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杨猛就被手下的刀手叫了起来,一天只睡了四五个时,加上最近事情太多,昨个一晚上,杨猛做了好些没头没尾的梦。
不是春.梦也不是什么美.梦,魏五的样貌在梦里也不知出现了多少次,这难道是个征兆?就着刀手们打来的冷冽山泉,杨猛洗了把脸,思路被山泉一激也清晰多了。
“唤起魏先生,我有话讲。”
魏五也是习惯了早起,刀手们过去的时候,这老魏已经在院子里,打起了强身的拳法。一听是杨老三召唤自己,魏五的心里也有些纳闷,这半大孩子的心思好难琢磨。
“老魏!我手底下有个秦秀才,算是个好料子,以后你就多费些心思,给我好好****。我还有个叔伯兄弟,叫做孙伯青,你也一起带着吧!
这两人我有大用,你也撮合他们一下,让他们学着搭搭伙,历练个半年左右,你让这两人去见我,我这一段时间事情不少,怕给忘了,宜良这边你就多费些心思吧!”
杨猛匆匆用了早饭,把事情交代完了,就带着手下的刀手们,直奔防疫营所在的山谷而去。
魏五白得了两个弟子,也加起了心,这杨老三不善啊!这两位哪是来历练来的,分明是道保险。本来看的清清楚楚的事儿,又有些模糊了,借着杨猛剩下的半桶山泉擦了把脸,刚刚舒活完筋骨的魁伟身体,也明显回缩了一些。
杨猛他们到了防疫营,天已经大亮了,这八千人现在就是基础的训练,杨猛也没打算直接就上编制,这些人究竟何去何从,他心里也没数儿。
大哥那边开甘陕商路,需要不少的人手,岳父潘仕成那边的广州商路,也需要有人护送,盐津长江铜道也是个目标,具体要抽调防疫营多少人,还得看老爷子那边收拢过来的山民数量。
韦驼子正在分派人手,见杨猛来了,正事儿也不做了,忙不迭的跑到了谷口。
“三爷,咱们现在正在分派人手,您有什么要的吗?”
“韦驼子,你掌管这八千人,要有个威严,这么一弄你还有个屁的威信?”
韦驼子直接撂了手下的人马,过来见自己,杨猛却没给他好话儿,八千人的队伍,杨猛也是第一次拉起来,经验也没多少的。
“嗨!这防疫营还不是三爷最大,这些崽子也服气的很,您来了我不低头,那三爷的威信不就受了影响?这个头谁也不能开,谁敢造次,韦驼子的快刀也不答应!”
“这批人手,就依着刀手的路子来,先练好了刀法拳脚,你吧!多长时间,这些人能用的上?”
对于韦驼子的马屁,杨猛不置可否,但训练人手的时间,他是有要求的。
“这些人大多是些泼皮,手里多少都有两下子,依着三爷之前教的法子,两三个月便能当刀手用。三爷!咱们依着绿营的规制来安排人手吗?”
以前这些人都是依着绿营的规矩来的,韦驼子提出这个,照着刀手来练的话,绿营的规制,就有些大了。
“不用!全部打散,五十人一队,让你手里的那批老刀手和我给你的那些人,跟他们一起练,能用的提拔,不能用的退给我,我处理他们。
西山那边的操枪训练,你也见过,给他们加上这一项,最多给你两个月时间,这些人必须能用!”
杨猛心里的东西不少,可精精细细的练兵,现在还不是时候,杨家急需一批能战的人手,现在摊子铺的大了,难免会有疏漏,万一被朝廷盯上了,这些人应该能打退云南的绿营。
“一个半月,三爷一个半月之后来验货,练不好!我就不是韦驼子!”
