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洛儿直话直说:“柳叔叔,可认识我爹?”
“京城君公子,无人不知。”柳轩珏坐在凳子上,慢慢地答道。
“京城君公子?好一个名号?”洛儿忍不住冷哼。
柳轩珏抬眼瞧她,笑道:“洛儿本就应该这样,你让小七有他该有的样子,为何却百般为难自己?这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该有的样子?若我真的那样,恐怕早已不存于世。柳叔叔应该知道个中心酸,为何说得如此简单?”洛儿讥笑道,她知道那柳轩珏既然来,一定是对她了如指掌,那她也不用装客气了。
“以洛儿的才智,难道老夫要求你出淤泥而不染是强求吗?”柳轩珏丝毫不介意洛儿的态度。
“我只知道母亲教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从来不知何为出淤泥而不染?”洛儿语气冰冷强硬,连李逍遥都感觉出来了,只听他忙喊道:“智者,你不要欺负我家丫头了!我不让你来了,你快回去。”说着就要去拽柳轩珏。
见状,柳轩珏一笑,说道:“洛儿,你看,就连这个少根筋又乖张的药师,都一心向着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洛儿一听,不禁大怒,似乎头脑中的一根弦终于崩裂了,她朝柳轩珏大吼道:“知足?若我知足早应死于七岁,那样就不会看到被折磨得不像样的父亲和母亲,看到明明相爱的他们却不能见面,看到父亲明明看着我却在找寻母亲的影子;我也就一辈子都不会被他们抛弃,也不会在他们抛弃我之后还要去原谅他们的自私,还要去奉迎别人来寻求靠山;若我知足,就不会天天泡在药缸里,剧毒钻心还要去安慰钱叔、星逸和岚儿,若我知足我应永坐凤后之位,而不是被人抛弃之后想死也死不了,反而要接受那个人的恩惠?我该知足吗,我若知足,早该死了,我该知足吗?”最后洛儿还是哭了出来,已经哭了一天,本以为泪已哭尽。
李逍遥此时完全陷入白痴状态,不明白:洛儿的家是天下第一富,为何会如此凄苦。
柳轩珏的眼睛终于流露出一丝的怜惜,叹了口气,摇摇头——他只是个局外者,虽能理解洛儿的苦,却不能体会。
洛儿仿佛陷入了自我的状态,双眼茫然,继续说道:“小时候母亲只教给我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不让我有仁慈,她告诉我强者生存的道理,三岁便知我是钱府的支柱,而钱府是我的责任,我娘死前曾说,不能让她的每个女儿都不快乐,所以只能让我来承担一切,我不能有自己,我只有钱府和月岚……我不能懦弱,不能生气不能笑,什么事都不能……爹娘对我冷酷严厉,但是娘临死之前却抱着我哭,她愧疚于我…………”
洛儿抱头痛哭,似发泄一样,允许自己再纵容一次,在没有明伦的时候最后纵容一次。
柳轩珏示意李逍遥将洛儿扶起来,看着洛儿的脸,这张脸只有那一双眼睛像钱君,但是却装着太多的东西,看似钱君的平静无波,实则万丈深渊,让人一不小心就会跌进去不能自拔,而这双眼睛的主人何尝不是不能自己呢?万千思绪只能化为轻轻一叹:“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