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情殇烟霞(17)
陆凯想,自己修身的能力还欠奉。
他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微微侧身,眼梢轻瞥看了软榻上的帝妃一眼。
玉盆置放在软榻下。
年璇玑坐在软塌上,皇帝离了座,微微俯腰,捉起年妃双足,放进盆里去,又伸手到盆子去绞扭布巾。
年妃受宠,是众所周知,他跟在皇帝身边也有段时间,早耳濡目染。
但眼前的情景,他心头一跳,不敢再看,赶紧把门掩上。
双足被握在男人的大掌里清洗着,饶是二人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他也替她擦洗过身子,璇玑还是红了脸,微有丝局促不安。
两人的肌肤磨贴着。
他指节上的茧轻轻硌着她的脚。
有点痒,有点刺。
这两个月,便是在储秀殿多有相伴,二人也鲜少有如此亲密过。
她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偎在他怀里陪他看奏章,只是静静坐在一旁伴着。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她竟紧张起来,心头乱跳,微侧过身子,不敢去看他。
终于,他把她双脚揩干,她如获大赦,把脚丫缩到软榻上,整个人微微蜷成一团。
低垂的眸光,看到布巾如白莲绽展,跌落在盆上,水花颤颤四溅。
旁边气息一热,软榻一沉,她已被整个抱到男人的膝上。
她吃了一惊,才无措地抬起眸,双唇已被什么给胶住。
温热濡湿。
她脑中昏沉,久违了的躁热挑动着她身体里的每寸敏感和神经。
“小七。”
男人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随即被拦腰抱起。
他快步而过。
她听到玉盆翻侧倾倒的声音。
这一刻,他也晕眩了吗?把盆子也踢翻了。
搂着他的脖颈,她怔怔看着水淹过地上砖阶……
那股深寒的感觉让她胃里的苦涩又开始翻腾,她猛地用力推向他。
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她难道一辈子都不让他碰吗?她就不渴望他吗?
紧闭上眼睛,她试图让身子放松。
他的手猛地一震。
余韵未消,她只觉脸上越发如烧如炙,害怕,惊颤以外是羞愧。
她愣愣看着他。
他的唇却猛地再次裹上她的。
“小七,你真美。”
他头上汗水渐见粗厚。
她能感觉到他那处的偾张,炙热如烫。他却没有动作,只是伸手抚上她的脸,一一揩抹去她颊上的水烟。
将怀里的人轻轻放下,龙非离拉开床帏,便要下床穿衣。
眼梢余光里女子安静的脸,她眼底下的泪痕又很快将他的眸光拉回。
伸手揩去那些温热的同时,他俯身到她耳畔,“别哭,朕不会再逼迫你,你说让朕等,朕便等,不管是你的身子,还是你心里的事。”
门轻轻合上。
他昨晚问了她。
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她不愿对他说谎,但烟霞镇的事——还不行,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她低声问,阿离,你信我吗,如果你信我,你等我好不好。
他没有出声。
她心里猛地一沉,却听得他的声音淡淡传来。
——我等。
他眉目犀利,刚才也许早已知道她醒了。
所以再次告诉她,他会等她。
他吩咐陆凯的话,她凝神去听,字字不落……他办事认真仔细,但这份仔细落到她身上,那就是让所有人都嫉妒的宠爱。
那晚以后,他们再次同房。
一切似乎回到以前。只是,他没有再碰她,只抱着她睡。
其实这样也好,她还很怕。
但她明白,他们不可能这样过一辈子。他的爱惜,让她有了勇气再回到他怀里,最起码,那一夜,她终于能将自己交给他。他们会慢慢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可是啊,那总是以为。
所有措手不及的事情接踵而来,要在流光中把所有的爱和惜碾落成尘,碎成过往。
那一天其实是有个表征性的日子,是他母妃的寿辰。只是尚在战时,茹妃不赞成大肆宴摆,只说晚上置办一个简单的家宴就好。
那天午膳后,她在储秀殿陪他批阅奏章。
也许是天气渐渐由凉转冷的缘故,她这几天变得极易犯困,恹恹无力。
他批着折子,她蜷在他怀里,偶尔扯扯他的袖子,他拗她不过,便低头喂她吃点果脯之类的东西。
手里是一本志怪小说,却看不大进去,那陆凯脸上神色安静,不甚好玩,倒是徐熹皱起的眉头让她有几分愉悦,她知道自从她把如意逐出宫以后,龙非离又日益宠她,徐熹更不喜她。
她使起坏来,又去扯他的衣袖,“吃梅子,你拿给我。”
龙非离淡淡一笑,放下手上的奏本,捏了捏她的鼻子,“朕抱你进去睡一睡?”
“不睡。”她咕哝道:“吃完就睡,这样吃吃睡睡的,我快囤成肥猪了。”
龙非离收起笑容,温声道:“长胖点没关系,就是这身子别有什么事才好。朕把折子批完,就传医女给你号号脉,我们再过华容宫。”
她一阵幽怨,出宫以前,他担心她的身子,老爱传医女给她号症,回宫以后二人沉默相对了好阵子,刚缓过来不久,他又来了——
但知他担忧,她心里还是甜丝丝的,也不使坏了,自己掂了颗梅子吃着,又去看她的志怪小说。
他看她乖巧,在她发上吻了一下,便又看起奏章来。
她才看了会儿,只觉得手一重,书从手里跌落,神识慢慢模糊起来,攥紧他的衣服就闭上眼睛。
醒来的时候,却是在水晶帘内的房间里。
她掀被下床,奔了出去。
书房里,徐熹二人已不在。
龙非离负手站在窗前,窗户敞开,窗外庭院里,禁军来回巡察着,一切静悄悄的。
她微微蹙眉……他绷紧身躯,似在思虑着些什么事情。
她蹑手蹑脚走到他背后,突然展臂一把抱住他。
他大掌一拨,将她抱到前面,下颌轻轻搁到她的发顶上。
“阿离,什么事?”她忍不住问。
他却淡淡问:“你近日与白战枫可有书信来往?”
她心头一跳,虽说他并未阻止二人通信,但为避嫌,二防龙修文的事情泄露,二人的消息多是由晶莹传递。
晶莹不久前随段玉桓去了边城戍守,最近信息往来也不多,只隐晦交待了几句他们要找的人还没有消息,但白战枫说会想办法。
她估摸边关很快又会有战事,因为宁君望带重兵去打月落,边城所余兵马不多,段玉桓才率了一部分禁军前去援城。
她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一惊之下,忙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字丑,想来往也不行。”
“朕没有别的意思。”
拢在她腰上的双臂紧了紧,她头上的重量陡重,他将自己的重量压给她。
她知道他在想事情,心里紧张,想问他,却又怕扰了他。
他的声音在头顶轻轻传来,“余自问平生无疚无愧,唯近日一悔憾之事,只有一悔憾之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