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华看着面前秘书送来的文件,忍不住想要大笑出声,这个男人,还真是对他的胃口呢,这才短短的一天,温暖,他居然不要你了,好笑,温暖啊,你这是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张绍华觉得他赢了,最起码,他已经赢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唾手可得。
李耀江看着面前的人,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他除了答应了孙坤的条件,就再没任何的动作吗?”
面前的人点头,“是,而且,他这次回国,好像就是冲着上尉来的,孙坤的学校,和上尉的学校是同一所,而且,这个人,他好像喜欢上尉已经很多年了,至于赵旅长那儿,我们只是查到了邮件,可那封邮件,我们并没有看到,也没有查到任何的来源,我想,赵旅长,应该就是因为那封邮件而冲动行事的。”
李耀江叹口气,“你的意思是?那封邮件,就是罪魁祸首,或许我们可以联想到是他发出的,而目的,就是为了让赵宸寰看到。”
来人摇头,微微扬起了唇角,“不,科长想对了一半,我并不这么想,赵旅长当年在军校出了名的稳重,不可能会因为一封这样的邮件而和上尉决然地离婚,我在想,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或许,他有自己的想法也说不定呢,总之,我不认为他会变,他是我好兄弟,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至于是不是他发出的,有待考证,如果是我,或许会这么做给予赵宸寰一击,可赵宸寰,绝对不会相信的,我敢肯定。”
李耀江眼神变了变,“那只是你的猜测而已罢了,事实摆在了我们的面前,我们不得不承认的。”
“科长何不试一试呢?试一试他对上尉的心呢?”来人挑眉问他,李耀江眨了眨眼,“怎么试?他说了绝情的话,丫头一个人躺在医院,看着就让人心疼,怎么试呢?”
来人想了想,继续开口,“这个我不知道,可我明白,他不是那种人,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的。”
李耀江苦笑了一声,“现在还有什么包票可以打啊,丫头现在躺在那里,就是最好的证据啊,今天我找你来的事情,不要说出去,麻烦你过来一趟了。”
来人轻声一笑,“您客气了,那我先走了,有事您及时打给我,再见。”来人说着关上门离开了办公室,李耀江看了看窗外,难道,赵宸寰,有事瞒着吗?
“赵宸寰,妈的,该死。”梁振钊狠狠地骂了一声快步冲了上去,赵宸寰忘了疼了,早就忘了,梁振钊把他拽到土坡下的时候,他突然想他家的小丫头了,他突然想她了,好想好想,她哭了吧,哭得厉害吧,可是心心,你不是我的了,你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赵宸寰,你给老子清醒点儿,妈的,离了婚怎么了?你他妈的这是不要命了?”梁振钊扯着嗓子喊他,可赵宸寰全听不到了,周围的爆炸声他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是他家的小丫头,哦不,她已经不是他赵家的了,她的名字前已经不冠他的姓了。
“赵宸寰,你给老子清醒点儿,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梁振钊依旧吼着,看着他像一副烂泥瘫在那里的样子,抄起右手就是一拳打在了他胸口上,赵宸寰只是笑,捂着被子弹划伤的手臂大笑了起来,梁振钊无语地看着他的样子,照着脸上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赵宸寰抬头,“为什么打我?为什么?”
“你好意思问为什么?赵宸寰,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像丢了魂儿的,哦不,不是丢了魂儿,压根儿就没魂儿了,离婚怎么了?离婚就他妈不活了?妈的,子弹,那是实弹,你是想死啊你。”梁振钊依旧狠狠咒骂着,看着他划伤的胳膊,多了些心酸,蹲下身子扯了手帕给他裹上,眼角有些动容,“宸寰啊,你得振作啊,这才刚刚开始啊,未来的路,还长呢。”
赵宸寰靠着土坡,听着头顶直升机的轰鸣声,突然笑出了声,阵阵苦笑,“振钊啊,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你永远都不知道。”梁振钊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抹了他眼角的泪,“赵宸寰,你不可以哭,王志浩死的时候你都没哭,这个,没那么痛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听到没有?”
赵宸寰闭上了眼睛,他很累,尽管他多想看着他的兵打赢这次演习,可他太累了,梁振钊看着他脸上已经花掉的武装油彩,冲着身后的军医摆了摆手,“给我抬回去,派人看着,别让他出事。”说着拎起步枪,又进入了战场。
赵清远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人,扭头问向身后的军医,“到底是怎么回事?”
军医摇头,“不清楚,按照旅长那个位置,他不可能受伤,除非。”军医有意隐去了后面的话,赵清远明白,除非,他真得不想活了,那是实弹,他这个儿子,他比谁都清楚的,他清楚得很。
赵宸寰醒来的时候,左胳膊已经绑了厚厚的绷带,赵宸寰动了动胳膊,看着坐在那里盯着他的父亲,右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爸,您怎么来了?”
