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点也不虐19

　　都到了这时候, 钟磊也已经有了男朋友, 过去喜欢还是没喜欢，有多喜欢, 只能往事如烟随风消散，再怪天怪地还怪爹, 又有什么用。

　　圣诞前, 美国高校开始为期不到一个月的寒假, 钟磊果真没有回国来。

　　姚望悄悄视.奸他的社交平台，发现他平时的确是在学校实验室做助理，但放了假后并没去校外打工, 而是和几个中国学生一起去了佛罗里达州玩, 他上传了在肯尼迪航天中心和奥兰多环球影城的数张合照, 照片里总是站在他边上的, 就是那个山东男生。

　　据网传，山东半岛生产的gay, 颜值固然参差不齐, 但多数人高鸟大，所到之处，引无数小0竞折腰。

　　姚望发散思维想啊想，想啊想，就特么很生气。

　　失恋让他备受打击，一蹶不振到了期末考试。

　　进大学以后他还算保持了高三那年的勤勉，成绩稳定在班里前列，人也很活泼, 又从小就臭美，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很是帅气，这学期不但期末考了倒数，临考前一段时间更是整天胡子拉碴，霜打过的茄子一样，颓废艺术家气质过于引人注目，还被任课老师误认为是艺术学院混进来蹭课的。

　　放假前，辅导员和系主任轮番找了他谈话：姚望同学，不管生活里遇到了什么事，要坚强，要振作。

　　老师们的鸡汤好好喝。

　　姚望在鸡汤大补的冲动之下，订了去美国的机票，决定当面去说清楚。

　　这冲动持续了数天，波音777在跑道上滑行时，他就后悔了，万里迢迢过去自取其辱？有什么意义？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一落地他就又想订票直接回去。

　　当地时间早八点，钟磊在机场接他。

　　姚望：“……”

　　钟磊：“……”

　　两人这般面面相觑。

　　姚望口不对心地说：“我放假没事，来玩的。”

　　钟磊：“知道。”

　　姚望：“我来过好几次了，很熟，不用你管我，我自己玩可以。”

　　钟磊：“叔叔让我看着你，你别让我为难。”

　　姚望没话说了，钟磊带他离开机场。

　　路上，钟磊问：“累了？怎么这么不高兴？”

　　姚望：“不累。你男朋友呢？”

　　钟磊：“已经开学了，他有课，我也有，请了假。”

　　姚望：“……谢谢您。”

　　钟磊：“阴阳怪气，谁惹你了？”

　　姚望耍起脾气来：“都说了不用管我，我对洛杉矶比你还熟，你该上课就上课，该谈恋爱就谈恋爱，我玩我的，我们互相不要干扰对方，行吗？”

　　钟磊皱眉看他：“过完年就二十一了，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姚望继续阴阳怪气：“我可不是什么小孩儿，不用你看着，等下到了住的地方你放下我就行，我爸那里我自己跟他说，不会让你为难。”

　　钟磊：“……”

　　他把姚望送到旅馆，开后备箱帮他拿行李，被他劈手抢了过去，还冷言冷语：“你走吧，不用理我。”

　　钟磊看了时间，说：“我在实验室做助理，该去工作了，我先走，有事你再找我吧。”

　　说完，他竟然真的开车走了？！

　　姚望被绝尘而去的汽车气得分分钟要昏过去。

　　来干什么？来干什么！刚才在机场就该现场订票直接原路飞回去。

　　对钟磊来说，上课重要，老姚的托付重要，和山东人的恋爱重要，做实验室助理打工也重要，什么都重要！

　　只有飞了一万多公里才到这里的姚望，一点都不重要。

　　办好入住，放好行李，给老姚报了平安，姚望就背着包出门去玩，既然说是来玩的，就要好好玩，不然来干什么。

　　他参观了比弗利山庄，又逛了盖蒂中心，傍晚去了圣莫妮卡海滩，一个人坐在沙滩上走来走去的情侣中间，在露天酒吧里喝了几种不同的酒精饮料，天黑后温度越来越低，他穿得少有点冷，一边打喷嚏，一边无聊地回去了。

　　钟磊坐在他门口的地毯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在写paper。

　　姚望值得是在等自己，心里高兴，抱着胳膊装酷，问：“你在干什么？”

　　钟磊把电脑一合，问：“怎么不带手机？”