“行了!就两个月吧!一个半月之后,我拨给你一批火枪,这些人必须全部习练,你要有个准备,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学会玩枪,至于以后的事,到时候我自有交代,你继续练兵吧!钱粮上的事情,找泰辰,最近我不在宜良。”
想起身上一重重的担子,杨猛也没了心思,现在这些人还差的远呢!看不看都是一个样。
三爷没进军营,直接打马离开了,可让防疫营的八千人吊起了心肠。
“兔崽子们!三爷看到你们这副熊样不高兴了,老子可是立下了军令状,一个半月!
到时候你们这群兔崽子如果拿不出手,老子就倒血霉了!从现在开始,除了吃饭睡觉,都给我靠上,谁敢拖老子的后腿儿,让老子在三爷面前丢脸,老子倒霉之前,先把你整死!”
回了宜良庄园,杨猛差人收拾行装,莲儿那丫头却扭扭捏捏的在屋子里乱转,好像有什么话要。
“是不是不想去昆明?那你就留在宜良,过段时间想我了,就差人去武庄送信,我差人过来接你,断不可轻易出庄园!
庄子后面的马场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泰辰让人拉了布围子,周边也移了些竹子,自己心着些,莫伤了自己。
还有就是近年关了,我吩咐泰辰准备了一些云南的特产,你选选看,过些日子我差人送到广州去,你要有什么心思,也提前准备一下。
潘桂那边建的庄子,你要想过去看看,一定要提前知会泰辰,不要自己随意的过去。我的这些记在心里了,就让你留在庄园,不然就跟着我去昆明。”
最近这几天,这丫头也是玩的撒了欢儿,一听不用去昆明,立马鸡啄米似得头应下了杨猛的要求。
“爷,你真好!让青莲过去陪着你吧!”
这丫头得了好处,也不忘投桃报李,顺手就把青莲给卖了。
“这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青莲比你还了两岁,现在不是时候,玩的时候注意些,别累着了。行了,看你神思不属的样子,我就不做恶人了,玩去吧!”
打发走了莲儿,杨猛又找来了孙伯青和秦子祺,把这两位打发到了明湖书院,去做魏五的学生,这魏五的本事,他们只要学个一两成,这辈子也就够用了。
收拾完宜良的摊子,杨猛才匆匆的赶回了昆明,距自己上次出货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必须得赶制一批云烟送去广州,先让岳父支撑着局面。
不分昼夜的赶工,杨猛花了七天的时间,才弄出了五万斤,有了这些广州那边就能支撑一段时间了。
望着一队队马帮,不断的进出西山,杨猛皱起了眉头。云烟这东西,起名字的时候,自己大意了一些,虽大哥瞒住了杨家的跟脚,可一旦西洋那边流行开来,难免会在别处打听产地。
马帮容易被跟踪,现在漏了底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望着谷尾的滇池,杨猛心里有了别的想法。差人从明湖书院找来了江树先,看来自己要食言了。
“老江,找你来有个事情要办,不知道你那里有没有问题。”
望着风尘仆仆的老江,杨猛觉得心里有些对不住他,这次的活儿,可不是好干的,弄不好这老江……
“三爷只管,家里都安顿好了,我能有什么问题,老江我之前过,这百十斤已经卖给三爷了,您有什么吩咐,直接就是了。”
一听杨猛的话,江树先就知道活儿不好干,可自己一家得了杨家的大好处,自己擅长的东西自己清楚,这翻山越岭就是自己的命。
“探水路!滇池有到宜良的水路,而宜良的水路通着珠江,这次的活儿就是探滇池到珠江水道。这活儿完了,还要探探澜沧江、红河的水道,里面风险不,你要想清楚了。”
云南多山,探水路的风险不,有些地方人迹罕至,一去不回也不是没有可能。
“三爷可是要通过水路运输货物?滇池往珠江的水路,我现在就能个大概,这条水路大抵可用,但转运的次数不少,运轻便的货物尚可,运盐运粮就不济事了。
如果要通过水路进出云南,最好还是盐津铜道水路,过了水富境内就是通途。但云南多山,出滇容易入滇难!要想通过水路回云南,这一路上少不了纤夫的拖拽,水路返滇的耗费太大,这也是云南多马帮的原因。”
云南形胜胸中藏,这可不是空口白话的,但三爷的想法虽好,操作起来难度却是极大的。
“呵呵!不错!西洋有一物,名为火轮,烧煤炭行进,根据火轮的大,可拖拽数万斤、数十万斤的货物,你有了这个水路还难走吗?”