赵清远叹了气,“宸寰,告诉爸爸,为什么不躲开?我的儿子,不允许这么做,你可以战死,你可以为了国家去战死,可绝对不允许去寻短见,无论为什么,绝对不可以寻短见,听到没有?”
赵宸寰没抬头,看了看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低笑出声来,“爸,我这不是好好地吗?没事儿,您回部队吧,甭挂念我。”
赵清远摘下帽子放在一边,靠着床边坐好,伸手拍拍他的背,轻声问着,“告诉爸爸,心里是不是难受?嗯?来跟爸爸说说。”
赵宸寰动了动脑袋,笑出了声来,“爸,有什么好难受的,是我不要她的,是我不要的。”说着还紧紧地抓着被角不松手,语气那么平静,好像真得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可知子莫若父,赵清远怎么会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他一清二楚。
“告诉爸爸,想哭就哭出来,爸爸允许你哭出来,孩子啊,哭出来,爸爸知道你想哭。”赵清远依旧是伸手抚着他的背,赵宸寰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眨了眨眼睛,努力将快要流出的泪水硬生生地挤了回去,依旧是笑着的,可在赵清远看来,他的笑比哭还难看,他的儿子,不会是这样的,赵宸寰开了口,很轻松地开口,“爸,您回去吧,我这个伤,根本不算什么的,您回去吧。”
“赵宸寰,我再和你说一遍,我看到的,不是你身上的伤,如果你因为这点儿伤落了泪,你就不配做一个男人,我看到的,是你心里的伤,能不能告诉爸爸,为什么突然这样,为什么?”赵清远有些着急地站起来冲他吼着,赵宸寰好像好久都没有看到父亲看着自己抓狂的样子了,他笑了,可笑着笑着,还是哭了,声音很低,赵清远看着他坐在那里一脸的无助,走过去将他抱紧,“儿子啊,爸爸不能没有你的,你有个万一,爸爸妈妈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爸,我错了,我错了,我太不孝,太不孝了。”赵宸寰低着头靠在他怀里,像个无助的孩子,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靠过父亲了,上一次这样,还是三年前,王志浩死的时候,他好怀念父亲的怀抱,他好怀念。
“哭吧,都哭出来,上了战场,你不是我儿子,你是士兵,随时可以为国战死的士兵,可是这里,爸爸让你哭个够,允许你哭个够,哭吧,好好哭。”赵清远伸手拍拍他的后背,看着他低头小声啜泣的样子,一阵阵心酸。
赵宸寰上一次大哭的时候,是三年前,梁振钊不知道,他在他面前,只是抽了整整一天的烟,可他回家,被父亲关了三天禁闭,哭了整整一天,赵清远害怕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他不得不承认,他害怕了,他害怕他的儿子,从此离他而去,他清楚地明白,他的儿子,刚刚走了趟鬼门关。
温暖站在窗前想要出去看看医院外面的迎春花,看向了身后的贺占城,瞪大眼睛问他,“舅舅,我可不可出门?我想去看花儿了。”
贺占城很高兴她这个样子,笑着点点头,“舅舅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温暖点头,低低应了一声,“好。”
温暖换了衣服,贺占城劝她不要脱掉病号服,可温暖不听,她嫌病号服难看,还是换了平日里穿的衣服,贺占城看着她一脸平静的样子,拉着她出了病房的门。
温暖看着暖烘烘的太阳,努力扬了扬嘴角,“真好,暖烘烘的,真舒服,舅舅,成都很少有这样的天气吧。”
贺占城看看她的样子,点点头,“嗯,可成都的气候,比北京舒服,总是觉得要比北京少了份干燥。”
温暖眯着眼坐在石凳上抬头看着天,“是啊,北京总是觉得好像很干燥,可我不喜欢下雨的地方,总是潮乎乎的,不怎么舒服的。”温暖收回目光看向贺占城,一脸平静地问他,“舅舅去过广州吗?听说广州是花城,是不是有好多花,我都没去过呢,还有我喜欢的花,听说在广州才有的,好想去看看,好想去。”
贺占城被她问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伸手捏住她的,满眼的心疼,“心心啊,记着,你还有舅舅,还有姥爷的,还有好多好多人疼着你呢。”
温暖咧了咧嘴,“舅舅,我没说什么呀,你不要这样,我就是想问问,广州的天,是不是这么蓝,花儿是不是北京的这么好看,空气是不是这么舒服啊,我没事,我现在的记忆里,没有他。”温暖说得很平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只是将手从他手里抽出,起身缓缓地走到了花园里,伸手摸了摸树上开得正盛的迎春花,开心地笑了。
贺占城很欣慰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忍不住拿出手机,将刚刚的一幕拍下,这对于他来说,最珍贵不过了。
温暖手指轻轻捻着花瓣,抬头看向一边的贺占城,“舅舅,我渴了,能不能帮我拿水过来。”
贺占城愣了一下,“渴了?”温暖点头,“嗯,可是不想回去喝水,舅舅帮我拿过来吧,我在这儿等你,我保证不乱跑。”
“好,等着舅舅,舅舅马上就过来了啊,乖乖等着。”贺占城说着,快跑着往住院楼跑去,温暖眨眨眼,摸了摸口袋里的瓶子,慢慢地往花园的深处走去。
赵宸寰,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温暖看着好舒服的阳光,愣了神,嘴里轻喃着,“广州的天,比北京好看吧,你怎么才去了一个月,就都变了样了呢?宸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不要我,我不配,对不起,浪费你的时间了。”