　　姚望：“忘了。”

　　他一想便明白，钟磊打电话没人接，就找了过来，在门口再打，听到手机在房间里响，于是坐在这里等他。

　　他开了房门，钟磊进来，第一件事是先给笔电充电。

　　姚望：“找我干什么？不是说了不用你管我么，你忙你的正、经、事。”

　　钟磊：“你怎么穿这么少，这边昼夜温差很大。”

　　姚望：“又冻不死。你穿的衣服是谁的？”

　　钟磊穿的牛仔外套明显不是他自己的，偏大至少两个码，并不是故意穿得oversize，外套的主人得是一个比他高比他壮的男生，例如…身高像章丘大葱的山东1。

　　钟磊不答，问：“你去哪儿玩了？”

　　姚望：“哪儿也没去。”

　　钟磊：“星光大道？”

　　姚望：“谁去那种地方，又乱又脏。”

　　钟磊：“那是去了环球影城？”

　　姚望：“没有，排队排死了。”

　　钟磊：“你喝酒了？到底去什么地方玩了？”

　　他的语气像在质问一个不懂事的小朋友，你今天都干了什么坏事？

　　姚望恼了：“问问问，问那么多干什么？很晚了，你回去吧。”

　　钟磊：“要不是你爸……”

　　姚望怒道：“还不走？是想留下陪我一起睡吗？”

　　钟磊：“……”

　　姚望说完就懊悔不已，改口道：“你想留我还不愿意，真是……烦死了，你快走吧。”

　　钟磊：“你还烦上了？我以为你在房间睡觉倒时差，是你爸给你打电话找不着你，要急疯了又来问我，我就因为你，一天请了两次假！”

　　姚望：“哦，我耽误你打工了，做实验室助理薪水多少？我十倍赔给你，行了吧。”

　　钟磊：“……”

　　他正站在灯下，姚望仔细地看着他，早上在机场见面时，就发现他比夏天在国内时瘦了，当时他戴了顶帽子，现在没有，露出的发型很好看，很适合他，那件牛仔外套里面穿了件鹅黄色的t，显得他的脖颈和脸都好白，眼睛和眉毛又很黑。

　　姚望想，他怎么这么好看。

　　钟磊：“大少爷。”

　　姚望一晃神：“？”

　　钟磊低声道：“算是我求你，玩几天就早点回国行吗？别给我找麻烦了。”

　　姚望倒吸一口凉气，胸口有点疼。

　　钟磊：“要么你去加拿大继续玩？反正离我远点就行。”

　　这话在姚望心上开了一枪，他问：“磊磊，你是不是太无情了？”

　　钟磊很平静地回他：“我又不是你亲哥，我不觉得我对你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姚望：“……”

　　他过来拔了笔电的插头，把充电线和电脑一股脑塞在钟磊怀里，强硬推着钟磊出门，凶神恶煞道：“走！你给我消失！”

　　钟磊抱着电脑站在门外，脸上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姚望意识到一件事，他恐怕早就想走了，或者根本就不想来。只是碍于老姚的情面，不得不来表达下对这个“弟弟”的关心。

　　钟磊：“你早点睡，明天还想去哪儿玩？”

　　姚望道：“我明天去死，满意了吗？哥哥？”

　　他在钟磊面前把房门摔上。

　　然后他立刻趴在门上看猫眼。

　　钟磊在门口，把电脑和充电器放进背包里，又把包斜挎着背好，走了。

　　姚望从门边退到房间里，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扇门。

　　他以为钟磊至少会流露出一点点的伤感或是难过，哪怕一点点，他也会觉得这趟来得很值。

　　没想到钟磊居然毫无感情，对那电脑的感情都比对他深。

　　山东男人，属实牛逼，牛逼。

　　时差没有倒过来，姚望这一觉从晚上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起来后给也刚起床的老姚打电话，告诉他明天就回家。

　　老姚：“玩够了？”

　　姚望：“没意思，不如北京好玩。”

　　老姚：“回来正好，要是落地早，还不耽误晚上给你过生日。”

　　姚望都忘了，按照北京时间，明天就是他的生日。

　　老姚：“和磊磊相处还行？”

　　姚望：“不行，他移情别恋，心里没我了。”

　　老姚：“啊？”

　　姚望：“想笑就笑，装什么装。”