其实杨猛想用的是驳船船队,可没见着火轮的实物,他的心里没谱。
“真有如此奇物?以前只是听过西洋之鬼船坚炮利,没想到竟然如此犀利,不数十万斤,只要有了数万斤的火轮,这云贵就不再是蛮荒之地了,以水路通联四方,这活儿老江接下了。
三爷,要是老江死在路上,也无怨无悔,但求将来您在书薄上留下老江的名字,首开云南河道,老江应该当得。”
到这里,江树先也跪了下来,杨家的作为他看在眼里,这些事他深埋在心里,本想着在杨家治下,安享晚年,岂料迟暮之年,竟然有垂史的大好事落在自己头上。
“我老江,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在意这个?你啊!弄不好就死在自己这一身所学上了。你去做吧!只要做好了,我在这些河道上给你树碑立传。”
“谢三爷!三爷放心,就是拿这把老骨头做筏子,我也要探明了云南水道。”
一听树碑立传,江树先的老眼都凸了出来,‘咣咣咣’三个响头就磕在了地上。
“你啊!魏五那里给你安排学生了吗?有的话,就带上他们一起,边做事边教授弟子,你家里不是有子孙吗?也一并带上,学些皮毛三爷也能让他们受用一生。
你那些子孙,不妨教授他们些矿藏的知识,这样的人才,将来三爷会大用的。至于教授弟子,可以留些后手,因人施教精通什么的教什么,全给他们也不一定能学好了。
人手、钱财、物料,你就去找泰辰,我给个条子,他见了就会明白的。”
杨猛找了一张纸,歪七扭八的写了些字,就丢给了江树先,拿着鬼画符,这位地理师的嘴都乐歪了。
“三爷放心吧!魏先生那里很是体恤,拨给了老江五十多个弟子,这些人的学识都很好,都是可造之才,至于老江的儿孙就算了,他们要是那块料,我这身本事,早就交给他们了。”
教授弟子还行,但老江觉得让儿孙做这个,终不是出人头地的好法子。
“你就听我的吧!你那些儿孙,在云南读书是不会有好前程的,你那一身所学,才是他们博取功名的手段,只要三爷在云南,这话就作数!”
老江的想法,杨猛大概也清楚,索性就再了他一把。
“成!老江就听三爷的,我这身东西,保证一不落全交给他们。”
“记住!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珠江水路,如果有时间,也可以探一下昆明往盐津的水路,三爷最近就要用这两条水路出货。
还有那转运的地,也一定要选好,这些地选出来之后,就交给泰辰,让他安排人力,去平整土地建造库房。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探明珠江水路。”
没了大哥在广州商路坐镇,杨猛也谨慎了许多,自己的岳父潘仕成是两广名流,盯着他的眼睛也不会少,现在防疫营还没成军,只要再给他三五个月的时间,这云南的大局就算定了。
五万斤云烟发走之后,接下来的货必须要走水路了,而且那一个个转运站,也可以变成哨所,断掉跟在船队身后的尾巴。
只要进了云南,事情就好办了,这珠江水域云南境内的州县,看来也该收到杨家手里了。自己那些叔伯兄弟,先期就要占据这些地方。
盐津一线,也必须要守住了,那条铜道,稍微有个转换,就是朝廷的运兵通道,借着老爷子掌管云南铜课,要把云南境内盐津以下的流域,死死的抓在手里。
没了通畅的水路,朝廷即使想动刀兵,面对云南的山林,也只能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