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我上了车,师父坐在前座,我坐进去之后从后视镜看着师父,师父脸上的表情很自然,他正在和司机谈话,叫司机快一点,他脸上的表情非常镇定,镇定到,甚至没有过多的一丝悲伤。但是这也是师父最不自然的情况。
我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是紧绷着的,我脑子里是巨大的空白,师叔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师叔这几年都在往远境跑,这几年那边很乱,师叔不得不自己去盯场,师父太任性胡来,所以上面三个元老一致决定师叔亲自去督阵。
就在两个月师叔还回来了,状态一如既往的寻常,可现在怎么突然就?
我不知道万雷清楚不清楚这件事,他现在也在出任务,可能已经被紧急召回,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如果这件事换做是师父的话,我也受不了。
车开的很快,很快就到了地下的隐局总局,这地方看起来是一个停车场,但是整个地下都是庞大的隐局总局。
师父下车,我也跟着下车,师父脸上的表情很淡然,镇定,仿佛死的是一个和他无关紧要的人,他这种淡定,让我极其不习惯。师父是在绷住大局,他的情绪,还没有爆发。
师父走在前面,还没有走两步,腿就已经晃起来,我赶紧搀扶住他。“师父,你....”
师父摆摆手,示意我没事。并告诉我:“一会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乱。”
我重重的点了头,我知道,作为潘有为的徒弟,娄子齐的师侄,我一定要和他们一样稳住。
到了门前自然有人给我们开门,门徒是个新来的实习生,被放来站岗,他先是恭恭敬敬的叫了声潘师父,但是师父没有理他直接进去了,然后又对着我叫一声阳哥,我对他微笑了一下,也赶紧随着师父进去。
里面已经聚满了人,但是师父扫视一眼,说:“人还没到齐。”紧接着这些人便都给师父让开一条路,师父没有说话,越过大厅,走进二厅,二厅里面人也不多,但是也都是一些大人物,师父谁也没理,直接走进内室,然后拐进师叔的办公室。这里面才是一些元老,以往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懒散,属于那种无论什么事情都互相推卸的吊儿郎当小老头,可今天居然一排排的坐的笔直。师父进来以后深吸了一口气,才对大家点头示意。
安山的于老爷子晃晃空荡荡的袖管。“我离得最近,我去了一趟,还好,只是没了条胳膊,把他给捞回来了。”
我们面前摆着一副沉重的黑色棺材。
师父嘴唇微微颤抖:“老于,辛苦了。”
于老爷子叹口气,用剩下的那只胳膊指指棺材,“打开吧。”
我看到师父手在轻轻的颤抖,于是上前一步,打开棺材。打开棺材的一刹那,我甚至还想到师叔突然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大吼一声:“老子骗你们的,你们这帮老家伙,哭什么?”
可是里面躺着的,是肢体残破的师叔。他的身上还充满着各种术法残留的气息,显然是被围攻死的。
师父颤颤巍巍的走到跟前,搬起师叔的头看看头颅后面,抬起头问:“他的元根呢?”
于老爷子说:“我听活着的人说,老娄放出了一道巨大的雷门,那他就肯定是把精元燃烧殆尽了,没被人拿走。”
师父愣了一下,盖上棺材,也坐到座位上,才说了句:“那就好。”
可是我心里却是翻腾的。元神燃烧殆尽,就代表着下辈子师叔投胎的时候,将不会带有任何这辈子的修为,像我,我与生俱来的巨大灵力,就是前世修为带来的,而师叔这样将元神燃烧殆尽,很有可能会导致他下辈子投胎的时候智力有些障碍。
总而言之,师叔做出的牺牲是巨大的。他人虽已死,但是无愧为英雄。
“人,还有多长时间到齐?”
坐在师父身边的刘师父说:“估计中午那阵就全都到齐了,这下各路的领头的都来了。这帮术士,无疑是对我们宣战。”
术士?难道是外来的术士所为的?想到这我便想起当年的那个术士,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现在又是这些狗屁术士作祟。
然而就在这时候,最里面的门被推开了。走出来的是青贞师伯。
青贞师伯走出来之后,我看大家的眼神明显不对,可师父连看都没看他,就呆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居然还有种轻松的感觉。
青贞只是问了些简单的事情,就走出去了,师父就坐在靠着门的位置,但是两个人根本连话都没说,过了半个小时之后青贞师伯回来了,示意大家出来,人都到齐了。
大厅里面现在满满当当,师叔的尸体被抬了出来,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青贞师伯就简单的说了这些,她这个三元老之一可能还是第一次在大众面前露脸,所以一开始大家是对隐局局长的死表示震惊,后来便是对青贞师伯露脸表示震惊,青贞师伯说了一套流程的话,然后便告诉大家需要在这里待三天左右,因为紧急事件加上最近几年暗流涌动,他们要重新布置计划云云,然后匆匆退场。
退场之后我和师父到了单独休息室,其实流程就是那么一回事,但是师父在台上一直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谁也没看。让我感觉很压抑。这时候终于我才能问师父:“师父,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我也是今天早上。”师父说着,已经颓废的依靠在墙上。
可这是很我却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有人直接进来了,是青贞师伯。
青贞师伯这次没穿那身严谨的西服,脸上还画了淡妆,看起来就像个中年少妇,我实在无法将她和古稀之年的老太太联想到一起。
青贞师伯一进来我就立刻站起来鞠躬,她挥手示意我坐下,又看看我,可能觉得我坐在这里不方便,嘴唇刚要动,师父就说:“阳子,哪也别去。”
我看看师父,又看看青贞师伯,终究还是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