　　老姚：“天涯何处无芳草，回来继续追你们班长吧，那小孩也不错，就是稍微黑了点。”

　　姚望：“他有个哥，白，长得也好看，回去我给你看看照片。”

　　老姚：“可以可以。”

　　姚望：“他和他哥是一对。”

　　老姚：“？？？”

　　姚望：“要不我追他们俩？成了就追一送一，多划算。”

　　老姚：“祖宗，你又瞎说八道什么？”

　　姚望：“……”

　　老姚：“听声儿不对呀，你又哭了？”

　　姚望：“爸，我好想你啊。”

　　他不是那种很爱过生日的人，每年生日都是老姚起头给他过，他给老姚面子，也做出一个生日快乐的样子，并不怎么快乐。

　　生日那天总会想起生他那个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当年老姚创业失败被人追债，她抛夫弃子一走了之，十几年了再没出现过。

　　钟磊的妈妈真的是个好女人，对老姚很好，对姚望也不错，帮着老姚做很多事，做饭也好吃，带着钟磊来了他们家，和钱扯上边的东西都没要过，就一套房子，还是老姚居心叵测，背着她偷摸写了钟磊名字。

　　钟磊大学学费花的是当兵的津贴和奖学金，日常开销是自己做家教做兼职赚的，一年公费交换生，出来后的日常还是在打工赚钱。

　　姚望忽然有点心虚，这种情况下，一天请了两次假……他是真的给钟磊找麻烦了吗？

　　订好了明早直飞北京的机票，他犹豫要不要叫钟磊出来吃个饭，大老远来了，他都没有和钟磊好好说上一句话。

　　他就是完全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钟磊不喜欢他了，心里没他了，他也该和钟磊认真告个别，他应该告诉钟磊，在钟磊默默喜欢他的时候，他对钟磊也有过同样的心情。

　　然后潇洒地对彼此说一句，珍重，再见。

　　他拨通了钟磊的号码，把复杂的情绪沉淀了下来，决心这次一定要做一个安静内敛的美男子。

　　那边接通后，他声线低沉地说：“磊磊，是我。”

　　一个他没听过的男声，说中文：“他正在忙，你急吗？不急他等一下再回你电话。”

　　姚望：“……你是山东人？”

　　男生大惊：“你怎么知道？我口音很重吗？”

　　可真是冤家路窄。姚望问：“他在忙什么？”

　　问这问题的时候，他一度担心男生说出“在洗澡”之类的荒唐话。

　　还好男生说的是：“他在打扫实验室。”

　　姚望请他让钟磊等下回电话，就先挂了。

　　过了十几分钟，钟磊打过来：“你又怎么了？”

　　姚望：“没怎么，晚上请你吃饭。”

　　钟磊：“今天？恐怕不行，我有约了。”

　　姚望：“我明天要走了。”

　　钟磊停顿了下才说：“这么快？”

　　姚望道：“你来不来？”

　　钟磊：“好吧，我去找你。”

　　姚望提议：“你可以带你男朋友一起来。”

　　钟磊推脱道：“不用了吧，你们又不认识，会很尴尬。”

　　姚望：“已经认识了，刚才都说过话了。你这是什么宝贝，还藏着掖着不给看？”

　　钟磊：“男朋友不是宝贝，什么是宝贝，弟弟吗？”

　　姚望：“……”妈的。

　　钟磊道：“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叫他去干什么？”

　　姚望胡搅蛮缠：“我请客的预算太多，只请你一个，担心花不完。”

　　钟磊：“……”

　　姚望猜想，钟磊一定觉得他很无聊。

　　但他必须亲眼看看钟磊的山东男朋友，走之前不让他看到，他这趟就彻底等于没来。

　　以前他总希望这山东人真人长得比照片更普通，没什么气质，成绩也不好，来这边就是混日子，还有一大堆这个那个的毛病，总之这人越不怎么样，他就越舒心。

　　如今他改变了这个想法，他希望这人很好，真人更帅，身材更好，积极上进，用情专一，拥有所有的美德和光明的未来。钟磊这恋爱才谈得值，谈得对。

　　而他自己现在需要的是，让他亲眼看看钟磊和优秀的男朋友甜甜蜜蜜在一起，他就可以死心了，也可以放心了。

　　希望他爱过的人，能过得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