒是从不诉苦,只是说比较忙,很抱歉没法抽出时间来看她,反而是张天娇心疼哥哥,让春燕帮忙写了信来,说是她哥最近实在是太忙太累,整个人都瘦脱了形,让赵晓明帮忙劝劝,干活不要太拼命了,事情是公家的,可身体是自己的,别仗着年轻身体好这样不要命地干活。
赵晓明看了心疼,在信中也一再强调要好好保重身体,他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听进去了。
本来张天亮在心中说,让赵晓明把放假的时间告诉他,他会抽时间赶来接她回去的,但赵晓明不忍心让他这么辛苦,便故意说迟了几天,实际上自己偷偷买了票,决定突然回去给他一个惊喜。
连时间赵晓明也计算好了,坐夜班车回去,第二天是县城的墟日,她刚好可以搭乡里来赶集的拖拉机回去。
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搭长途夜班车,赵晓明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害怕的,但只要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张天亮,心情立刻振奋起来,什么害怕也跑光光了。
这一路走得还算顺利,苟延残喘的班车并没有出毛病,平平安安地到了站,下车的时候时间已经凌晨五点了,东方已经隐隐有些发白,赵晓明拉着大大的行李箱,在气味复杂的候车室里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座位,等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天色大亮了才走了出去。
然后到国营食堂点了一碗面当做早餐,觉得自己真是个**又坚强的好姑娘。
慢悠悠地吃完早饭,又要了一杯免费的开水喝了,这才拉着行李箱去找三江乡的拖拉机,到了平常停放拖拉机的地方,在那辆眼熟的拖拉机旁边,停放着一辆崭新锃亮的拖拉机,车头上坐着个人,一见赵晓明便热情地打招呼:“这不是赵老师吗?回来了?”
赵晓明定睛一看,这不是香坪坝的张水庆吗?小伙子经常有意无意地偶遇他们家阿娇,赵晓明想不认识他都难。
“原来是你呀,什么时候学会开拖拉机了?这车谁的啊?”
“还能是谁的,当然是咱们大队的啊!我现在啊,在咱们队专职开拖拉机了。”张水庆得意地说,自从他开了拖拉机以后,队里原本不理睬他的妹子们,现在都巴着他说话,混熟了上县城的时候好搭顺风车。
赵晓明赞赏地拍了拍擦得锃亮的车把:“这么好的拖拉机,得花不少钱吧!”
“那可不,为了买这个拖拉机,咱大队长还在县上的信用社贷了款呢,每个月光是还利息不少,可是咱队长说了,买了这车,咱们村的果子能运出去卖上好价钱,花出去的钱能加倍挣回来。”
“那现在挣回来了吗?”赵晓明好奇地问。
“当然挣回来了,贷款都已经还上了,当初队长去办贷款的时候,别的大队都笑他傻,现在轮到他们傻眼了吧,全公社我们大队有拖拉机,头一份!”小伙子真是骄傲极了。
赵晓明也觉得很骄傲,在这个年代敢于贷款办事业的人,可不是一般的有魄力。
张水庆热情地帮赵晓明把行李箱扛上拖拉机:“赵老师,咱还得再等会儿,等他们都赶完了集才能回去,要不你也去逛逛?”
“不用了。”赵晓明也跳到车上,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我刚下车,挺累的,在这歇会儿,要不你跟我说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队里都有些什么好玩的事儿吧!”