温暖掏出口袋里的药瓶,找了石凳坐下,看着上面的字母,伸手拧开,一把倒在手上,全数仰头吞了进去,静静地闭上眼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大家了。
贺占城急急地跑过来找她的时候,温暖已经趴在了石凳上没有了知觉,贺占城傻了眼,伸手摸摸她的脸,一脸的焦急,“心心啊,看看舅舅,看看舅舅。”猛地瞟到了她手上的空药瓶,打横将人抱起来就往住院楼跑,边跑边喊,“医生,医生。”
李耀江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温暖已经被洗了胃送回了病房,看着低头不语的贺占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这丫头真是个傻孩子。”
贺占城摇着脑袋,“我早应该知道的,她就是要支开我,我早应该知道的,这个傻丫头,这个傻丫头。”贺占城说着一滴泪滴在了地板上,李耀江看得真真的,只是伸手拍拍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贺占城什么都没有告诉贺长平,贺长平晚上到医院看她的时候,他只是以为她累了,睡着了,他并不知道,温暖这个时候,已经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了。
杨晟霏下了飞机赶到的时候,医院的走廊里只有贺占城一个人,她完全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不是都好好地吗?这才多长时间,所有的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占城。”杨晟霏走过去,看着胡子拉碴的人,一脸担心,伸手摸摸他的脸蹲在他面前,“回去休息,我陪着心心,回去休息吧,嗯?”贺占城只是摇头,一言不发。
杨晟霏叹叹气坐在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安慰着,“占城,听我的话,好不好?心心现在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的,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我来陪她,有我在,你放心就好,她醒了我就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贺占城仍是摇头,只是将身子,全都靠在她身上,轻声说着,“我好累,晟霏,幸好,幸好你在。”
杨晟霏伸手摸摸他的脸,“我来迟了,对不起,你好好睡吧,有我在呢,嗯?”
贺占城晃了晃身子,将脑袋靠在了墙上,闭上了眼睛,“我就在这里睡,她什么时候醒来,要第一个看到我,晟霏,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杨晟霏摇摇头,起身推开病房的门,看着依旧沉沉地睡着的人,心疼地厉害。
李耀江打通了赵宸寰的电话,只是接电话的人,让他有些意外,“老赵你怎么在?宸寰呢?”
赵清远快步走了出来,“耀江,我都知道了,宸寰他,受伤了,我知道了所有的事,可问不出,可我知道,他还爱她。”赵清远很平静地说着,赵宸寰躺在床上,睁开眼安静地听着。
李耀江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受伤了?怎么会好端端地受伤呢?李耀江叹叹气,“不知道为什么,丫头今天,吞了安眠药,我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好了?”
赵清远愣了一下,急急地问,“什么?吞了安眠药?人呢?现在怎么样?”赵宸寰听着心咯噔了一下,那个傻子,怎么那么傻,手指不由地紧紧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不严重,不过现在还没醒,只是想,怕以后还会出事,既然宸寰伤了,我也不再说什么了,让他好好休息吧,不早了,早些睡吧。”李耀江挂上了电话,看了看窗外,摇了摇脑袋。
李耀江自然不敢告诉老人这一切的,他的心脏有问题,他生怕他会受不了,可这一切,到底应该怎么继续下去,他也不知道了。
赵清远收回了电话,看着已经睁开眼的人叹口气,“你们都一样,都一样,去看看她吧,或许,那个傻丫头,不会再寻短见,去吧。”说着走过去扶起他,蹲在他面前给他绑好军靴的带子,给他套上了迷彩服,伸手摸了摸他的短发,“去吧,爸爸派人送你过去,去看看她,去吧。”说着打了电话出去,“我要现在回去,准备吧。”
赵宸寰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只是那没有绑着绷带的手,伸出去抱了抱他已经有了半头白发的父亲,轻轻道了声“谢谢。”
杨晟霏和贺占城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俩在楼道睡着的时候,赵宸寰快步进了病房里,看着他沉沉睡去的傻丫头,轻轻地在她唇角印上了一吻,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肚子,随即将早已准备好的隐形芯片放进了温暖的手机里,一切都完成后,最后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杨晟霏睁开眼的时候,只看到了背影,她就知道,他一定爱她的,她都知道的,那才是傻瓜,大傻瓜。(未完待续)