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无霜之城——明明知道相思苦(3)
就让我来替你守这座城。
想送一个人无霜,不被战火风波侵染,只因那人是无双,是这样吗。
藏书阁里被遗忘的灯火再绵长,已拢不住在雪地交叠却渐次远行的身影。
烛火摇曳。
桌角,还有一本被忘记合上的小札。
页面上写着:庆嘉十五年夏,庆嘉皇帝携年璇玑,龙梓锦,夏桑与清风秘密前往烟霞郡寻找战神白战枫。
往下,再无片字。
有风从门隙漏进,翻开小札书页。
另一页上,字迹斐然。
光秀五年,光秀帝灭碧落,夺信王侧妃年琳琅于大婚之日……
明明知道,相思其实很苦。
“将我丢这里,不用管我饭,那啥我不吃早饭,你们吃。”
“不行。”
“不吃不吃不吃,我要再睡一下下。”
“不。”
“龙非离,你混蛋!”
身子一轻凌空,朱七吓了一跳,她正睡梦惺忪,此时“碌”地一下睁开眼来,怒视无视她发言将她抱进怀的男人。
“那我吃干粮,你进去和梓锦他们吃,我要睡觉。”
“朕说,不!”
酒楼门外,马车旁的陆凯和夏桑互视一眼,有些头皮发麻都是在这个男人身边跟久了的人,谁都能看出龙非离此刻压抑的怒气。
娘娘怀孕数月,肚里的不知道是龙子还是龙女,却极为难缠。早些时候呕吐厉害,后来变得好动又嗜睡,脾气古怪,这睡得胡天胡地,清醒的时候,又满皇宫的去捣蛋,几次差点没水淹火烧皇宫。惹得皇帝既心疼又恼怒。
但他到底舍不得对妻子严厉,这跟在手下办事的臣子便麻烦了。朝堂上,几乎没有谁没被龙非离挑出过瑕疵毛病,若说吹毛求疵,偏皇帝词锋虽利,说的却句句在理。
这也便罢,哪知在朱七怀孕的第三个月里,龙非离却接到名剑山庄的急信:师傅病重。信中言及想看看龙非离和他的皇后。这比不得数年前玉致接到的信函,乃龙修文之计。师徒之情虽厚,但老人知龙非离国务繁重,极少传书递信,此次来信焦急,估摸是最后一面了。
名剑山庄掌门对龙非离不但有授业之恩,更在他幼年予相护之情,龙非离一向敬重,龙非离虽顾虑朱七身子,但师尊兹事重大,朱七又多次恳求,便有了这次名剑山庄之行。夏桑等人随护在侧,段玉桓与晶莹率大批禁军乔装随护在后。
夏桑与陆凯深谙,若非朱七在此,龙非离虽是帝王之尊,必率众人在林野打尖,省却麻烦。
这酒肆客栈用餐卧宿本就单为朱七,她有孕在身,龙非离不愿她的饮食马虎了一点去,偏这位娘娘恹恹昏昏,零嘴照旧饭食不管,胡闹不拉嗜睡如命,龙非离担忧她的身子,又焉能不动怒?
这次出门,龙非离没多带随行的人,他也不用他人侍候朱七,事事大小,亲身替她打点了去,是以朱七的大婢蝶风,也没让随驾。陆凯看龙非离抱着朱七大步走远,朝夏桑道:“大人先赶上去打点,陆凯将马车停布妥当,立即便来。”
龙梓锦等人早就进了去布菜,夏桑点头,快步跟上前方男子。
酒楼热闹,小二嗓门清亮,朱七皱皱眉头,看那人紧抱着自己,楼面许多目光射来,剩余的几分睡意终于压不过那丝羞耻之心,扯了扯龙非离的衣衫,便要自己下来走。
龙非离却没么理她,眸光一扫,便抱着她往一张桌子走去,朱七一看,却见那桌上龙梓锦夫妇和玉致正看着二人,一脸促狭,越发羞愧。
小二笑道:“公子夫人原是几位客官亲眷,可已吩咐酒水饭菜?”
龙梓锦摆摆手,道:“都妥当了,有什么爷再唤你。”
“好哩。”
小二走远,夏桑坐下,看玉致还在取笑朱七,谑道:“你怀夏雪夏雨的时候,懒得更不像话,怎就笑了娘娘去。”
玉致的脸“刷”地红了,朱七大乐,笑骂了玉致几句,看龙非离不吱声,知他尚有余怒,也明白最近“恶行”甚多,伸手去握男人的手。
龙非离却微微挥开他。
朱七咬了咬唇,霓裳虽不知二人暗中较劲,但看朱七脸上憋屈,一边替她与龙非离侍候茶水,一边与玉致小声笑起来。
朱七狠狠瞪了二人一眼,道:“老十,管好你老婆,都跟玉致那死丫头学坏了。”
龙梓锦一声轻笑,接过妻子手中的活儿,道:“九嫂,霓裳要坏,也是跟你学的。”
朱七一时语塞,便要跟龙非离告状,男人却微一皱眉,朝刚走到的陆凯道:“去跟掌柜说,换个地儿,这里太吵。”
朱七明白,若能拿到厢房,龙梓锦早便办了,环了四周一眼,座无虚席,想来厢房早已客满,再说,出门在外,不事张扬,也是那人早吩下的。这时分明便是心里不高兴,为难了陆凯去。
陆凯却没有多话,恭谨颔首道:“是。”
朱七心中也微微动了气,腹中孩子动静极大,这段时间她也不好受,偏他不解她,也不像别的男人好言相哄,一声微哼,道:“陆凯,你坐下。”
陆凯苦笑,霓裳桌下一拉朱七,压低声音,急道:“娘娘,你这是当事不知,咱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皇上是为你,知你不喜吵闹,不是与你置气。”
果真当局者迷么,朱七一怔,一丝喜悦慢慢浮上心头,探了旁侧男人酷冷的侧脸一眼,眼珠一转,巴巴望向临窗的桌子,道:“阿离,我想坐那边。”
她说着又悄悄伸手去够男人的手,掌心在他掌上轻轻摩挲。
手上骤然一紧,她心里也是一紧,却是手掌被轻力弯捏成一团,裹进男人的大掌里,又听得龙非离与陆凯道:“就换夫人说的地方。”
她心里顿时高兴起来,却看到这时龙非离轻瞥临窗一桌,眸色突然微微一沉。
“阿离,怎么了?”
朱七微微奇怪,随男人的目光看过去——靠窗临街那一桌人,似乎并非寻常商旅,一桌十余人,衣履华美,人人腰上缠着兵刃。主座上是名六七十岁身穿灰袍的老者,眉眼聚了一团锋厉之色,座下是两名年岁相仿的男人,另有妇人,青年,年轻女子数人,个个容貌都甚好,但若仔细看去,每人神色里又似隐隐藏着几分凝重。另有几个丫鬟模样的人站在四周,侍候茶水。
她的注意力反一下落在其中一个丫鬟身上,她正安静地给主人斟着酒。那女子看上去二十岁出,肤色如蜜,眼目轮廓有些深,却十分好看,发丝微鬈。便像纳明天朗给她的第一个印象,这个女子似乎……并非西凉人。
她没有再细看。刚才对龙非离说,要拿靠窗的桌子,多有几分娇嗔撒娇之意,现在看对方竟是练家子,说不准便是武林中人,虽然自己的老公绝对不惧,但用强掠夺毕竟不是好事,再说,龙非离微服出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忙道:“陆凯,咱们就坐这里。”
又站起朝主座上的老者福了一福,诚恳道:“多有冒犯,小女在此赔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