张水庆一个人在这儿守着车也是无聊,有人跟他聊天正是求之不得,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说什么队长领着大伙儿给村里修了路,现在从县城一直到香坪坝都是可以进拖拉机的大路,宽敞平坦着呢,下雨天也不会有人一不留神摔泥坑里了。
五金厂今年赚了不少钱,前半年分了一次红,大伙儿腰杆子都鼓起来了,连老孙头家满脸麻子的幺儿子都娶上了媳妇,喜事办得那个热闹,连隔壁村的都来吃席了。
大根娶回家三年蛋也没下一个的婆娘,终于怀上娃娃,前些日子刚生了,一生生俩,还都是带把儿的,把大根欢喜得都找不着北儿了。
贵金叔家攒了些钱想要盖新房子,可队长说让他先别盖,盖了也是浪费钱,说是队里以后队里要统一给大伙儿都盖小洋楼儿,这叫做什么统一规划,这样咱们村才好看,不像别的地方,东一栋西一栋自家盖的房子,看着不像样儿。
张水庆说得口沫横飞,赵晓明也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赶集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看见赵晓明都热情地招呼起来,一个劲儿地问她省城里的新鲜事,闹得她一直到回到香坪坝都不能闲下来。
旁人是一到村口被赶下车了,可张水庆说她拿着行李不方便,硬是开着拖拉机把她送到了张家的门口,也亏得道路都拓宽了,要是还是以往那条凹凸不平的小路,拖拉机根本进不来。
赵晓明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去推门,却发现居然是铁将军把门,锁上了她根本推不开。
张水庆把行李箱搬下来:“赵老师,队长今天上县城开会去了,阿娇应该是在地里,要不你在这儿等等,我帮你去喊她回来。”
“你怎么不早说呀!”要是早知道张天亮也在县城,她刚才先不回来了,直接到县政府找他去。
“早说啥?”张水庆傻乎乎地问。
赵晓明无奈地挥挥手:“算了,你帮我去找阿娇吧!”
“好咧!”张水庆欢喜地应着,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地直接往地头上去了。
张天娇一听是赵晓明回来了,立马把手里的锄头往肩膀上一抗,飞快地跑了回来,远远地喊了起来:“晓明姐!”
冲到赵晓明的跟前,双手拽着她上下打量,不住口地说:“不是说还要过几天才放假吗?怎么那么快回来了,我哥还说要去接你呢,晓明姐你又长漂亮了,省城的水是养人……”
大夏天的,日头底下站着还真不好受,赵晓明推了推她说:“天气怪热的,先进去再说吧!”
张天娇一拍脑门:“瞧我这猪脑子,晓明姐快进来,坐车肯定累坏了吧!”开了门帮忙把行李拿进去,“你饿不?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不饿,是有点困了,想先洗个澡睡一觉。”
“行,我去烧水。”
“我来吧!”赵晓明快步往灶房里走去,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现在的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能够心安理得地看着别人为自己忙活了。
夏天的水不用烧得太热,有点温温的可以了,张天**哧哼哧地拖出从学校那边搬回来的大浴桶,帮忙把温水装进里面:“这样洗得舒服一些。”
“谢谢你呀,阿娇。”赵晓明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用干毛巾把头发包起来吸水,倒也不那么着急想睡觉了,打开箱子,把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反正阿娇她们也不知道省城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卖,所以她大着胆子,把许多省城里买不到,只有她空间里才有的东西也混了进去,比如说雪白柔软的卫生纸。
乡下人从来不用卫生纸,上厕所用的都是削成薄片的小竹棍,女人们处理大姨妈的方法也很奇葩,有些人干脆多穿几条裤子,以至于赵晓明一不小心会看见别人屁|股后面红了一片。
像张天娇这样的,会自己缝一个小布袋,里面装上草木灰,扎紧了袋口,塞在裤裆里,要换洗的时候把里面吸了血的草木灰倒掉,然后把小布袋洗干净晒干了继续用。
为此当时赵晓明很是郁闷,因为她一方面得假装跟张天娇一样,也用这种小布袋,一方面平时用的卫生纸和姨妈巾也不敢乱丢,只能用个塑料袋收集起来,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找个地方埋掉。
唉,说多了都是泪。
到了省城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省城里也是有卫生纸的,不过不是白色,而是深粉红色的,非常粗糙。
城里的女人用的是一种叫做月事带的东西,一片长方形的塑料布,外加几条细长的带子,用的时候把粉红色的卫生纸折叠成长条状,放在上面,然后绑起来可以了。
赵晓明空间里的卫生巾足够她自己一个人用上十几年的,但想着可以买回去给阿娇用啊,便也去买了几条回来,自己折腾了半天搞不清楚用法,只能厚着脸皮去请教杨芳芳……
现在赵晓明把她买的月事带和空间里拿出来的卫生纸都给了张天娇:“以后别再用灶灰了,不卫生,现在城里人都用这个。”然后仔仔细细地告诉了她用法。
张天娇脸蛋涨得通红,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听着,毕竟晓明姐说了,这样才不容易生病。
她摸着雪白的卫生纸,感叹道:“真软和啊,比新打的棉花还软。”
赵晓明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千万别不舍的用,放心吧,用完了我还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